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来到第三层,冰山万丈。寒气如利刃割着皮肉,还未接近就冻成一塑冰雕,拿鞭子轻轻一打,身体就碎成了冰渣。等过了半刻恢复成形继续冻着,如此反复。
第四层,长刀割舍。取一把五寸长锈迹斑斑的钝刀,慢慢地来回切割,疼痛如噬人骨髓的血蚁一点一点地啃咬。
第五层,火山焚烧。千山万壑,熊熊烈火。从山脚一步一步爬到山顶,烧成灰烬后恢复成原形继续爬。
第六层,石磨碾身。放置直径约三尺六寸的大磨,将鬼魂头朝下扔进入口,皮肉骨头磨成碎屑掺着鲜血沿着管口淌出来。
第七层,铜柱炮烙。炭火烧热,沿着柱身爬行,皮肉烫烂手脚无力就会掉入柱下的业火焚烧。
第八层,笼屉炎蒸。投入蒸笼里,蒸成一滩烂泥后,用冷风重塑身躯继续蒸煮。
第九层,刀锯躯体。四肢捆绑于木柱上,取四把长十寸宽两寸的刀锯,从腿脚开始至头部,四肢躯干都被刀锯割成大大小小的肉块。
第十层,血池煮沸。所有的鬼魂按在池边开膛破肚抽筋放血,鲜血沿着池壁流进池里。血放干了池底加火煮沸,将所有的躯体扔进血池了熬煮。
年复一年。
此岸的人忍受着刑罚之苦,彼岸的人忍受着相思之苦。
一年又一年,李言每天都独自凭栏,望着院门外是否有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日日盼君归。
过年了,临风窗下。望着这无限江山,皇城里大张旗鼓,好生热闹,衬得李言这寂寥无人的朱楼格外凄凉。
李言望着窗外张灯结彩的人,小声呢喃:“先生你在过年吗…”我还在这里没有走,你可不要走错了。
江沐忙活了一整年终于能休息片刻,虽然亲卫一直来报李言的近况,他心里很是担忧也很想见他,但是始终不敢。
今日,江沐早早命人准备好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有五颜六色做风筝的材料。李言这一整年来一直郁郁寡欢,陪他过年做做风筝应该就能开心点了吧。
江沐满心欢喜地带着东西赶来朱楼,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气 ,才大步走进去。
推开门,屋里死气沉沉的,虽然还是很干净可没有一丝烟火气。李言闻声转过头看见的是江沐,又转回去继续望着窗外。
江沐看见他的反应也不生气,巴巴地走过来,端着满盘的点心凑到李言眼前说道:“哥哥,今日御膳房做了很多糕点,我特地带过来给你尝尝。”
李言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回过头再看他。江沐将盘子再凑近几分说道:“很好吃的,哥哥快尝尝。”
李言还是没有搭理他,江沐放下盘子拿起一块糕点看着李言笑道:“那我喂哥哥吃。”说着一只手捏着李言的下巴将糕点塞进他嘴里,李言挣扎着推开江沐,吐掉嘴里的东西。
江沐见他没有咽下去,问道:“哥哥不喜欢吗,那再尝尝这一块。”
李言呵斥道:“够了,出去。”
江沐笑呵呵地走到李言身边坐下,说:“我今日是来陪哥哥过年的,哥哥怎么能赶我走呢。”
李言别过脸继续沉默,江沐凑过来,扳过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陪哥哥做风筝,好不好?”
李言打掉他的手起身离开,江沐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抵回去。李言抬手给他一拳,江沐挡回去。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奈何江沐更胜一筹,李言打不过他。江沐抓住李言的双手别在身后,转身用膝盖将他抵在床上。
李言挣扎着愠色道:“放开。”
江沐躬身贴着李言的耳边再问:“我陪哥哥做风筝,好不好?”
李言没有答话,江沐看着他的神情笑道:“哥哥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说完江沐放开李言的双手起身拿起桌上的布料和骨架扔到他面前,自己坐到床边做起风筝来。
李言看着他兴致勃勃地认真研究,漫不经心地捡起身前的东西摆弄。他实在不明白,堂堂祁国皇帝不在宫中和他的大臣后妃一起过年,跑到这荒凉的朱楼和他这个前朝末帝做风筝,这算怎么回事。听说祁皇后宫至今仍是空无一人,这点倒是和他一样。
江沐用线仔细绑着骨架,看着手里的东西问道:“我送的贺礼,哥哥可还喜欢?”
李言没有听懂江沐的意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江沐没有听见李言的动静,也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冷笑了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东西说道:“贺哥哥生辰之喜,贺哥哥登基之喜,哥哥可喜欢?”
李言皱着眉细想着他的话,生辰…登基…生辰之日,祁国送来玩杂耍的羌人,将李言炸伤差点一命呜呼。登基之际,东北部落暴|乱,东南蝗灾,东北祁兵进犯,再后来东南时疫,最后就是东南部落叛乱,祁兵攻城,芜国灭亡。
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李言大惊。这么说那个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使用的夔龙纹的大人竟就是眼前的这位祁皇,这么说这滩深不见底的泥潭里藏着的毒蛇竟就是眼前的这位祁皇。
李言看着他紧紧地攥着拳头,难以置信怒不可遏全都糅杂成一团堵在心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疯子。”
江沐闻声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李言眨了两下眼,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随后又继续手里的动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哥哥还教过这个疯子做风筝呢。”说着将做了一半的风筝递到李言眼前问道:“哥哥看这样做对不对。”
李言一把甩掉眼前的风筝,一眼都不想看他。江沐走过去捡起风筝,凑过来捏起李言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晚上御膳房会做几样江南菜,我再命人送来。”
说完放开李言,转身走向房门。李言在身后说道:“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那就坐好了,莫要让天下人责骂你。”江沐立在原地听着,没有回过头,只是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李言闭着眼靠着床,每每想起心里的人就涌上来一阵酸楚,眼眶也是酸的,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毛孔都是酸。只能默默地问自己,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祁吞并芜三年后,大举进攻东南东北部落。之前留守在那的祁兵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一举消灭部落残余,收复所有分割出去的领土。芜国遗民老三因勾结前朝叛党,下令处斩。
五日后,东南东北的部落首领押解回京,江沐下令斩首示众,西北等其他地方的部落首领就关进大牢。
世人皆以为,这位祁皇为一统江山完成雄图霸业斩杀部落首领,以免后患无穷,不过也只是世人以为。
十年思量,两岸茫茫。苏瑜拼着一口气用最短的时间熬过十方炼狱,从无间出来后直接去了朱楼。
这日,李言坐在桌前画着苏瑜的画像聊以慰藉,先生的样子早就刻在脑子里刻在心里。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李言抬头望过去,是苏瑜!
李言赶紧扔下手中笔起身冲过去抱住他喊道:“先生!”
欣喜过望的声音带着一分颤抖,苏瑜抬起手摸着李言的头紧紧地搂着他,随即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两眼一黑倒在他怀里。
李言搂着苏瑜将他放在床上,摸着他的眉毛,摸着他的鼻子,摸着他的嘴巴,摸着他的脸颊。
先生去了哪里,方才为何吐血又为何晕倒,为何衣服上都是血迹。李言似乎又想起什么,摸着苏瑜的胸膛。按理说先生是不会受伤的更不会留疤痕,为何胸口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疤,看起来很是狰狞。之前问起,先生总是支支吾吾糊弄,他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没有追问,如今先生消失这些年会不会与之有关。
千千万万的疑惑,千千万万的欣喜,千千万万的委屈,千千万万的思念俱涌上心头。
李言想着,等先生醒了一定要问清楚。
第60章 婚帖
直至日暮,苏瑜才缓缓睁开眼挣扎着起身。李言忙将他扶起来,认真地看着他,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的。方才还想着等苏瑜醒了要询问的,眼下看着他的脸,所有的思绪都抛之脑后。
苏瑜伸出手想摸摸李言的脸,李言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他的冷静他的泰然自若他的沉着所有的保护层悉数脱落,此刻在苏瑜怀里,他只像一个终于找回了珍宝的小孩,得之我幸。
苏瑜摸着他的头,李言边哭边说:“先生,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芜国覆灭,我本该以死谢罪。可我不想死,我舍不得,我还想再见见你,哪怕只见你一眼再让我即刻去死我也无憾了。”
苏瑜搂着他附耳轻声说:“胡说,谁准你死了。”
李言继续搂着他大哭,鼻涕眼泪全蹭在苏瑜衣服上,苏瑜嗅着他的脖颈,轻吻着他的发间。
李言稍稍缓过来,放开苏瑜,看着他问道:“先生去了哪?”
苏瑜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说:“无间。”
“为何?”
“神仙不可干涉人间之事,如若犯禁需受炼狱之苦。”
李言看着苏瑜想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受罚,心中就一阵酸楚心疼。
苏瑜伸出手用指腹摩挲着李言的脸颊,轻声说:“无妨,为你我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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