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被回避了。
卫南钧暗自啧声。
“我大致能理清那屋子内的事了。”方翊声的声音轻轻的,但又有说不出的沉闷。
“哦?”
方翊声没再说下去,清俊的面容带着几分说不清的阴影。
卫南钧适时遏止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的走在方翊声身边。清爽的阳光洒落巷弄内,灰黑色的石板砖墙平白多了几分光鲜亮丽,大雨留下的痕迹几乎要看不见了,只有生长在缝隙的蕨叶还带着点水汽。
方翊声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大路,小巷子怎么样也会走到尽头。
这个小地方有很多老人,青壮年离乡奋斗,老人走不出去了,人口外流严重的情况就是让这个地方更落后更衰老。
方翊声走到一个蹲在门口抽烟的老人身边。”大叔,和您打听个事。”
老人像没想到有人会和自己搭话,还是个面生小伙子,他咧了咧嘴,有点儿戒心,也有点儿好奇。”什么事?”
“听说这附近有剧组来拍戏?”
“可不是,哎,去哪拍不好,偏要去那个晦气地方。”老头撇嘴,烟蒂一抖摔落地上,化成了灰。
“看报导说出了不少事儿。”
“死好多人啰。”老头摇着头,声音拉得长长的,带着几分不以为然。”那屋子废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有人要去那住,还拍戏,嘿,也不嫌晦气!”
“那屋子原是谁的?怎么就没人住了?我远远看一眼,是砖屋,当年不够有钱可盖不起砖房。”
老人大口抽了口烟,呛鼻的烟雾弥漫,透过云里雾外老人好似看见了什么。”是谁的我也说不清楚了,就知道住了对夫妻,儿子出去赚钱,一去再也不回来,起初还给写信寄钱,说结了婚,但老婆孩子也没带回来过,那夫妻日也盼夜也盼,也没把孩子盼回来,就这样死啰。
咱们镇上的人都说,那出事的都是年轻人,肯定是死鬼把他们当孩子留下了。”
这和方翊声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能长久盘据一地的必定都有大执念,那对夫妻的执念让他们日日夜夜等待,但鬼是胡涂的,他们记得等着孩子,却不记得孩子模样。
所以一个一个的把人留下,当人变成了鬼,他们发现那并不是自己孩子,就又找下一个。
而被留下的心生怨恨又逃不开大凶的挟制,所以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那些被盯上的人身上。
他们一个带一个,怀着对生的憧憬与留恋,杀死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孩子。
周而复始往返不休。
而那不回家的孩子,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老爸妈还等着他,八成投胎去的他也想不到,因为他有许多父母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推敲出整个故事,方翊声并没太多感触,对老人笑着道谢又转身回了那条狭□□仄的巷子内。
卫南钧跟着他,心里也猜测出了老宅的故事。
“翊声。”他忽然喊。
青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在那屋子内看见了什么?”
方翊声侧头似是思考,最终耸了下肩膀。”我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到的肯定和其他人看见的都不一样,鬼是看不到自身执念以外的东西的。
“他们就留在那不要紧吗?”跟上方翊声,卫南钧问。
“他们在自己的地盘,活人自己走进去的,要拿什么当理由去驱逐他们?”方翊声反问。
卫南钧沉默。
“对我来说这是没道理的事情。”
卫南钧无法完全认同他的想法,但也不愿意驳斥。走出小巷,他抬头往上山方向看去,离得远了看不到老宅,但那里存在的东西并不因看不见而不在。
他们会一直徘徊……
卫南钧加快脚步,再不管方翊声意愿,一把抓住他手。”我怕,给我牵牵。”
“……”
大白天的,发什么神经!
方翊声气急,像甩鼻涕一样用力甩着,但怎样也甩不掉黏在手腕上的那团脏东西。”喂!”
“我有阴影我怕。”
“都出太阳了怕什么!”
“怕鬼跟白天黑夜下雨晴天没关系,我就怕,让我牵一下能掉你一块肉吗!”卫南钧理直气壮的说。
“……”
卫南钧得寸进尺的滑下手掌,从手腕到青年的手掌,最后狡猾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钻进了指缝,以他肖想许久的亲密扣住青年的手。
掌心相对,十指相依,他满意的笑了。
下午的阳光开始炽热,透过明媚的光线,青年泛红的脸庞像浓春中巍巍绽开的桃花。
他贴心的想,肯定是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写第二个故事时我和两位朋友讨论过结尾,我有两个收尾在摇摆不定,一个是在山里找到卫南钧,两人手牵手下山,留下林广自己在山里,换言之就是南钧压根儿没想去救林广,整个故事结尾希望塑造出幽深模糊的感觉。
第二个是方翊声失控,把老人家给撕了,当然这个结尾可能会导致后面整个故事走样,这个一样有人工呼吸,把方翊声化成的恶鬼硬生生再压进身体里这样。
我两个在犹豫,第一个的氛围会比较好,第二个比较有张力,我和两位朋友咨询了。
友一:投第一个结局。我不喜欢欺负老人家。
友二:第二个,我要看人工呼吸,大家都爱人工呼吸!
我也就这两朋友能讨论……还双头马车各奔一头,我能怎么办呢?我只好两个加一加搅一搅,变成现行版本了~
徹底歪成了純愛情路線,再見了我心中其實很想寫的恐怖靈異故事(揮手)。
第20章 替生-1
ShadowⅢ替生-1
大学对奋斗了小半辈子的学生来说是神圣的、自由的,这意味着从应试教育中解脱,不必再这考那考,念完大学完全可以选择升学或就业,不会再被揪着耳朵扯着脑袋说不读书你以后能干什么。
可以说考上了大学,许多学生就放飞了自我,尤其是家境不错的孩子,更是恣意挥洒这四年青春时光。
方翊声对生活的态度一直很朴实,没钱了就去赚钱,赚钱时好好的做,领一分钱尽一分的力,年纪渐长,他也不必忍让业界不公,颇有资历和技艺的他也没人敢让他吃亏,他也不占人家便宜;在学校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老师教什么念什么,助教吩咐了什么作业就做什么。
分组报告这玩意儿,就是来折腾人打坏同学情谊,杀伤力堪比同居。
都是大一新生,大家都皮,这个女孩说我不会,那个女孩说我要打工没空讨论,你们决定就好,这男孩交出了自己的部份,一看,网络上复制的,连标点符号都舍不得改。
一组五个人,就一个书呆和一个方翊声像点样子,书呆给出了教科书式的资料,方翊声给了自己整理的历年空污资料,就这样没了。
到了交报告时候,理所当然整组被留下来批评质问。
“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助教一脸不满,身为研究生平日田野调查、专题撰写、实验数据整理以及机械实验搞掉了他大部分精力,现在还要面对这群根本没把自己交待下去的工作当回事的大一生,他还肯听他们解释已经是修养高深了。
那些偷懒的人像是没想到自己打混的部份真的没人帮忙,一时面面相觑。
“我要的东西不难吧?我只不过想要近五年空气污染数据,希望你们整理并且分析原因,这有那么难吗?”
助教把报告摔在桌上,纸张散开,第一张就是工作分配。
“历年空污指数有了、环境可能污染源有了,请问,分析的部份是谁做的?谁又是做统整的?怎么,你们五个人只交了两个象样东西,还有,这个东西是谁弄出来的?”
助教毫不留情撕下报告其中几张。”从网络上直接复制是不是,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抄袭!连看也不看连整理消化成自己东西都懒,你们上什么大学,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大学生?”
越说他嗓门越大,从教授那儿得来的压力全数转嫁在学生身上,一怒他把报告摔到地上。”念什么书,从我这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人抄起东西走了,留下噤若寒蝉的学生们。
这些怒骂对方翊声来说不痛不痒,在其他人头皮发麻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已经转头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他的冷淡和不合群好像让其他人找到攻击目标。
“欸你去哪啊!”女孩喊。
方翊声回头看他一眼。”我的数据已经交了,接下来没我的事了吧?我有工作,抱歉先走了。”
女孩脸一热,她就是那个老说要打工和朋友有约有事,总不出席讨论的人。
“你不怕啊,期末不及格就要被当了!”
被当是什么是大事吗?方翊声耸肩。”他真把我当了,我这堂课再拿去打工,把学费赚回来就好。”
其他人目瞪口呆。
方翊声已经走了,留下剩下几人在后面批评骂他冷漠自以为又不合群。
他不在乎,他连自己组员名字都没记牢。
一踏出校门手机响了,听见那轻柔的歌唱声,他动作一顿,方才的高姿态瞬间崩塌,他手足无措的捧着手机,不知要接还是要装死。
这是某人的专属铃声,某人对着他手机轻哼的歌。
好像是他现在拍的戏的角色曲。
铃声响久了切掉了,方翊声才松口气铃声又响起,走到校门口,一个戴着墨镜的长腿美男在那里对他微笑,手上手机正拨号中。
方翊声觉得自己太天真了,有陈燕亭这样的经纪人,卫南钧哪会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