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惊叹之声四起,原来是大厅外缓缓走过来一个黑发披散双肩的少女,那正是王初七依着书中描写而想象出的样子,楚楚动人的,娇美可爱的,温柔羞涩的,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无法描述出她那般动人心弦的美态。
王初七坐在下首,少女离他也是最近的,他怔怔的看着,实在是无法将这个柔弱的女子同那个残忍冷酷的幽灵宫主联系到一起,沈浪他们又何尝不是呢?若非如此,这些聪明之极的人怎么会在白飞飞的算计下一再栽跟头。
少女声音颤颤,却无比柔美动听,“小、小女白飞飞,叩见各位大人。”
王初七几乎忘了厅中还有哥哥王怜花的事实,愣愣的看着白飞飞,这个他在脑海中勾勒无数遍的奇女子。直到一道犹如实质的利剑般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王初七仿佛自温暖的艳阳天,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他知道这视线的主人,必定是他的哥哥、王怜花。
这视线冰冷的,让他几乎战栗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害怕,几乎连呼吸都僵硬起来。他的反应自是没有逃过一直关切的看着他的回雁和林雀。只是她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旁边的锦衣‘王公子’笑道:“初七这是怎么了,手这般冰冷?”
说着他扭头冲角落里的书童道:“去准备手炉。”
书童点头称是,王初七却再次僵硬了手脚,心中想要逃的想法再次上涌,半晌才将视线勉强的移到那边叫嚷的朱七七等人身上,白飞飞的身价已被朱七七喊到了骇人的两万两,旁人也都在这个高价面前止步观望了。
王初七看着白飞飞颤抖的身子,因害怕而惨白的面容,鬼使神差的喊出了三万两。
他对银子并无概念,只是知道应当是很多了,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她是行迹鬼魅的幽灵宫主,她是只来自地狱的‘黑凤凰’,满身仇恨的火焰,她又怎么会仅仅只值三万两。
但是这个‘三万两’却惊住了厅中的一众人,欧阳喜一呆,哈哈笑道:“王二公子当真是出手不凡。”接着又将视线转向了羞怒的朱七七。
朱七七满眼俱是怒火,在她看来这些男子为了一个女子花这大把的银子都是怀着肮脏的心思,才对王初七有些转变的印象瞬息往下掉了万丈,这个美好的少年郎原来和这些人都是一样的!
王初七若是知道朱七七有这样的想法,只怕是会叫苦不迭的。
朱七七冷冷开口道:“四万两。”
欧阳喜笑道:“朱姑娘不问问冷二大爷再往下出价吗?”
朱七七方才想起,她身上可没有一两银子,这冷二大爷许诺借她两万两……朱七七方要依着欧阳喜的话询问冷二大爷。
不曾想那贾大相公已扯着白飞飞来到王初七面前,道:“既然王二公子喜欢,那便三万两给了王二公子。”
这样的结果让朱七七脸气的通红,待要发怒,却见那白飞飞已如风吹柳枝般盈盈的拜了下去,声音娇柔无限,却带着慌乱惊恐道:“难女白飞飞,叩见王公子。”
朱七七怒道:“我出四万两!”
一直关切的看着弟弟王初七的锦衣公子王怜花微微笑道:“难得初七喜欢,我自然是要拿下的。”他看了一眼玲珑娇柔的白飞飞道:“五万两。”
朱七七坐的椅子咯吱咯吱作响,宣道着她的情绪是多么的激荡,只听她娇声道:“六万两!”
两人所出的银两一点点的加上去,众人的眼中用震惊已不足以形容了,转眼已到了二十万两。
朱七七眼睛里闪着怒火,又要开口,那一直沉默的冷二大爷却呦的睁开了瞿亮的双眼,道:“朱七小姐,足下的银钱堪堪只能助您与王公子拼斗到这里了。”
一句话仿佛掐在了她的喉咙口,朱七七要说出的话生生的卡了回去。
偏偏欧阳喜又笑着接道:“朱姑娘,这位王公子,乃是洛阳世家公子,在偌大的洛阳城中,朱姑娘只要瞧见招牌上有“王森记”三个字,便都是王家的买卖,朱姑娘今日即使带足了银钱傍身,也不见得能带走这个妙人儿。”
朱七七一听王森记,便想到那似噩梦般的地方,以及像是恶魔般的绯衣少年,若是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是绝不会逞强离开沈浪的身边的。可是……可是若是她不逞强离开沈浪身边,她又怎能撞见那甩鞭赶人的白云牧女?又怎能潜进他们的老巢?她努力的在心中说服自己,她没有做错。
可是,一听见王森记!她便想到了那关押她的黑暗牢房,更想到了那恶魔用如何卑劣的手段轻薄与她,她心中就气血上涌,羞愤欲死。即使是他放了她,她心中也不会有丝毫感激!她在心中发誓,若是有一丝机会,她一定会亲手将利剑送进他的心脏!
但是,偏偏她又如此的怕他!
欧阳喜也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曾想天不怕地不怕的朱七七遭遇了那些事情后,会因为听到“王森记”三个字,而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发颤。她大约永远忘不了逃出那个魔窝时看到的这三个字了。
朱七七脸色苍白的咬着牙,恨恨道:“恶魔!骗子!你们兄弟俩原是一伙的!”
叫嚷着,便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朱七七的变故让欧阳喜极为疑惑,他干笑道:“王公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王怜花略微沉吟,笑道:“不错。”
他脸上明明含笑,众人却身上泛起了寒意,这话说的极为坦诚,可是愣是心中如何好奇,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尽管眼前这个少年才初出茅庐,未及弱冠!
这一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逆变,让王初七一直回到暖玉山庄都还浑浑噩噩。
白飞飞被同情心泛滥的回雁领去了客房,林雀也找了借口跟了过去,而坐在桌边含笑看着他的正是他的正牌哥哥,王怜花。
出了欧阳喜的宅院,那易容的锦衣王公子便不知道什么隐去了,而静静的坐在马车中同他回到暖玉山庄的,正是扮作书童的王怜花。即使是穿着下人的衣物,也无损他的气质容貌,相反的是,那件普通衣物生生的被他衬出了光彩。
王怜花脸上笑容恬淡温暖,道:“初七,连一声哥哥都不愿唤我了吗?”
王初七心中波澜始终难平,沉寂了半晌,连他自己都要觉得不耐了,方才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哥哥。”
王怜花笑了起来,声音朗朗入耳,似极欣慰,道:“真好,真好……哥哥这几年忙于俗事,不曾来看你,你心中若有怨恨委屈尽管说与哥哥听,可好?”
王初七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王怜花便静静坐在他旁边,这样许久,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回雁端着药进来,道:“大公子,公子该喝药了。”
回雁微微抬了抬视线同王初七对上,又迅捷的垂下了眉眼,轻笑道:“大公子,往日这个时辰公子都已歇下了,想来今日是见到大公子,心中欢喜的睡不着了呢……”
王怜花冷笑道:“那委实是我的错了。”
此话一出,莫要说呆愣住的王初七,回雁更是惊恐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不不,是奴婢多嘴了,是奴婢说错了……”
王怜花伸出食指挑起回雁梨花带雨的脸道:“啧啧,雁儿还是莫要哭了,瞧得公子我心疼。你明明知道本公子最是怜香惜玉,还要在本公子面前这般作态?莫非是……”王怜花的眼神分外暧昧,眼波流转间俱是邪魅的蛊惑之意。
回雁自是明白这是什么信号,心中一惊往后一退,便跌坐在了地上,脸上的眼泪还未擦去,她便急急道:“大公子,不是的,不是的,奴婢……”
王怜花“啪”的一巴掌甩停了回雁连番的说道,眉间瞬间布满嗜血的意味,冷冷道:“在暖玉山庄呆了几年,当真以为自己便如玉般圣洁不成?啧啧……瞧瞧这张小脸,多了个红印子当真是大煞风景,要是这个印子以后都消不去,那岂不是……哎呀!”
回雁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心魂碎了又碎,往日伤心之事重聚心头,她已完全慌乱了。只睁着一双泪水浸润的眼睛,直直的,哀求的看着王初七。
王初七此刻方才明白心中对于这个哥哥的惧怕是从何处而来,这个人,冷血无情又风流多情,未达目的不顾一切,奸诈自私,诡计多端,王初七简直不能理解他怎么能在一息之间寻到那么多形容他这个哥哥的词语。回雁悲哀的面容直戳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也揪作了一团,他是真心把回雁当姐姐的,自然也不会许旁人伤害她。
王初七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霎时间迸发出的光芒灿若星辰,少年的声音清亮,道:“哥哥,我不许你这么伤害回雁。”
王怜花身上的戾气骤散,他笑着道:“终于肯同哥哥说话了么?”
这下呆住的不仅是回雁了,王初七怔怔的睁大了一双墨玉眼,他忽然不明白哥哥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折腾了许久,只是为了逼迫他主动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