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和燕冰文一个持剑一个提刀,依旧是满目怒意,而好不容易脱困的熊猫儿看沈浪的眼睛已经变作了星星眼。
“大哥,你真真是武林中让我最佩服的人。”
沈浪轻笑道:“兄台还是将眼前琐事解决了的好。”
熊猫儿将倒在一边的朱七七扶了起来,冲林雀笑呵呵,道:“都说了是误会嘛,误会嘛……”
沈浪笑道:“既是误会,解开便好,林雀姑娘,我看你家公子已在寒风中停立许久,还是找个地方歇歇的好。”
沈浪开口,林雀等人俱是点头称是,只有熊猫儿嘻嘻笑道:“这个,在下还有急事,能否改日登门……”
林雀怒道:“你这个淫、贼!还想开溜!”说着还未入鞘的剑便又直冲熊猫儿而去,熊猫儿忙一把把拉着的朱七七推进沈浪怀里,自己则慌忙躲到了沈浪身后,大声道:“你个疯丫头,一点女儿家的温柔气息都没有!谁让你扮作男装,否则、否则……你连骂我三次淫贼,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莫要说林雀,周边的一众女子都涨红了脸,暗暗骂道:这人当真是无赖!无赖!
林雀瞪着眼睛,连说了几个“你……你……”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浪笑着问熊猫儿:“在下沈浪,看兄弟也是个骁勇爽快之人,你是要带着这位……姑娘去哪里?”朱七七半靠在沈浪怀里,她现在简直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却不认得自己更加难过。
她简直恨极了那个扮作青衣妇人的恶魔,不!恶魔也比他好千倍百倍。
熊猫儿道:“这是我家妹子,原本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却被一个歹人捉了去,还换了她的容貌,我想尽办法也治不了她,只能去寻一位朋友……”他信口把朱七七说成是自己妹子,也不管众人信是不信,接着可怜兮兮的道:“不久前巧遇一位神医,说我家妹子这脸再不折腾回来,就永远只能这么丑了……”
林雀回雁半信半疑,燕冰文却已分外同情这个不幸的女子,全然忘了之前她还提刀要砍这个‘淫、贼’哥哥的事情。只有对面的王初七心中暗笑的看着眼中怒火流窜的朱七七,朱七七现在若是能动,必定会狠狠甩熊猫儿几个耳刮子,谁是你家倒霉的妹子!你才永远只能这么丑!混蛋!混蛋!
王初七微微笑道:“兄台既然搭坐了我王家的马车,想必方向也是一致的,只是不知道你要去的是?”
熊猫儿笑道:“王家,我要去寻我兄弟王怜花。”
林雀刷的把剑插入剑鞘,冷冷道:“那感情好,你眼前的公子便是王家二公子,你那兄弟的亲弟弟,那便一起走吧!”
熊猫儿的脸立时僵住了,他昨夜便已听说了、王家幼子数十年隐匿于暖玉山庄,昨天算是正式露面。他还在兄弟面前大呼小叫那王怜花实在不够义气,他对他坦诚相待,他却连自己有个弟弟都要隐瞒!
熊猫儿整个人萧索的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沈浪看的愉悦不已,笑道:“这位兄弟,还是速速上马车与二公子同行吧!”
回雁扶了王初七要走,王初七顿了顿迟疑的冲沈浪道:“沈恩公,昨日朱姑娘曾持一枚暖玉来寻我,莫非是恩公有什么事情……”
沈浪的心咯噔一声,道:“她此刻在那里?”
王初七面有忧色,道:“她让我带她去洛阳最有名的英雄家中,我便带她去了中原孟尝欧阳喜府中,那里正巧有一场洛阳商会,朱姑娘与家兄似乎有些误会,惊吓之余逃走了,我派人寻了许久也不见踪迹。”他自是不会告诉沈浪,你怀中这个奇丑的女子,其实便是易容后的朱七七。
沈浪沉吟了一会,语气轻缓道:“既是如此,沈浪少不得要去王府中拜见一下了。”
王初七轻轻笑开,道:“正是,初七也是这个意思,上次别的匆忙,这次沈恩公必定要留下来,让初七好好款待一番表示谢意,不然,我心中实在无法安稳。”
沈浪道:“这是极好的,只是怕是要多加个席位,这位是金无望兄弟,也是生死交情,他是跟随我一同寻找朱七七的。”
回雁笑道:“恩公的朋友,便也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只管一同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11此七与彼七
王府,密室,王怜花。
最后一笔结束,王怜花将笔搁置在了一旁,画上的少年,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懵懂如麋鹿,明亮若星辰。衣领处毛茸茸的皮裘衣衬得一张脸玉雪可爱。若是相识的人在此,必定能认出,画上少年正是王初七。王怜花定睛静静的注视了一会儿,便拿起一张白纸覆盖其上,画卷与白纸的边缘随即粘合起来,桌案上的画卷便又好似空白一般。
一个声音道:“这样有什么意义?”
王怜花冷冷道:“有无意义与你有甚关系呢?”
那声音阴测测道:“自然与我无甚关系,只是你不顾主人之命将二公子接过来,主人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王怜花的声音愈发冷酷,道:“这是本公子的事情,你只管做好你的影子,闭紧自己的嘴!”
那声音果然消了下去,王怜花静立了良久,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白’的画卷上缓缓移动,眉、眼、鼻、唇……王怜花的手指随着记忆慢慢移动,冰冷的嘴角也渐渐溢开了一抹笑容,密室的暗处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外间走廊突然传出一阵清晰的铃音,那是密音铃,这种特质的铃铛只有特定的人采取特定的方式才能听见,否则不管怎样摇晃,旁人也听不见,只能当它是个哑铃。
王怜花缓缓的将空白画卷卷起,踱步到密室里间,不大的空间里,排放着七只紫檀木箱子,高不过成人腰际,宽越两尺,长约三尺余。王怜花走到第七只箱子前,打开暗锁,将手中画卷轻放了进去,室内光线极暗,但是仍能清晰的看见箱中整齐的放了十余幅画卷。
七只箱子,整整七年。
前厅中,沈浪、金无望、燕冰文,熊猫儿和易容的朱七七皆端坐在厅中两侧,茶水点心络绎不绝的端了上来,进门之时,另有一波妙龄女子接走了王初七几人。
王初七换洗一番后来到前厅时,沈浪、熊猫儿几人已经和王怜花谈开了,见他进来,王怜花微微笑道:“初七,过来哥哥这里坐罢。”
王初七心下一怔,待要过去,燕冰文便嚷嚷道:“干嘛要坐你那里,小七过来,坐我这里。”王初七反应不及,已经被口快手快的燕冰文拉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王怜花见此笑了笑,竟也依了她。
回雁同林雀对视一眼,心中暗忖道:洛阳城中也只有燕冰文小姐敢对大公子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燕冰文小姐怎的呆到这个地步,厅中的气息都快凝结了,她还开心的端着一盘糕点对着不知所措的公子道:“小七,吃这个,这个我刚刚吃过了,很好吃的……”
王初七心中苦笑,盛情难却,只得一一接过燕冰文手里的漂亮糕点,细细品尝,一路过来,他也确实饿了。
至于王怜花心中如何波涛汹涌,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番推来委去的含蓄之后,熊猫儿跳出来说道:“好兄弟,今天哥哥可是带着事儿来的。”
已平复下来的王怜花调笑道:“你若是不带着事儿来寻我,那才奇怪,尽管说来便好。”
熊猫儿晃了晃酒葫芦,伸手指着由婢女扶持才能勉强端坐于椅上的朱七七道:“你瞧,那是我妹子,遭了歹人毒手,毁了天仙般的容貌不说,竟连话也说不出……”
絮絮叨叨说完,王怜花沉吟道:“你且说个明白,她是因何原因变成这般模样?”
熊猫儿搔着脑袋道:“我怎么知道是那家的易容工夫,只知道是个青衣妇人下得手,她打不过我,便将这姑娘丢给了我,我看她可怜……”
众人俱都变了脸色,世间那个女子不珍爱自己的容貌,愈是美丽便愈是在乎,脸毁成这样,他们看着都不忍心。唯有沈浪的脸上依旧是那般慵懒和潇洒的笑容,看的朱七七心中又是痛苦又是快乐,她的沈浪总是如此,什么都不能影响他。
沈浪道:“若是没错,先前带着这姑娘同行的青衣妇人应是快活王座下色使——山左司徒。他在关内浪迹数年,只为猎美……”
这么说的话,那么这易容的手法便有了出处。细细查看了朱七七的脸后,王怜花道:“这易容之术可解,只是手法稍显繁复,只怕……对姑娘有些不敬……”
众人心中都有些明悟,只有熊猫儿咋呼道:“这个不敬是个什么意思?”
王怜花沉声道:“易容之法,千变万化,这姑娘脸上的易容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是以解救方法也更加奇特。”
沈浪道:“此等救人于水火之事,想来姑娘也能谅解的。”
王怜花眼中光华闪过,道:“那便由沈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