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可及 (听镜)

　　“这还差不多，我过两天不打点滴也就出院了，别总是往这跑。”
　　“嗯嗯嗯，我知道啦。等会啊，我先接个电话。喂，李然啊，你……好好，Aaron，Aaron，你在哪里？我在住院部543，嗯，好。”
　　“怎么？你要现在过去拿东西吗？”
　　靳瑀璇摇摇头：“他要给送过来，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我正好有时间陪陪你嘛。”
　　听到Aaron的时候，穆歌觉得有些耳熟，却没怎么想起来。等Aaron拿着一个小纸皮箱走进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不是那天去找程安俞的那个……那个牙医嘛？
　　箱子有些重，Aaron的注意力全放在箱子上，进屋就嚷嚷着让靳瑀璇来给他接一下。靳瑀璇白了他一眼，亏得是个男人，力气这么小。Aaron放下箱子，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擦手，细腻的让穆歌都跟着咋舌。
　　“你来看谁啊？朋友？”Aaron甩着手帕当扇子用，眼睛自然而然的看向病床。待看清病床上的那个人是穆歌，手一下就停了。
　　“穆歌？”
　　“你认识她？”
　　“你认识她？”
　　靳瑀璇跟Aaron同时问出口。
　　“她是我闺蜜。”
　　“哦，我，我跟穆歌不熟。那什么，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啊。穆歌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啊。”Aaron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急忙就要离开。靳瑀璇哎了两人，人已经跑了病房。
　　穆歌心里也是疑惑，“他是要赶着回去给病人看牙么？”
　　“什么看牙？”
　　“他不是牙医么？还说自己开了个诊所？”
　　“哈哈，他自己说的？他也真是够有意思的，这么想当牙医啊？他啊，是精神科的心理医生，听我妈说，还很有名呢。”
　　心理医生？那他为什么要骗自己是牙医呢？他跟程安俞……
　　“小璇，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我有事要问问他。”
　　**
　　“程安俞！你可把我害苦了！想我堂堂一个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竟然被你说成一个牙医。人家来问得时候，我还只能说我兼职牙医，我兼个P职啊！”
　　程安俞听得稀里糊涂，“Aaron你在说什么？”
　　“还不是你老婆！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在我们医院住院啊，我今天给一个朋友送东西，她正好是你老婆的闺蜜，怎么就那么巧。我那朋友肯定告诉她我是精神科医生，要不然穆歌也不会打电话来问我。”
　　程安俞捏了捏眉心：“我怎么知道你会在医院里，你不是只挂牌么？有事没事往医院跑做什么？送东西还到医院里，不会直接送到家啊？你有没有说露馅？”
　　“得，这还是我的错了。我最大的错就是认识你这个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狗咬吕洞宾的人啊！我怎么可能说漏嘴，我可是不惜我的英明，把我的形象都给毁了啊！”
　　程安俞有些好笑：“牙医怎么就毁你形象了，好了，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肯定好好报答你！”
　　“哼哼，这还差不多。说实话，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穆歌你的病？我可跟你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觉得是为她好，说不定她倒会觉得你不把她当自己人。”
　　“我知道的，等到了一个好时机，至少我能完全控制好我自己情绪的时候，我就会告诉她。还有，Aaron，林苓回来了。”
　　电话那头一阵惊呼，程安俞皱着眉把电话拿远了一些。
　　“穆歌知不知道？”
　　“知道，我们还一起吃了饭。我的态度……有些不好，穆歌生我气了，她生病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你啊你啊，”Aaron恨铁不成钢的说，“要不要聊个几块钱的？”
　　“你Aaron还能聊几块钱的？随随便便那也得好几百个几块钱吧。”
　　“那是，等你。”
　　**
　　剩下的两天程安俞总是会抽时间来看下穆歌，但穆歌对他依旧是不冷不热。
　　出院的那天，程安俞特地推了一个会，一早就来医院帮着办理出院手续。
　　穆建军很喜欢这个女婿，尤其是看到两人还有复合的可能。一看程安俞忙里忙外，一声令下让接穆歌出院的人先走。穆音一副我懂你的样子，朝着穆歌眨眨眼，不顾穆歌的阻挠，挽着爸爸跟楚承洲就走了。楚承洲看了穆歌一眼，眼里是有些担忧，有些不高兴。
　　穆歌懂他的意思，无奈的耸肩，又对他摆摆手，让他放心的走。
　　程安俞办好手续回到病房，只有穆歌一个人在收拾东西。
　　“爸和音音他们呢？走了？”
　　穆歌点点头，自顾自的把衣服放进背包里。
　　“你别收拾了，我来。”程安俞看着穆歌躲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程安俞。”
　　“嗯？”
　　“你迈过去那个砍了么？如果还没有，能不能别来找我？”穆歌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就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小穆，”程安俞一把夺去穆歌手里的衣服，“别推我走，让我对你好。就算……就算我现在还是迈不过去，这不代表我不可以对你好。行不行？”说到最后，程安俞的话里甚至带了些恳求。
　　“不行。程安俞，我本来就是靠着勇气在拼。之前你说，你暂时不能告诉我离婚的原因，你暂时不能告诉我很多事，没关系，我等。你不能告诉我，不代表你可以骗我，这是原则问题。更何况，还有一个林苓。你解决好这些问题之后，我们再来谈我们的未来。不过，我跟你说，我的勇气已经没了，我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的再爱着你。我27岁了，如果……如果遇到一个不骗我不瞒着我真心对我好的人——”
　　“穆歌！住嘴！不要说！”
　　“有些事不是不说就代表不存在，反过来，存在过的事不说不代表它没发生过。程安俞，我们认识八年，你了解我么？我又了解你么？”
　　
　　☆、第16章
　　
　　转眼间就十一月了，学生们又步入紧张的期中考试。穆歌最近也有几个测评，满是工作的日子，过起来也特别充实。
　　距离那次在医院的谈话后，穆歌很少会见到程安俞。但程安俞好像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依然对她是追求的态度。
　　有时候，人真的挺奇怪的，尤其是女人。认定了一件事，必然要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地步。就比如前段时间穆歌认定了要跟程安俞重新开始，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撞到了南墙还撞得头破血流。所以这一次，她又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为程安俞所动。
　　那么，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呢。就是明明自己心里下定了决心要怎样，实施起来却发现是这么的艰难。
　　穆歌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到程安俞，她本来高兴、庆幸，他终于有段时间不再来烦她。可心里，总是有种若有若无的怅然若失。
　　而那个女人，她依然在寻找。但没了程安俞的帮助，又要保证不依靠爸爸的关系防止惊动他，所以又一段时间过去了，穆歌依然毫无所获。
　　究竟，究竟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没有脸见她们姐妹俩？如果是的话，她当年做的事就是真的？
　　批改作业的笔不停地在中指和无名指间转动，穆歌的眼睛在作业上，心却想到了那个女人、想到那段过往。
　　她记不太清那一年她是多大，但却记得很清楚偷看到的日记里面的内容。她当场吓得打翻了爸爸最爱的紫砂壶，被穆建军训斥的时候，她借着被训的事才敢哭了出来。从那以后，这个秘密就被穆歌放进了心里，从没向任何一个人说起。直到后来与程安俞恋爱的时候，她做恶梦，醒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那个时候的穆歌很天真，总觉得这世上她最爱的人才能独享他的秘密，这才是他们共有的。
　　想到从前，穆歌自嘲的笑笑，没想到这么简单明了的道理，她却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甚至是亲身经历才体会到——不是你想跟他分享秘密的那个人，也同样愿意把他的秘密告诉你。
　　笔尖停在纸上，穆歌心疼得一抽，手就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刺啦一声，把学生的作业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钢笔很尖，红色的痕迹一连穿透了几张薄薄的纸。穆歌郁闷的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弯下腰在抽屉里准备给学生拿一个新作业本。
　　穆歌所在办公室是西大办公室，字面意思，几乎整个一年级的数学老师都在这个办公室。隔壁是大主任以及其他几个主任的办公室，中间一条过道直通对面教学楼，两个办公室一条长长的走廊相连，走廊两边各一个教室。对着教学楼的那面墙没有窗户，大窗都在后面。是上课时间，所以外面走廊一阵杂乱脚步声走过的时候，穆歌听得很清楚。
　　她的教科书不多，但书挺多，几本小说名著连同学校发的统一作业本一同码在右下角的小柜子里。穆歌弯着腰，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还是没找到，所幸直接蹲了下去。
　　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穆歌的办公桌在最里面，没有听太清。等她从最里面拿出本子，人已经走了。
　　看着被自己画烂的本子，穆歌又是一阵郁闷。无声的啊了几下，干脆破罐子破摔拿着笔哼哧哼哧乱画一通。看着面目全非的作业本，穆歌的心情竟舒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