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笑道:“公子,该喝药了。”
王初七掀了被子盖住脸,只露出一双墨玉般剔透的双眼,嘟囔道:“回雁,初七已经好多了,这药可以不喝了罢……”孩子气的动作和语气引得回雁一阵发笑,跟在后面的林雀连步伐都乱了。
回雁皱眉,故作生气道:“生病了就该好好吃药,公子应当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况且,这药真的一点也不苦。”
林雀也笑道:“难不成公子竟是害怕吃药?”
王初七恍似没有听见两个婢女没大没小的调笑,而是顾自的彻底把头蒙在了被子里道:“端下去吧,我不吃……”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也不知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林雀上前轻轻拍了怕那鼓鼓的包在被子里的人儿,道:“公子,不吃药身体怎么能好?”
被子里闷闷的声音,道:“我已大好了,不信……你信你瞧。”
一阵窸窸窣窣,被子里伸出一只腕如皓玉的手,五指纤长美好,竟是女子也比不上的。林雀回头看了一眼回雁,便伸手把脉。暖玉阁中之人,多少都是通些医术,这般说法,其实还是低调了,应当说暖玉山庄中随便拉出一个打杂的下人,都能在洛阳城中的大街上摆上个悬壶济世的医摊。而贴近王初七的婢女仆人更是其中的翘楚,林雀和回雁更是翘楚中的佼佼者。
这一把才让她震惊。山庄中人都知道公子气虚体弱,尤其是气虚之症,让他气力不济,连走几步路都要喘上一喘。林雀的脸上又是惊又是喜,让旁边的回雁急得干跺脚,道:“你倒是说呀!非要急死我你才开心吗!”
林雀惊喜笑道:“公子的身体真是大好了。”
回雁急道:“真的?我来看看。”
回雁把林雀挤到了一边,林雀也不恼,只笑道:“不错,真是大好了,兴许是这回换的方子有用,因此,公子今天这药是非喝不可了……”
被窝里的王初七:“……”
折腾了许久,王初七还是喝了药,林雀和回雁喜上眉梢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泛酸。这两人一心为他,他却在心中设防。定了定神,王初七想到那随车而来的徐若愚,还有让林雀去做的事情,他还未来及问呢。
问道:“那落魄侠士后来走了吗?”
林雀瞥了一眼回雁,笑道:“走?往哪里走?公子还不知道吧,他还在暖玉山庄中哪里也不曾去呢……”林雀笑的委实有些诡异,王初七不解的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回雁,又道:
“须得注意些,莫让他和朱家老八撞见了。”
这下,林雀是再也忍不住脸上的嘻嘻笑意,回雁也耸着肩头笑着低下了头。
林雀道:“他们哪里能撞见,那落魄侠士进是进了暖玉山庄,不过去处却是柴房……还有那朱家老八,好生能折腾,紫玉阁里的丫鬟怕看不住他,便在他身上动了些手脚……”
怔愣了半晌,王初七斥道:“胡闹!”
回雁和林雀俱是一脸不解,委屈道:“公子……”
胡闹两字说完,王初七自己却又笑了。他实在不能想象,江湖中人称‘玉面瑶琴神剑手’的徐若愚徐大侠,此刻竟然被关在自家柴房,那个在生死之战中为了潇洒好看,不愿使出姿势难看的‘铁牛耕地’而使出一招无用的‘风吹御柳’。此刻竟满身脏乱,数日也不曾梳洗。王初七已经不知道该是哭、感叹、还是苦笑了。
无奈道:“你们可知道那落魄侠士是谁?”
回雁道:“是谁?”
王初七苦笑道:“徐若愚。”
林雀惊道:“徐若愚?玉面瑶琴神剑手徐若愚!”
回雁怔愣住了,但是想到公子因为他遭的罪,脸依旧是绷得紧紧的道:“那有如何,空长着一张脸,心肠却那般坏!”
王初七想要和回雁道,当时一应事情不过是个意外,但是回雁此刻却软硬不听,她毕竟是在意自己才会这般的。
林雀却嘻嘻笑道:“回雁姐姐,你道是那个徐相公对公子动手,我瞧着却不像那么回事,徐若愚是江湖里出了名的潇洒侠士,为人正直仗义,他怎会无端向公子出手?”
回雁冷冷哼道:“你这个死丫头,一听他是美男子便改了心意,看我不收拾你……”
两人你来我往,掐做了一团。
王初七抚了抚额,他此刻已经有些头疼了,按照书中所述,徐若愚自沁阳离开后便四处飘荡,最后加入丐帮。他现在却到了自己这里,那后面的故事又该如何发展?
他心中焦急,也顾不得林雀和回雁的劝说,亲自去了柴房。
再说徐若愚,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不见天日的日子更是不好受,忽而听得门锁响动,心中还暗道:今日这时辰过的如此之快,难道已至午饭时辰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徐若愚后知后觉的将视线移了过去,这一移过去,便再也移不开了。少年的身形修长美好,面色白里透红,有如良质美玉,与上回的苍白大不相同。一双通透的眼睛,更是让人心生欢喜。便是朱七七在这里,怕是也要跺跺脚,叹句自愧不如。
徐若愚心知男子和女子本无可比性,但是于他心中,朱七七算是最美好的人儿了,而眼前逆光而来的少年却要更胜许多。
王初七道:“侠士,婢女无礼,特来请罪……”
徐若愚却依旧呆呆的看着他,不言不语,本就不大情愿的回雁更是不满,娇喝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知好歹!我家公子同你说话、你却不理不睬……”
徐若愚方才如梦初醒,道:“在下失礼了。”
他心中大约还在纠结,为何会看着一个男子出神罢。这几日他又何尝不再苦恼,明明前几日还在为朱七七神伤,为何见了这个少年之后又日日挂心,对一个少年倾心便也罢了,他却是见一个欢喜一个,难道他本性若此,多情至此?
也因此,王初七一再挽留他留在暖玉山庄,徐若愚竟逃也似的离开了暖玉山庄。
徐若愚离开后,王初七便静立在水榭边,池塘边的异种玫瑰开的极为娇艳,不只是何时种下的,他也未曾留意过。
回雁小心的用剪刀剪下两只玫瑰,置于旁边的花篮里,花篮里还有几支腊梅。待差不多了,回雁笑着走了过来,将花篮递过来给王初七看,道:“公子,你看,花儿开的多好。”
王初七微笑着点头称是,回雁又道:“待回雁回去找个花瓶插起来,给公子的房间也添些艳色和香气。”
王初七但笑不语,林雀轻盈的从假山上飘落到两人身边,嘻嘻笑道:“回雁姐姐,你快算了吧,这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快别拿来给公子添堵了。”
回雁反驳道:“你又怎知公子不喜欢,公子……你倒是说说,你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王初七唯有苦笑,道:“你们为何不说说其他的,譬如那朱家老八如何了?”
林雀接道:“那小鬼可好的很,每日好吃好睡比自己家还自在呢!”
回雁犹豫了下,道:“为何那朱家老八一听,‘你若再敢胡闹,我便将你头发削光,送到五台山去,叫你当天法大师座前的小和尚。’便安分了?他真的如此害怕做小和尚吗?”
王初七笑道:“能让他消停的自然不是这句话,而是说这句话的人……”
书中的每句话,他都熟记于心,沈浪凭这句话制住了无法无天的火孩儿(朱家老八),他更是映像深刻,因此让照顾朱老八的婢女带了这句话,旁的任由朱老八怎么问,怎么闹腾一句也不说,没想到那朱老八却就此安分了下来,每日好吃好睡,嬉戏玩闹,真好似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在。
林雀笑道:“那小鬼头怕的约莫就是沈浪这个人吧,这几日紫玉阁的几个丫头都被他问得耳朵起了茧子了,总是问:沈浪和他七姐姐什么时候来接他……”
林雀现在心中对王初七已经满是信任和崇拜,回雁将王初七所述俱都说与她听后,她简直震惊的连剑都握不住。
直道:难怪!难怪……公子简直通神了,若非通神了,又如何能足不出户而得知沁阳北面有个古墓?又如何能得知众多武林高手会去往那座古墓探索?又如何能得知十三魔之一的花蕊仙会将朱家老八藏在山崖上的山洞之中?
一连多少个如何能,明明白白的反映出林雀心中的激荡和狂热。
回雁接道:“公子,将朱家老八留在庄内做什么?”
王初七笑着摇摇头,却不言语。任凭林雀和回雁怎么软磨硬泡也闭口不言,最后只道了这么一句:“以后你们自会知晓的。”
沿着水榭走了几步,王初七笑着回头道:“还不跟上,本公子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好带你们去看戏……”
回雁和林雀目目相觑,心道:有好玩的事情了。
回雁追上去道:“公子,可是有什么趣事?你便说与我们听听吧。”
林雀也道:“是啊,公子,你可是吊足了我俩的胃口了,便行行好告诉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