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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mber's Moon (vallennox)


  “你介意我坐你旁边吗,长官?”
  路易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移开视线,抿了一口黑啤酒。
  查克轻轻把杯子往右边推了二十厘米,自己跟着挪到旁边的高脚椅上。路易喝完了杯底剩余的黑啤,抬手叫来酒保,示意续杯。他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一段时间了,没穿制服外套,松开了领带,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在泛黄的昏暗灯光里他看起来更像个来错地方的唱诗班男孩,而不是军官。
  “打算盯着我看一晚上吗,中士?”
  “有必要每句话都带刺吗,长官?
  “用问句来回答另一个问句是俄克拉荷马习俗吗?”
  “你看过我的档案了。”
  “我会看所有下属的档案。”路易用食指点了点吧台,强调下属二字。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没人陪你喝酒。“
  “我还负责写他们的档案,在我面前最好谨慎一些,辛克莱中士。”
  “你打算在我的档案上写什么?”
  路易审视着他,查克发现他很喜欢这样打量人,略微侧着头,像好奇然而极度谨慎的鸟儿。而且查克慢慢摸清楚路易是怎么微笑的了,在眼睛里,不在嘴角。酒保回来了,轻轻把装满啤酒的杯子放到路易面前,泡沫溢出杯沿,顺着弯曲的玻璃往下淌,路易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把它抹掉:“我还在观察。”
  又一阵喧哗,杯子被扫到地上,哗啦摔碎,谁都没有留意,钢琴声从未中断,杜宾犬连眼皮都没有抬起,熟练地把冰块扔进酒杯里。查克喝了一口威士忌,转过身,背靠着吧台,看着飞行员们跳乱七八糟的踢踏舞。
  “长官。”
  “中士。”
  “你今天下午说冷血动物会活得更轻松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什么叫善罢甘休,是吗,辛克莱?”
  “从来不懂,长官。”
  “喝掉你的酒。”
  “什么?”
  “把酒喝完。”路易把一张钞票压在杯底,站起来,穿上外套,“跟我来。”
  查克匆忙把威士忌灌下去,像是吞了一口燃烧的汽油。两人穿过吵闹的人群,离开了酒吧。外面的寒冷空气犹如迎面泼来的一桶冰水,查克打了个寒战。蜿蜒伸入荒野的小路没有灯,但铺满了通透的银色月光,在结霜的枯草里时隐时现。路易走在查克前面,没有说话,查克能看见他的呼吸凝成白雾,飘浮一小会,消失无踪,就像悬而未决的思绪。
  小路绕过了备用机库,继续往前,通往墓地。栅栏已经歪了,但还没有完全倒下。路易推开低矮的小门,查克犹豫不决地走了进去,打量着那些简陋的木质十字架。
  “我二十岁以前认识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路易开口,依然是用那种描述既成事实的平淡语气,“每天都有人回不来,中队长在报告里用的就是这个措辞,‘回不来’,好像那些人不是死了,而是半路上被耽搁了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你心里多少有些庆幸,’今天不是我’。到后来就变成了’为什么还没到我?’。他们都走了,你会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这不公平。“
  路易似乎想往前走一步,没有成功,摇晃了一下,靠在栅栏上,查克这才意识到他实际上已经醉得不轻了。美国人伸出手,打算扶住路易,少尉摇摇头,躲开了。
  “威廉不在之后,我做过一件疯狂的事,我自己一个缠着六架斯图卡,几乎追到诺曼底海岸,差点回不来。”他揉了揉喉咙,像是想解开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但我还是活着。“
  查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敢问威廉是谁,只好沉默不语。
  “像你这样的新兵我见得太多了。”路易接着说,看着墓碑而不是查克,“你们早上来,中午就死在海峡里,每个都一样。而我还在这里,看着。”
  “也许我们该回去了,长官。”
  路易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好像这才第一次见到查克:“你也不会例外,辛克莱。”
  查克张嘴想说些什么,放弃了,试探着靠近路易,轻轻抓住他的手肘:“我们该回去了。”
  对方并没有反对,一言不发地跟在查克后面,向远处亮着灯光的基地走去。深冬的郊野一片寂静,连风也没有,空气湿冷滞重。唯一的声音是皮鞋踏在坚硬土路上的细微声响。月亮冷漠地俯视着停机坪,像只布满黑色毛细血管的独眼。他们路过了雷达站,查克含糊地说了晚安,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辛克莱中士。”
  路易的声音很轻,查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过身,看着路易。
  “我必须向你道歉。”路易站直了些,查克能感觉到他在一块砖接一块砖地重建礼节的高墙,急切地躲到后面,“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希望你能原谅。”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长官。”
  路易清了清喉咙:“明天下午见,不要迟到。”
  “我从不迟到,长官。”
  路易点点头,走开了。查克摸黑回到宿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房间里没有暖气,里面和外面一样冷。利奥一动不动地睡在一堆毯子下面,乔迪还没回来。查克第一次意识到机枪手有可能回不来,惊讶于自己此前为什么从没思考过这种可能性。他把自己缠在毯子里,毫无睡意地盯着天花板,思绪短暂地掠过珍珠港,随后转向月光下的墓地。他看见路易在成群结队的幽灵之中徘徊,鲜血浸透制服,把深蓝色的布料变成黑色,顺着手指往下滴。查克想帮他止血,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不知道怎样才能抚平这显而易见的痛苦。
  查克惊醒的时候冷汗浸湿了枕头,窗帘边缘漏出灰暗的晨光。远处传来战斗机的引擎噪声,当天的第一次常规巡逻任务已经开始了。查克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乔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横躺在对面的床上,打着鼾,风镜还挂在脖子上。
  查克捞起地上的外套,披上,走到窗边,掀起布帘一角。这是个阴天,云层泛出灰尘和肮脏棉花的颜色。地勤正在缓慢地把一架布满弹孔的布伦海姆轰炸机拖离跑道,就像一群工蚁挣扎着搬动被猎枪打落的麻雀。查克推开窗,潮湿的冷风涌了进来,带着冻土的气味。外面下着小雨,细碎黏稠,是那种会下一整天的类型。


第6章
  三月一到,就像闹钟准时响起一样,米尔斯顿上尉把查克的名字写进了轮班表,意味着这位空军中士现在每隔两天就要执行巡逻任务,六点起来,七点前起飞,巡视东南海岸。查克没有自己的飞机,每次都只能借用路易的“翅膀”,编号DWRX,一架保养良好的II型喷火战斗机。后视镜上挂着一小片金属,查克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也不打算问。他和路易之间的交流目前仅限于“早上好”和“再见”。谁都没有再提起满月夜的墓地。自那天之后少尉对他十分客气,也许有点过于客气了,把毫无必要的礼节拖过来,像铁蒺藜一样布置在两人之间,不让查克再有往前一步的机会。
  巡逻任务大部分都风平浪静,可以总结为行动记录表上一句潦草的“无事发生”。假如偶然遇上德国侦察机,表格上的内容就会变成“遇敌方侦察机,无事发生”或者“追逐侦察机,敌方迅速离开”,取决于当天的心情和侦察机的飞行高度。
  皇家空军原本还负责护送运输船队,但德国人在1940年夏天落败之后就放弃了空中袭击,转而用U型潜艇袭击盟军舰船,护航任务自然转移到皇家海军肩上。这对“鱼头”们(*01)来说是灾难性的,潜艇不仅击沉了从美国和加拿大驶来的货船,还把大量的驱逐舰送进了维修厂。海军和不停地要求空军“做点什么”,破坏纳粹建在诺曼底和布列塔尼的船坞。一个阴暗的星期二早上,查克被路易带进军情室的时候,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幅放大了的航拍照片,法国西北海岸的港口都用小小的蓝色旗子标了出来。米尔斯顿上尉双手撑着桌子,琢磨着那些蓝色标记,听见开门声就抬起头来,冲查克露出微笑,像只慈爱的獾。
  “一切都还好吗,辛克莱中士?喜欢我们的小鸟巢吗?”
  “是的,长官。”
  “昨天我们有六艘船被潜艇送进海底了,两艘运煤船,四艘货船,其中三艘还是从美国来的,这可不能继续下去了。”
  查克不知道为什么上尉要告诉他这件事,他瞥了路易一眼,少尉专心致志地看着照片,仿佛军情室里的其他人并不存在。“当然不能,长官。”
  “联合指挥部觉得是时候把‘飞行堡垒’派上用场了。”
  “去诺曼底?”
  “不,再往南一些,去圣纳泽尔,那里有一个造船厂。我们和霍恩彻奇基地加起来可以派出三十架布伦海姆和你一起去。”
  上尉停在这里,等查克自己得出结论。查克审视着照片,再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地图,圣纳泽尔所在的地方也标了蓝色小旗,躲在布列塔尼半岛下方,卢瓦尔河的入海口。查克渐渐看清楚了那个令人不安的前景:“圣纳泽尔在喷火的航程之外。”
  “是的,我不能给你提供掩护。”路易插话,仍然没有看查克,”所以轰炸机队只能夜间行动,减少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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