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的背后,房间的另一端立着兴登堡的半身铜像,他的视线仿佛也正钉在古德里安的身上,也在冷冷的质问:“你对德国做了些什么?我们普鲁士人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幻觉,幻觉!古德里安拼命驱散脑中的幻像,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刺痛让他能够不为所动的站立在这里。他知道,自己这种时候不能有任何一点退缩,必须用行动告诉元首,自己决不妥协!
“好吧,希姆莱,温克将军今晚要到你的总部里面去,并且负责指挥这一次的攻击。”突然,元首停在了希姆莱面前,说出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句话。随后他又走到了温克的面前,声音平静温和:
“您马上到维斯瓦河集团军总部报到。”
最后元首坐回到他平常习惯坐的位置上,还特意向古德里安打了一个招呼:“现在请继续开会吧,将军先生。参谋本部今天已经胜利了一次了。”
元首此刻笑容可掬,却让古德里安感到一丝惶恐。但不管怎样,他认为他总算是胜利了,而且是在元首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胜利的。然而事实上,这一次无论是古德里安还是元首,都不是争吵的赢家。
元首之所以会突然改变态度,是因为他第一次发现他不能再以绝对的强势控制手下人,他需要采取迂回的战略。而他也在考虑是否真的要撤换古德里安,并且因为这次争吵更加倾向于撤换他。古德里安赢了一次争吵,却最终输掉了自己的仕途。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在会议结束后,古德里安便退到了接待室去休息。他靠着一张小桌子静静的坐着,平息着自己乱跳的心脏。他突然想起自己因为心脏病发晕倒的那次,当时隆美尔注视自己时脸上那担心的表情,还有他握着自己手时那暖暖的温度。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如果自己现在晕倒,恐怕不会再有人如此为自己担心了。
就在古德里安内心一阵凄凉的时候,凯特尔匆匆朝他走来,声音严肃的告诫他:“你怎么可以和元首发生这样的冲突?难道你没有看见他已经气成了什么样子?假如他要是中了风,那怎么得了?”
本来就因为被打扰了对隆美尔的回忆而不高兴,再一听凯特尔说的居然是这种话,古德里安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他冷冰冰的顶了回去:“一位政治家一定要准备接受反对他的意见,准备听信真理,否则他就不配做一个政治家。”
“但是你这样和元首说话实在太过分了。”
“是啊是啊,怎么能罔顾元首的健康呢?”
“你最好和元首道个歉,不然可是大不敬。”
但是在大本营,还是凯特尔的话更有号召力,古德里安立刻被群起而攻之。他不得不收起心中的愁绪,和这些人有好好辩论了一场,直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就这样辩论了好半天,古德里安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而去。他再也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去打电话指示一切,安排作战。自己好不容易争到了这次指挥的全权,说什么也要让这一战挽回当前的颓势。
而与此同时,施季里茨刚刚回到了他位于巴贝尔斯堡郊区的家。他望了望刚刚擦黑的天色,心情很是放松。现在,春雪几乎要化尽了,空气中带着去年留下的白桦和橡树的枝叶腐烂的潮湿味道。夜莺在松树梢间欢快的跳跃,唱着婉转的歌,就像战争没发生过一样。
他打开门,迎出来的是附近酒馆老板的年轻女儿。他本来有一位女管家,但她最近由于敌机无休止的轰炸得了神经衰弱症,一星期前到她住在图林根的侄女家去休养了。现在这位姑娘负责帮他收拾房间。
“几点了?”施季里茨随意的问那位皮肤黑黑,眼睛蓝蓝的姑娘。
“七点左右吧。”
这样的回答让施季里茨不禁莞尔。他从心里羡慕她的无忧无虑,羡慕她可以自由自在地支配时间,而不需要像自己这样,无时无刻都要将时间精确到秒。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小汽车驶来的声音。于是他招呼那位姑娘:
“姑娘,你去看看谁来了?”
“是一位警察局的先生来找您。”
来的人是一位党卫队二级下士,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旗队长先生,您的司机病了,我替他把口粮送来了。”
“谢谢您,放到冰箱里去吧。这位姑娘会帮您的。”
而让施季里茨没想到的是,当那名小队长离开后,姑娘却站在门旁,怯生生的望着他,声音低低的:“如果先生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在这儿过夜。”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施叔的艳遇啊,施叔,攻了那个妹子……施叔:我不喜欢萝莉~~古将不愧世界总攻,古将的回忆录居然这么写泡菜“他一面说,一面不禁做了一个极富有媚态的微笑。”天哪天哪,古将,你是想说谄媚吧?媚态……泡菜都有媚态……古古乃真是宇宙总攻,果断跪了~~
669不可思议的任务
姑娘的话让施季里茨微微愕然,他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个姑娘一定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食物,她饿坏了。历史上,无论是俄国还是德国,在战争期间为了食物出卖肉体的事情总是不鲜见的。这种事总是令人感到悲哀。
“姑娘,你可以拿走一半香肠和奶酪,但你用不着留下来。”施季里茨又看了一眼那姑娘,微笑着摇摇头。
“您说哪儿的话呀!施季里茨先生,我不是为了吃的东西才……”
这样的言不由衷总是让人感到好笑,当然同时还有刻骨的悲凉,因为人在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时候还时刻想要保留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施季里茨看着那姑娘,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你是爱上我了,对吗?你爱我爱得都要发狂了?甚至做梦也梦见我这一头白发。是这样吗?”
“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白头发的男人。”
“算了,姑娘,关于白发的问题咱们以后再谈吧。等你出嫁以后……你叫什么名字?”
“玛莉……我跟您说过了…我叫玛莉。”
“对了,对了,请你原谅,玛莉。快把香肠拿去,不要在这儿卖俏撒娇了。你多大岁数了?”
“十九岁了。”
“嗯,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玛莉,你可以走了,去休息吧。我怕敌机就要开始轰炸了,轰炸时你一个人走路会感到害怕的。”
“施季里茨先生……”玛莉拿着那些食物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回过了身,望着施季里茨。
“怎么?”
“您是个好人。”
玛莉的话让施季里茨笑了起来,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听到这样的话总归让人心情舒畅。所以施季里茨带着愉悦的心情,在玛莉走后拉上了厚实的灯火管制窗帘,确定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后,他打开台灯,升起了壁炉里的火。
等火烧旺后,施季里茨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莫斯科电台。那里面正在播放古老的抒情歌曲。施季里茨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这是一首古老的俄罗斯民歌,曲调悠长委婉,甚至有些伤感:“银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枝头挂着层层白霜。落叶枯黄随风飘荡,寂静原野一片凄凉。夜莺在孤独忧伤的歌唱,叹息游子流落四方,哪时哪刻落叶才归根?何年何月才能回故乡?”
施季里茨跟着电台轻轻的哼唱了几分钟,叹了口气。他想念祖国的土地,想念久别的故乡,更想念自己的萨申卡,也想念自己死去的儿子,但是他不能回去,他只能留在这里,等待德国毁灭的那一天,而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随着这个帝国,一起烟消云散。
这时候,一段轻柔的钢琴演奏结束了抒情歌曲。遥远的莫斯科电台的播音员开始播送每星期五和星期六收听广播的频率。施季里茨专心的听着,把这些数字记录了下来,数字很多,他飞快的把它们抄成整整齐齐的一行。这是发给他的情报,他已经等了六天。播音员大概怕他来不及抄写,所以又把数字重读了一遍,施季里茨利用这时间把它们又重新核实了一遍,确认无误。然后电台又开始播放起美妙的抒情歌曲,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施季里茨站起身,从书柜里取出一卷蒙田的随笔,把数字解译成单词,又把这些词与藏在这位法国思想家巨著中的密码核对了一下。然后他的嘴角抽了抽,苦笑着把书放了回去。
“他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把我看成了天才或是无所不能的人?这简直不可思议……”他自言自语着,这都是因为刚刚得到的任务:
“尤斯塔斯:根据我们的情报,在瑞典和瑞士出现了一些党卫队保安局和党卫队的高级军官,他们正在寻找与同盟国驻外国的间谍机关的联系。其中党卫队保安局的人曾企图在伯尔尼与艾伦杜勒斯手下的人取得联系。您务必查清这些活动在下述情况中属何种:
1)虚伪的报道以掩人耳目;
2)党卫队保安处某些高级军官个人的倡议;
3)执行中央的任务。
如果党卫队保安局和党卫队的这些人员是执行柏林的任务,则务必查清,是什么人交给他们这项任务。具体讲:帝国最高层领导人中谁在设法与西方接触。阿列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