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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性死亡 第一部完结 (六味地煌丸)


  那是细小的、近乎微不可闻的啜泣,就像是这条冗长的“小白鼠”队伍里,有人正捂着嘴低声地哭泣。
  “别怕。”指导员轻轻地捏了下我的手,又很快地放开,垂眸低语道,“别怕。”
  他没有看向我,睫羽低垂着掩去了眸子里的颜色,就好像这句安慰不过是例行任务,又或者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我伸手摸向走廊一侧的瓷砖,冰冷的触感扎进我的指腹里,攀爬着纠缠着我的心脏。
  队伍在走廊尽头的一间诊疗室门口停下。
  人群自觉地断成两截,指导员带着我们拐弯踩上通往四楼的台阶。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被留在原地的同学,他们沉默着,视线停留在光洁的地面上,就像一座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没有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反抗。
  ——这就是“规定”。
  我看向走廊另一侧的窗户。一扇扇透明的玻璃窗紧闭着,傍晚的夕阳漫过窗框落在来往行人的脚下,漆黑的影子排着队低垂着头,整齐地向前挪移。
  我的脚步停了一瞬,身旁突然有人笑道:“逃不掉的。”
  茜色的夕阳里,我看到董天天冲我笑了一下。他说:“那些窗户玻璃可不是你能撞碎的,别添麻烦,除了班长,可没人愿意帮你善后。”
  我将视线挪回指导员的背影上,他瘦削的肩膀盛着夕阳,整个人崩得像张弓。
  他在紧张,或者还有些无法言说的害怕。
  我想着自己刚刚冲动的念头,想着一夜之间就被所有人遗忘的谭笑。每一扇紧闭的诊疗室前都会留下将近半个班级的学生,以至于走到四楼最里面的房间时,就剩下了不到十五个人。
  我看着我的指导员伸出手,在那扇只开了一面透光窗的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他说:“陈医生,我是二年A班的班长。”
  我想着,我确实还有很多秘密不知道。
  ……
  中央空调在寒冷的冬日里拼命地抵御着糟糕的外界温度,印桐从思绪中回过神,望着手里化到只剩下的半块考维曲,心疼地眨了眨眼睛。
  他将巧克力扔进嘴里,无意识地舔掉指腹上沾着的浓浆,店里的时钟已经晃悠悠地停在了17:00,离他下班就只剩下了一个小时。
  印小老板想着自己清早读完的那封信,垂眸拧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冻得他指尖一个哆嗦。
  早上的日记是他收到的第七封信,记录的是在那个叫谭笑的小姑娘跳楼的四天后,日记的主人从噩梦中惊醒,想起自己过去遇到的人和事,以及。
  他在前一天傍晚,那个堪称噩梦的星期五,在校医院里接受的“治疗”。
  ……
  诊疗室的门被拉开,半开的门扇后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医生。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居高临下地看着指导员,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瞬,转身走回房间里。
  他说:“进来。”
  进入诊疗室的顺序依旧按照学号来排列,我占着谭笑的14号,自然离指导员有着不小的距离。光洁的铁门开了又合,透过狭小的透光窗只能看到一面冰冷的白墙,我站在队伍的尾巴上偏过头,正看到董天天站在隔壁的队伍前面,扬唇冲我笑了笑。
  他摆着手,唇齿开合无声地说:“下周见。”
  下周?
  我还来不及疑惑,面前的门便突然被人向内拉开。排在队伍前面的同学和门内的“病患”交换了位置,隔着狭小的缝隙,我窥见了指导员苍白的脸。
  他坐在桌边,握着笔正在记录什么,纤长的睫羽忽闪着宛若脆弱的蝉翼,贝齿咬得下唇一片灰白。
  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空了半拍。
  诊疗室的门严丝合缝,就像将什么吃人的怪物关在了里面。


第46章 .噩梦
  我不太愿意去回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类对于恐惧的事物总有一定的排斥性,就好像很多年前我遗忘了母亲离开我的原因,将那场事故归咎于单纯的离别。我拒绝回忆当时发生的一切,刻意模糊现实与噩梦的边界,我不断地追问着毫不知情的无关人士,一遍遍重复着自己臆想出的事实,妄图以此来说服自己。
  我告诉所有人,我的母亲是为了追求幸福而离开了我。
  于是我开始坚信,我的母亲是为了追求幸福而离开了我。
  她抛弃了我。
  如果不是那天在实验台上经历的噩梦,我将永远只记得,她抛弃了我。
  记忆这种东西总是带有无法抹去的主观色彩,遗忘是人们对自己的本能保护。就好像我现在枕着指导员的肩窝,手掌贴着他柔软的背脊,只要不去刻意回想周五的遭遇,仿佛就可以永远沉浸在当前的温乐里。
  我想着我应该劝说自己服从,那样就不用承担反抗的后果,我应该逼迫自己听话,说不定一开始还能脱离校医院里该死的试剂。
  我知道自己应该试着往好的地方想。
  可我做不到。
  人的一生总会有无数件想要忘记的事,和无数个想要逃离的人。它们结合着曾经明媚绚烂的阳光组成所谓的过去,被漫长的岁月覆上层层灰尘。
  它们永远不会消失,埋藏在“似曾相识”的表象下蠢蠢欲动。它们狡猾地露出自己美好的尾翼,诱惑着你摸索探寻,而后坠入暗无天日的地狱。
  悲伤与欢喜共存,我们却无法将心神倾注在欢喜里。
  痛苦总是更容易铭记。
  清晨的柔阳汇入暖气,渐次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指导员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温热的鼻息萦绕着我的耳廓,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缓而沉稳,就像某种命中注定的未来终将毫不留情地降临。
  我明白,我逃不掉的。
  只要指导员还在,我就一定会被卷进这场漩涡里。
  浑浊的睡意漫过眼睑,模糊的意识里,我听到指导员清润的声音。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梦见了什么?”
  ……
  我记得。
  ……
  校医院的诊疗室远比我想象得要空旷,推开堪比监狱牢房的铁门,映入眼帘的只有房间中央设施齐全的手术台,和被抛弃在墙角的一副桌椅。
  昨天傍晚我躺在手术台上,偏头就可以看到指导员低垂的脑袋。不苟言笑的陈医生将我扣在冰冷的机械钳里,顶着刺眼的灯光,为我戴上了一次性的开口器。
  我仰着头,像条被捉压的恶犬,死死地盯着他别在上衣口袋里的工作牌。
  ——“陈彦”
  银白色的牌子在手术灯的下摇摇晃晃,刺眼的强光麻痹了我残存的意识。我无从思考指导员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想象自己将经历什么,我只能感觉到尖锐的针头扎进我的皮肤,冰冷的液体灌进来,就像无数只软体动物钻进了我的血管。
  声音渐远,我仿佛被捆绑着扔进了寂静的深海。
  除了耳鸣,我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无法辨别出自己是否在呼吸,无法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我甚至无法控制思维去活动,无法感受到任何足以被称之为“人类”的情绪。
  我就像被从肉体中抽出,塞进了一台只有0和1的老旧机器里。
  直到浑浊的意识里传来球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咚”
  “咚”
  “咚,咚,咚,咚。”
  我看到一个殷红的皮球滚过光洁的走廊,撞上了我漆黑的鞋尖。
  ……
  “你梦见了什么?”指导员问。
  “我梦见了我自己。”
  我合上眼睛,轻声回答。
  ……
  那是一条布满阳光的走廊。
  炙夏的灼阳穿过稀疏的树影抚上窗台,漫过小巧的绿植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手,它捡起了地上的皮球,交给了突然出现在几步外的小男孩。
  “你是什么人?”小男孩问。
  “我是来杀你的人。”我听到自己回答。
  而后皮球从小男孩柔软的手心摔落,充斥着恐惧的尖叫声在走廊里炸响,我看着自己撬开门锁拉开衣柜,掀翻堆叠的被子和枕头,我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我在找我可怜的猎物。
  那是个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人,她有着如同木风铃般柔美的头发,和一双笑起来仿佛盛着阳光的眼睛。
  我听到自己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啪嗒”
  “啪嗒”
  而后骤然停下,被一阵细小的抽噎声取代。
  有人在哭。
  我意识到距离我不过十来步远的那间屋子里,那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正发出恐惧的啜泣。他像个胆小的仓鼠,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长得还没我的手肘高,只要我一用力,就能掐断他的喉咙。
  我砸碎了房间里的消防柜,用自己的枪换了一把小巧的消防斧。
  男孩蜷在房间的床下哭得断断续续,我想他也许已经看到了我的鞋尖,也许正捂着嘴瑟瑟发抖。
  他一定很害怕。
  ……
  指导员梳理我头发的手停了一下,他的手穿过我颈后的碎发,将温凉的手心搭在了我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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