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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篇 (某人那个某人)


  叮铃铃……
  是我哥家里人打来的电话。
  他和他父母说了一会儿,便把电话给了我,我祝福他们新年好,与他们随便聊一些身体状况、学习成绩之类的平常事。
  我和我哥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他们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只是从未见过面,前些年我哥曾也回去过几次,但我都没跟着。
  当初我哥跟他们提起我的事情的时候,他母亲还一阵心疼我,一个母亲身上特有的母爱散发出来包围着我,让我感受到除院长外的另一种相似的母爱。
  他们都很喜欢我,说我乖巧、懂事、听话。
  我哥是家里的独生子。
  其实,两个老人当年年轻的时候,生下我哥后,还怀过一个孩子,只是不幸流掉了,后来无论再怎么努力,始终没能再得一男半女。便把所有的期盼和希望都付诸在我哥身上,我哥就是他们生活的信念。
  后来,知道有一个我,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但还是也把我当儿子看待。当初他母亲还说:“平白得来这么一个听话的儿子,真是老天的眷顾。”
  只是,我从来不喊他们爸爸妈妈,都唤他们伯父伯母。
  在我心里,“爸爸妈妈”这两个称呼真的很难开口,这是一道过不去的心坎儿。

  08.

  正月初一赶庙会。
  城郊有座寺庙,因腊梅而闻名,腊梅凌寒独放清香飘远,故而得名——香山寺。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到处都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好看极了,不过在香山寺,看得那一寺的腊梅,真是一样比一样好看。
  古文惋惜说:“有这一院子的腊梅相比,雪景就逊色了,”他突然驻足转过身来,一脸的思索,问:“对了,有句诗是怎么念的?。”
  我哥说:“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吗?”
  古文笑说:“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句,出自《雪梅》,这诗谁写的来着?”
  我哥回答:“卢梅坡的《雪梅》(二首其一)。”
  古文拿手拍脑袋,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啊,就是,你看我这研究生的专业转得连老本都忘记了。”笑着拉着我哥往梅林深处走。
  我在后头,看到台阶上落下的梅花瓣儿,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绪浮起来,“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咦,怎么起了后主的愁绪?我使劲儿晃晃脑袋,大过年的,别让之前那不开心的事扰乱了兴致。
  正月初二晚上,尚书从还未正式成为老丈人的老家拜年回来,后头三天我们四个人一起玩,用他的话说“我保证让你们全都嗨起来。”
  他说趁温清还留在未过门的老丈人家里,和我们好好嗨几天,我们打趣他道:“你和温清都订婚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被审核通过呀。”
  他伸出手指摇晃。反驳:“NONONO……那是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我听后不屑道:“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他不以为意。
  几天里,四个大男生,把游乐园玩了个天翻地覆,在小吃街从街头吃到巷尾,吃得我看我哥好像长回来了几两肉,在鬼屋里被吓得大声尖叫。
  我哥对于恐怖片、灵异类的充满好奇却又胆小害怕,这是我们都知道的。所以当尚书提出来去鬼屋玩的时候,我立马反对,可他一把搂着我的脖子把我拉出几米远,跟我说:“你小子不识好歹,我在帮你呢,一会儿你哥害怕你就只管挡在他前面,护在他身旁,充当‘护花使者’‘英雄救美’。”
  听他这么说,我脑海里浮现我哥仅仅拉住我的画面,嘴角上扬坏坏地笑着和尚书击掌成交。
  可惜啊可惜,失策啊失策,在鬼屋那种亲临其境的地方玩恐怖,要比在电视上看鬼片更加能切身体会得多,所谓的“护花使者”“英雄救美”早被一同吓得屁股尿流。
  都知道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承受不住那诡异又“真实”的气氛。
  出来后,我们面面相觑,随后为刚才的胆小而乐得哈哈大笑。
  古文顾不上姑苏人本有的矜持,大笑追着捶打尚书:“谁叫你出的骚主意,吓死我了。”
  为了惩罚尚书,决定让他请客玩碰碰车。
  四人分两组,我哥和我一组,尚书和古文一组。车场宽大平整,里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玩各的,玩的不亦乐乎。
  我哥和我都不会开车,开个碰碰车也远不如尚书娴熟。玩得头脑发热,尚书没个轻重的一脚“油门”一轰,直把我们的车撞出好远,随着惯性我哥和我被撞得摇摇晃晃,车子翻了,我的左腿腹在车身的犄角上蹭破裤子,腿也被刮出几条血路子,真疼。
  尚书背着负罪感任听差遣,一路把我背到家。
  我哥一进屋就去找电视柜抽屉里的医药箱,拿出酒精、棉签、云南白药和纱布,剪开我的裤子布面,给我清洗伤口上药,处理后,又把我扶回房间去重新换条干净的裤子。
  一直不停地问我疼不疼,那细心体贴只管让我心里软成一片,一时间竟有点感激尚书了。
  “感谢了啊。”我对尚书说。这时候我哥不在,他去楼下扔我破了的裤子。
  尚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瞬间就会意,大笑:“不客气不客气。”
  古文这时候也进我房间来,问:“笑什么呢?”
  “秘密,”我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心机,”古文是知道关于到我哥的,“安倾因祸得福,平思……”
  我看到我哥已经回来了,立马假装咳一声,示意他别再说了。
  “安倾,我带你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这么大几条血口子,感染了可就麻烦了。”我哥语气满含不放心,一回来,进到我房间,拿着我的外套就要来扶我,又跟尚书说:“尚书,你先下楼去拦辆出租车,去社区医院。”
  “哥,这用不着吧?”
  “那碰碰车犄角是生了锈的。”他坚持。
  “我去拦车,车费、医药费我出,权当我的赔礼道歉。”尚书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尚书掏钱付车费、医药费,我哥还真没阻拦,拿好开好的消炎药扶起我就走。
  打车回到家,古文在楼上听到我们的声音,开门迎了出来。
  我哥给我倒水,尚书给我递药,我还真是成了老佛爷了。
  “叫你没个轻重,这下子可好了,从被人伺候的大少爷变成伺候人的奴才了。”古文在边儿上嘲笑尚书,“怪不得温清迟迟不过门,你这做事一上头,指不定闹出事儿来的人,谁敢托付终生于你。”
  我哥和我听得笑着连连赞同。
  “嘿,你们这也贼损了吧,人家哪儿疼你们就往哪儿戳。”
  “古文说的可是事实。”我哥接道。
  一时笑声更甚,笑过后,各忙各的。
  我哥回房间换衣服,古文出去接电话,尚书拿手机不知道在翻什么看,我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谁不想给自己喜欢的人一个名分,只是温清……她还不想结婚,她有她的原因。”尚书突然正经地说,我转过头去看到他一脸苦楚和怅然。
  这时候我哥从房间出来了,古文也接完电话进来。
  尚书说的话,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我们三人都没接话。
  “曾几次跟她说过结婚的事情,可她……没办法,我只能等,一直等,等到她愿意结的时候,如果一辈子她都不愿意,那就这样一辈子,我也等。”
  关于温清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一些,当年他们还在上大学,那时候温清双十年华,少女怀春,情窦初开却遇人不淑,毕业后,那男的前一天刚跟她订婚,后一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怜她被骗尽感情和钱财,一度想不开。后来尚书认识她,追她一年才得到她“试试看吧”的不确定回应。后来,老天犹怜,两人终于两情相悦。一直不结婚,看来是温清还一直走不出心里的那道伤。
  初五,古文回苏州城是下午七点的火车。中午,我们再一次为其践行。
  席间他说:“最后一个学期了,等研究生毕业我就回来这里找你们,你们也就不用给我再践行了只管接风洗尘就对了,到时候在这儿工作谋生,将来找个媳妇儿成家立业,反正我家不止我一个男孩儿,还有我哥留在苏州,我爸说‘男儿志在四方’。”
  下午六点半,古文走进候车厅,跟我们挥挥手,算是暂时的告别。
  原本曾经好的无话不说的四朋友,现在少了晋朝,只剩下他们三人,跟打麻将似的三缺一,我就自动替补上来。送走古文,回程的路上,尚书背着我哥,悄悄对我说:“你这替补上来,再凑成一桌,我保证这辈子这桌子“麻将”是不用再担心缺角儿了。”
  春节过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打理家业的打理家业。一切照旧,一切正常,一转眼就又过去几个月。
  四月底,“高考倒计时XX天”大写特写加粗的写成黑板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们最后的冲刺到了,人生的转折点要来了。
  真的是人生的转折点来了……
  消失了大半年的晋朝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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