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屁股上的灰,买了两个大包子往家里走去。
跟他一起合租的女生叫祝雁,是个楼凤。
人年轻漂亮,从早到晚都有生意。偶尔遇上无赖耍滑头不给钱的,程鹏飞还能踢上两脚给她抓回来。
这会儿屋内刚刚偃旗息鼓,祝雁冲了澡,把安全套冲洗干净后丢到一旁,等着下一位雇主光临再戴上。
她裹着睡裙,露出少女应有的细长锁骨。
“鹏飞,你回来啦?”
程鹏飞点头,把包子递给她说:“雁姐,套子要换新的,不然容易染病。”
这是来弄堂义诊的医生说的,会染上治不好的病。
祝雁生了一双杏眼,昨晚上操劳过度,有些浮肿。她笑了下,用染着朱红的指甲提了提眼尾,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套子很贵,她的钱全部攒着寄回老家,给她那个工地上受伤截了肢的老公治病。
程鹏飞见说服不了她,点点头进了自己屋子。
屋内只有一张单人床,别的家具几乎没有。泡面和啤酒堆在角落,还有没扔进垃圾桶的烟头。
程鹏飞昨天帮了王一雀,那人给了他四百块钱。他买了一个手机,话费冲一百送一百,还包一个月月租。
他打开手机,登上自己的QQ。
女朋友没在线上,头像都是灰的。
屋子外头闹哄哄的,程鹏飞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挠着肚子探头看。
隔壁住了一个奶奶,姓许,这会儿正拿着一把锅铲在楼上跟楼底下的人对骂。
吵架原因很简单,许奶奶晾衣服晾出界了,水滴到楼下。人家正好晒梅干菜呢,晒一中午比之前还湿。
两人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说着底下那媳妇儿就拿出了菜刀,对着许奶奶喊道:“自己儿子没本事,来折腾我家的是不?我告诉你老不死的,你最好对咱们邻里客气一点,以后死家里了都没人替你收尸!”
许奶奶头发花白,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锅铲一扬一扬的,骂道:“楼下媳妇儿你也不怕风大了再闪了你的舌头,老娘住这栋楼的时候,你还在你爸的子孙袋里呢!说谁家儿子没本事呢?老娘儿子都结婚了,你儿子期末多少分啊?”
楼下媳妇儿冷哼一声,说:“是是是,说是结婚了。你瞧瞧你儿子结婚叫你去了吗?他喊你一声妈吗?还不是嫌你不能给他买房子嫌弃你丢了他的人!”
许奶奶气鼓鼓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根。
这场每周都要来个四五次的闹剧,最终在楼下媳妇儿的老公回来,两方说了好话才结束。
程鹏飞看了个热闹,许奶奶气得跺脚,似乎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她回过神,看见程鹏飞倚着门的样子啐了一口,说:“呸!不回来也比住在这楼一辈子强!”
被暗讽一句的程鹏飞没生气,趁着许奶奶进门,把她放在窗边的两个咸鸭蛋拿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递给祝雁一个。
许奶奶腌的咸鸭蛋很好吃,她不会放很久,一周两周就拿出来,蛋黄还流着油,蛋清的咸淡刚刚好。
啃着咸鸭蛋出门的程鹏飞被许奶奶发现,追到巷子口才停下脚,喘着粗气看手机。
【川流不息:今天拍完啦。姥姥来探班,给我带了韭菜盒子哈哈。】
【川流不息:图片.jpg.】
照片里的饭盒是浅蓝色的,照得很清楚,韭菜盒子透着青绿,光看一眼就忍不住咽唾沫。
程鹏飞目光停留在那手上,似乎是夹着咬了一口才拍下来的。入境的还有她的手,手指细长,指甲剪得贴紧指头,非常干净的手。
就是看上去比他的还大一号。
程鹏飞傻愣愣地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随后笑着回复她。
【鹏程万里:姥姥真疼你。】
【川流不息:那可不,亲外孙呢。】
【川流不息:对啦,我最近在C市拍戏,恩......你要是方便的话,要不我们出来见一面?】
程鹏飞心里咯噔一下,他忍不住用手扒拉自己一头黄毛。
见、见面。
可以碰到她,甚至跟她说话。
还没怎么样呢,程鹏飞耳朵根就红了,把头埋在手臂里不言一语。
【川流不息:啊,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川流不息:真的。】
【川流不息:你怎么不说话啊?】
【鹏程万里:见。】
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发了消息过来,留下时间地点,就在他们城郊处。
程鹏飞难掩悸动,埋着头看着手机页面。
第3章
除开王一雀给他的钱,他还剩下五百四。程鹏飞把大头的钱塞到砖缝里,拿着四十出门了。
这会儿天阴了,不知哪处来的乌云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空气里都透露着燥热。蝉都不愿意再鸣叫一声。
程鹏飞到了理发店,里头那剪头发的认识他,叫周宙,跟他一样是来这边讨生活的。不过人家一来就知道做学徒学手艺,他正坐在前头打盹儿呢,迷迷糊糊见着程鹏飞,说:“你怎么来了?想染头?”
“恩。”程鹏飞扒着自己一头黄毛说,“能不能染一次性的?”
“预算多少。”
“二十。”
“操,穷鬼。”周宙骂着他还偷溜进库房拿染发剂,在10元和20元的染发剂中,挑了10块的。
一次性的染发很快,程鹏飞歪着头睡完午觉就醒了。头上已经没了奇奇怪怪的染剂,只有一股劣质的薰衣草花香味。
他站起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恍惚间觉得有些不认识。
穿着T恤和工装裤,黑色头发就像他刚来到这儿时一样。丹凤眼微微上挑,薄唇紧抿着。少年纤细的身体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心事。
周宙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有你这脸,我婚都结了。”
程鹏飞回过神,笑着递给他二十。
这会儿天阴得更加厉害,他快速往家赶,没走到一半,就被王一雀喊走。
上次那伙人似乎还没放手,又找了回来。也许是丢人丢大发了,他们直接去了王一雀的家,把那小男孩抓走了。
王一雀急得不行,在屋内砸了两个啤酒瓶。
程鹏飞进门时,那啤酒瓶刚好砸到自己脚边。玻璃迅速在地上化成碎片,稀碎的渣滓踩上去咔哧咔哧响。
“知道他们抓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多半是工厂,他们平时就在那儿。”
程鹏飞点头,在屋子里找着顺手的武器,说:“要不,报警?”
“报警?”王一雀眼睛一瞪,说,“报警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以后哪个人还愿意做我小弟?”
程鹏飞抿着唇不说话,一旁的王一雀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一把水果刀递给他。
程鹏飞皱着眉看。
刀子上头还有水果渍,擦不掉的浅黄。
纠集了很多人一起去,王一雀走在最前头。一行人喊着叫着,颇有桃园结义的架势。似乎他们不是去打群架的,而是去闹革命。
程鹏飞走到门口处,把水果刀放下,依旧选了根棍棒。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水果刀,他很害怕看到,像是记忆里出现什么偏差一样,被刀子捅了之后,肚子凉悠悠的,像是肠子也要跟着血液一并流出去似的。
程鹏飞甩甩头,把这恐怖的记忆甩出脑子外。
这会儿已经下午两点了,程鹏飞跟她约的是九点。他想得很清楚,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他就回去坐大巴去城郊。
二十分钟路程,再怎么都能赶到。
想到马上要见着自己女朋友了,程鹏飞说不出的开心,脚步带着轻快。不像去打架的,像是勾结一堆人去联谊。
他平时就是一头小黄毛,今天染了黑发躲在最后,一时间还没人看出来这漂亮的小崽子是程鹏飞。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小圈子,东拉西扯的,没人搭理这位落了单的失足青年。
工厂马上要拆迁,隔着老远就见着那大大的红色“拆”字。
程鹏飞跟着众人堵在工厂楼下,没一会儿就打了起来。
棍棒不长眼,程鹏飞拿着棍子一下下朝着人身上招呼。他们打架都有规矩,一般不动刀子,只是这次那人触了王一雀的逆鳞,把他家小孩儿带走了。
程鹏飞听到警铃声,皱着眉丢了棍子,随后躲着拳头到角落里喘着粗气。
他来的路上报了警,眼看着王一雀动了刀子,他不能这么让他坐了牢去。
果然警察来得飞快,把斗殴的三四十人都拉到警局,原本想趁乱逃了的程鹏飞没逃得过去,一脸失望地爬上了车。
千算万算,这步算漏了。
警局难得出现这种场面,三四十人抱着头蹲在脚边,听警察教育。
程鹏飞在最后头,心急火燎地想看一下时间。
也不知道几点了,万一最后一班大巴车赶不上就糟了。
有个女警察一眼瞧见了程鹏飞,拉着人站起来说:“身份证给我看看。”
哪儿有打架带着自己身份证的,程鹏飞说:“我......我没带来。”
程鹏飞长得就很有蛊惑性,垂着头眼睛巴巴地看着底下,小可怜劲儿的。
“不怕,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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