谁是谁的那个谁 (菜有染)

蒋士婕避开她的注视，摊手：“你在怪我咯？”
柯茉绵笑了笑，语气低了下去：“这种事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呢？”
对于辛歆燃，柯茉绵至今仍抱有愧疚，自己对她算不上上心，如今她走了，自己连道歉做些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犯了错，所以一个做了错事的自己，又怎么能坦然面对方清妤？
柯茉绵需要时间去解开这个问题。
六月底的一天，柯茉绵参加完某个晚宴后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小敏等着她回来，忧心忡忡地告知她大沫这两天的状态极差，不吃不喝，今天还发现它呕吐个不停，问柯茉绵该怎么办。
收养大沫正好八年，算来它的年纪已经步入了老年，柯茉绵怕它撑不住，连夜将大沫送到附近最好的宠物医院。
诊断结果下来，种种化验数据显示大沫得了急性肾衰竭，医生说病因有很多种情况，考虑到大沫上了年纪，治愈的几率非常渺茫。
大沫躺在不锈钢的台子上输液，它一动不动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柯茉绵，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这只当年陪在方清妤身边的泰迪狗，因为方清妤的离开而被自己冷落了好几年，狗的生命原本就只有短暂的十几年，就是说自己在它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尽到身为主人的义务。
柯茉绵轻轻抚摸大沫的脑袋，大沫侧过脸舔了舔她的手心，湿湿热热的感觉。
哪怕自己怎般冷落它，对于大沫而言，自己仍是它的整个世界。
可惜自己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太迟了，她想去回报大沫给予自己的温暖，却在三天后接到了大沫病逝的消息，等她赶到医院，大沫的身上已经被人盖上了一张报纸。
大沫在弥留的最后一刻没见到自己的主人，听医院的人说，它到死都睁大了眼睛，好像在等柯茉绵回来看自己一样。
柯茉绵没敢揭开报纸，更没法接受前几天还活蹦乱跳讨自己欢心的宠物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她将大沫带回了家，把它安葬在了花园里，那曾是大沫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柯茉绵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堆，瞬时想明白了了自己一直纠结的那些事，人生已经有了太多的意外，时不时打的人措手不及，自己再不去争取，等到真的遇见了，怕是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荣成集团今年的招聘会如期举行，原定会在三试出现的柯茉绵竟不见了人影，让一大部分为她慕名而来的应聘者倍感失落。
“话说柯总怎么没来？”hr经理都搞不懂状况，私下问了柯茉绵的助理小凌。
“柯总去美国了。”
“出差？”
“这个就不知道了，但听柯总的交代，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准。”小凌回想了一遍柯茉绵的话，不像是去出差，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与此同时，坐落在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南加州建筑学院内，方清妤正在办公室和几名学生交流专业上的一些问题，助教的工作并不忙碌，但她很享受校园里的氛围。
学生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建议，向方清妤道了谢离开。方清妤闲下来打开电脑和自己身在y市的助理交流，虽然她不在y市，但方程工作室仍有项目接。
生活看似变得比原来更忙碌，但不用再去应酬，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会觉得有负担。
办公室门被人叩响，方清妤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学生，说了声请进。
“你好，我找方清妤。”
几个月以来不曾在学校听见中文，方清妤立即抬起脸看向门口。
恍如隔世的熟悉感，门口的女生有着一头乌黑的直长发，身上的白衬衫一尘不染，袖子恰到好处地被挽到了手肘处，下身是一条简简单单的牛仔短裤，她穿了双高帮的帆布鞋，倚在门框那里微笑着望向自己。
那个女孩明明只有十八岁，却经历过太多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苦痛。方清妤始终记得那个夏夜，她把这样一个女孩带回了家，然后自己的心被她慢慢占有，从此以后，自己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
“阿绵？”
和初遇那晚一模一样的穿着，方清妤起身和她平视，看着她慢慢朝自己走近，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多了她一身正装的样子，方清妤就快记不得自己最初爱上的那个人还有这样青涩的一面。
“我来找你……”柯茉绵低头，握住方清妤的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方清妤不解地皱眉，刚想发问，却见柯茉绵咬着下唇有些隐忍地开口。
“大沫它……上周生病走了，我没能照顾好它。”柯茉绵缓了口气，深深凝视方清妤的眼，“我怕我会错过更多，所以我来找你，我怕因为失去你这件事，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听见那只乖巧的泰迪狗走了，方清妤浑身动弹不得，在柯茉绵的深情凝视下，她想做出回应，却发觉喉咙没了发声的力气，只能这么愣愣地看她。
柯茉绵解释了辛歆燃离开的事，仍不见方清妤回应，怕被方清妤拒绝，态度无比诚恳：“清妤……我们回家吧，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话。”
方清妤清了清嗓子，终于发出声音：“真的？”
“嗯嗯！”柯茉绵连忙点头，“你喜欢做建筑师，我就在公司下面的设计事务所给你安排好位置，你要是喜欢教书……”
方清妤叹气：“你看你，刚说了随我喜欢做什么事，可现在又替我安排起来了。”
“我错了，我不说了。”柯茉绵顿了顿，带着微弱的哭腔，“那你还跟我回去吗？”
“嗯……”方清妤扬起眉，笑，“我需要考虑。”
柯茉绵失落地垂下眼眸，来之前想过会被方清妤拒绝，找了张纸片写上自己住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我就住在这里，我会等你，等你的答复。”柯茉绵的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纠结在一起，“从前我们有太多的误会，我也做事又很偏激，所以一直在错过……但这次，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给我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方清妤接过纸片，只是随手放在桌上，没有看一眼：“我知道了。”
“那……我不打扰了，你忙吧。”柯茉绵转过身，沉住气往门口走。
迈出了这一步，不管结果如何，总是好的，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方清妤看着柯茉绵背影，仍是八年前的那个人，变了吗？其实依然是自己最初喜欢上的样子啊。
“阿绵。”她轻轻出声。
柯茉绵忙不迭转身，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彩。
“你穿这身衣服，是想说明什么呢？”方清妤绕过办公桌，慢步到柯茉绵跟前。
“你以前说最喜欢我穿白衬衫，我以为穿成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你会喜欢的。”柯茉绵没法直视着她回答，只觉得脸上隐隐有些烧。
不是不懂柯茉绵的用心，方清妤和她对视了几秒，忍不住笑了。
“不喜欢算了。”柯茉绵蔫蔫地转身要走。
“谢谢你，让我温习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画面。”方清妤拉住她，“我发现这个被我当做小孩子的人真的长大了，眼角好像都有鱼尾纹了。”
“真的假的？”柯茉绵紧张地抬手，去触碰自己的眼角，她平日有认真保养，并没察觉到过方清妤所说的细纹。
“假的。”方清妤又笑。
“方清妤……”柯茉绵无奈地看着她。
“你说要重新开始，可是哪有你这样一开始就急着带我去你家的？”方清妤环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又是去你家，又是去你的酒店房间，不太好吧？”
柯茉绵也笑：“那我能约你吃饭吗？带上蕊蕊一起？”
方清妤只是望着她，露出淡淡的笑意，迟迟不语。
兜兜转转，八年的时间，以为彼此越走越远，原来只是走了一个圈，再远，都能回到彼此的身边。

　　☆、第九十四章

y市美院的报刊亭，老板正将一批新到的杂志摆放在架子上，有几个路过的学生停下脚步，在架子前挑选自己喜欢的杂志。
“这个月《八卦风云》的封面人物是柯茉绵哎。”年轻的女生拿起杂志，上面的新闻标题让人很有购买的*。
因为赶着上课，在同伴的催促下匆匆付了钱，往教室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这学期的形态与空间造型课由一位新来的女讲师教授，据说她也在y市美院念过书，之后去美国读的研究生，得过世界级的建筑设计大奖，如今在建筑界小有名气。
这位女老师对很多专业上的东西有着独到的见解，不过女生认为，之所以她的课会座无虚席，绝对性的因素在于她那姣好的面容。
“我们来看屏幕，像这种空间组合形式通常称之为套间式……”
女生对这节课的内容听了个一知半解，这时老师让他们先将下一章的内容看一遍，她觉着上课无聊，便打开了刚买的杂志。
“什么？柯茉绵和周佳勾搭上了？”坐在她身边的闺蜜歪着脑袋跟着一起看。
“乱写的吧，上周网上还传她和李莎莎在一起了。”
“可你看这次连照片都被拍到了，她们俩凑那么近……不简单哦。”闺蜜意味深长地笑，“有钱就是好，一堆女明星抢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