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来到咸福宫的时候,萧子虞碰巧来跟贤妃请安,坐了有一会了。
贤妃听见宫女通报,也没避着萧子虞就让人进来了,母子两个十几年的感情了,彼此的心思都知道的透彻,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
田福来利索打个千,“给贤妃娘娘请安,给虞郡王请安。”
贤妃叫他起来,因问:“今日怎么想起来本宫这里?这倒是稀奇了。”
田福来笑的弥勒佛一般,挺叫人心生好感,“奴才许久没来跟主子请安,心里惶恐,今日特来请罪来了。”
“少来,说罢,是那三位又搅合出来什么事儿了?我恍惚听见她们近来又斗的乌眼鸡一般了,到底怎么回事?”贤妃喜欢佛经,对宫里的俗事很不上心,整天窝在小佛堂里,就算有消息人脉,什么事听了也就忘了。
田福来道:“主子英明。”然后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贤妃不甚在意,“让她们斗去吧,与你不想干。”要是哪天她们不斗了,估计整个皇宫里的妃子太监宫女都会不习惯的,平白少了多少乐子。
萧子虞突然插嘴:“那个宫女叫什么?”
田福来忙恭敬道:“回郡王爷话,那个新进宫的宫女叫元春,是荣国府二房嫡长女。”荣国府虽然家里男丁不大争气,但气运还是有的,仍是很得皇帝眷顾,每年都有赏赐。且贾家八公就占了两位,当年老国公没死的时候,端的是公侯府第,那叫一个气派!
萧子虞心中一震,元春!
他拿起茶杯低头喝水,借以掩饰心里的激荡,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你先下去喝杯茶,等会再过来回话,本王有事吩咐你。”
田福来心里一突,难道这个元春还跟四皇子有旧事?他心中千回百转,表面半点不露,依旧笑呵呵告退。
贤妃道:“皇儿有话对我说?”
萧子虞站起来行个礼,才道:“母妃,这个元春,儿臣想要。”
贤妃很意外,她这个儿子向来清心寡欲,当初大婚时连个试婚宫女都没要,与王妃成亲半年屋里也就放了一个妾侍,这个元春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亲自来求?
“哦?”贤妃笑道,“皇儿若是喜欢这个女孩儿,倒也无不可,你后院确实有些空虚了。”一个宫女罢了,权且当个乐子,气一气那三个乌眼鸡。
萧子虞深深一揖,“多谢母妃,请母妃务必成全。”
“你我母子,不必客气。”
贤妃手段了得,在第三天元春就进了咸福宫当值,一个月后就被爱子心切的贤妃娘娘送进了虞郡王府,气的一干人等咬手绢儿。
此时,林家的船也已到了京城码头。
林璧心里有些忐忑,自上回那事之后,他与萧子虞再也没通过信,萧子虞那个狠心的一字半语都没有来过,他想道歉又抹不开脸,只好下决心回了京城立时就去找他。
贾家的车马早已等在了码头,见得林璧下船来,周瑞带着一众小厮打千行礼。
林璧笑着叫人起来,他这几年在京里难免去了几回贾府,见过这个管事的,知道他就是传说中周瑞家的那个周瑞,因道:“去将轿子抬过来,我与妹妹理应先去外祖家拜访。”又吩咐承影,“你留下,把东西拉回府里,还有姑娘的小丫鬟,先让她们收拾出姑娘的住处来,也好有个睡觉的地方。”林如海已经改了族谱,他成了贾敏膝下的嫡子,当然要喊贾母一声外祖。说实话,林璧其实很不乐意有贾家这样的外家,行事太不成体统,萧子虞也让他非大事不要登门,省的“将自个名声一并染坏了”。
周瑞有些慌张,这跟他想像的不大一样啊,贾母可是嘱咐再三,一定要把林家兄妹带回贾府,“林大爷,您府上久不住人,免不得修葺一番,再说了,老祖宗还想着外孙孙女能承欢膝下呢。”
林璧笑吟吟的,“无碍,我才回扬州半年,来时也吩咐了下人好生打扫。再者我兄妹还要守孝,诸多忌讳,不敢叨扰外祖清闲。”他家宅子才没荒废呢,还重新翻修了,是他的手笔,妹妹肯定会喜欢。
周瑞抹了把头上的汗,只好暗暗祈祷回去不要被骂的太惨。
林家在京城守宅院的管家林得也早已等候多时,只是周瑞在前不好抢上来,此时才带着众小厮给大爷姑娘请安,又去船上搬运行李。
一箱箱的东西被林家下人抬下船来来,看得周瑞直咂舌,才知道林得赶了十几辆大马车来并不是虚张声势的,当下更不敢再多言语,腰背哈的更低,暗暗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林家大爷。
林璧眼角瞄到周瑞表情,不由暗叹,贾家主子奴才倒是真像一家子,一窝势利眼儿。想他这几年去贾府请安,贾家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小丫头背后的嚼舌,他可都一一记着呢。
不说林璧,林黛玉心里对贾母是孺慕的。她一向最听母亲的话,贾敏有心跟她讲了许多贾家事,句句都是贾母的好,心里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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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这个文,明天就可能码不了了。
因为另一篇今天没码啊没码,所以明天要写好多字…
阿靖非常销魂的卡了文,嘤嘤
一进贾府
林璧与林黛玉一起坐的马车去贾府,后头还有一辆马车上是黛玉的四个大丫头碧水,碧树、碧玉、碧荷,并白嬷嬷。
林璧知道林黛玉初次来京见祖母,心里一定忐忑,故意跟她说些好玩的京城风土小吃逗她开心。
日斜戏散归何处,宴乐居同六和局。
三大钱儿买甜花,切糕鬼腿闹喳喳,
清晨一碗甜浆粥,才吃茶汤又面茶;
凉果糕炸糖耳朵,吊炉烧饼艾窝窝,
叉子火烧刚卖得,又听硬面叫饽饽;
烧麦馄饨列满盘,新添挂粉好汤圆,
爆肚油肝香灌肠,木须黄菜片儿汤。
听得林黛玉都在暗暗咽口水,全忘了他们这是要去拜见外祖家了,一心想着去吃。
林璧笑吟吟地喝水润喉,对黛玉可怜兮兮的眼神视而不见,最后林黛玉才反应过来林璧是在逗她玩儿,赌气一撅嘴,不理人了。
林璧才道:“等以后哥带你出门去玩,子虞在郊外有个庄子,那里特别漂亮,有佃户种的地,还有遍野撒欢儿跑的小鸡小狗,“哞哞”叫的黄牛,田间的小路边的小野花和挖野菜的农家姑娘,有时候你还能听见原汁原味的山歌牧笛声。”
这些本都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在几乎没出过门,内院长大的林黛玉而言却是书里才能看见的奇观,一听能亲眼去看看特别高兴,整张笑脸都泛着粉嫩。
毕竟还是个孩子,林璧心里一松。林黛玉心思很重,自贾敏死后就没怎么笑过,在他面前还竭力隐藏情绪,晚上不定怎么哭呢。他是个大男人,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只好特意嘱咐白嬷嬷和刘嬷嬷好好开导她,一来她们都是女人,再来她们毕竟多了几十年阅历,开导起来应该能管用些。
“笑了就好了,小小姑娘姑娘家做什么整天充小大人,小心长皱纹。”
“哥哥最坏了。”林黛玉赌气不理他,心里却熨帖得很。有个哥哥,真好。
贾府。
贾政贾琏并不在家,贾赦借口身上不好不能见侄女侄子,故而林璧无男丁接待,只能坐在贾母院子花厅里等候。
林璧毫不客气喝了三盏上等老君眉之后,才有丫鬟引他去拜见贾母。林璧脸色并无变化,站起来理理一身青绸袍子,慢悠悠跟着小丫头去了正房。贾府的小伎俩真是几年都没一点长进呢。
贾母正坐于首位,怀里揽着脸上犹有泪痕的黛玉,见他进来了忙笑着招呼他,“过来坐。”
屋里的人林璧都是认识的,当下一一问了好,分别送上礼物,就坐在了底下紫檀雕花大椅上,他对面上首是惜春,右边是探春迎春,竟是坐在最末的位置。
贾母问了林璧几句话就转而跟众人说笑,竟是把他忘在一边了,众人也像是都没看见他,一个提的都没有。这些年,贾家一直对林璧是这么不冷不热的,那时候林璧才五六岁的年纪。贾母不喜欢自己女儿的庶子,贾家其他人就算是有同情他的也不敢开口,长久这么着都习惯了对他保持距离。
林璧到还可,规规矩矩答完话就这么安静坐着,倒是黛玉,脸色有些不虞。一家子人穿红带绿没个忌讳也就算了,竟连哥哥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心里对祖母家的钦慕去了一半,怪不得爹爹哥哥不让她住祖母家呢,原来……
贾母忽笑道:“给林哥儿的屋子收拾好了没有?玉儿的不用收拾,睡在我屋里便是了。”一双眼睛看向林璧,却不知是对谁说话。
王熙凤机灵,忙道:“昨日就收拾好了,林兄弟的事孙媳妇怎么敢忘,我虽然拙嘴笨舌,好歹也还上心,老祖宗还不放心吗?”
“你这活猴儿,我不过白问一句,就招出你这么多话来。”贾母嗔怪,心里满意,到底是他亲选的孙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