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雾月月月)

　　“我看到了，”她说，“我看到他们两个在接吻，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是不是？”
　　小助理脑袋里空荡荡的，茫然地问：“谁？”
　　“就是林霖啊，林霖！”女生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把手心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没听到小助理答复，她也继续自言自语般说下去，“他从来不跟我们这样——跟他上床的人接吻。他每次都很温柔，但是温柔得像陌生人一样，他好像对我们很好又从来不让我们接近。他——我可以接受，我可以接受他一直这样啊，但是他不能喜欢上别的人啊！”她又颤抖起来，“不能——为什么……”她哭着问，“为什么他会喜欢其他人啊……”
　　小助理就坐在她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啊，他想，不是啊，他亲吻了我。
　　他第一次跟我做爱一点也不温柔。
　　他吻过我。
　　为什么，他也想问，但他仿佛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呢，他想。
　　明明是我……明明我在很久以前就陪在他身边了……
　　他的微信响了一声，是明星发给他的信息。
　　“安慰下她，处理好后续，不要让她出去爆料。”
　　小助理机械地回复道：好。
　　他给女生再拿了一包纸巾，觉得心在往一个无底洞里下沉。
　　他送女生走了，回到停车场，上了驾驶座，明星坐在后座玩手机。
　　“她走了？”
　　“嗯。”
　　“以后不用再联系她了。”
　　“……嗯。”
　　小助理这时才清晰意识到他确实是个温柔的人，但也温柔得残忍。他没说错，无论是真是假都不是他们这些“床伴”和“粉丝”管得着的事。他心里自有衡量法，给哪个位置上的人能付出的温柔体贴就是那么多，再多就越界了。
　　他忽然问他：“如果是我问，你会开除我吗？”他心底泛起自虐般的快感，每个字说出来都是利器在心脏上割下一刀。
　　他看不见后座的明星是什么表情，明星叹了口气，“当然不会。”
　　“那，”他喉咙里插满了玻璃碎片，每一次声带震颤都疼得流血，“你跟林霖，”他必须停一下才能继续说下去，“你们真的在一起吗？”
　　“公司说我们现阶段可以考虑宣布交往的关系。”
　　这是个过分官方的回答了，就像在应付媒体。其实他应该就此打住，还能有层自欺欺人的布保护他脆弱的心思。但他脱口而出：“你喜欢她吗？”
　　明星沉默许久，再次叹气。
　　“你一定要问吗？”他的语气带着怜悯和无可奈何，怜惜得如同在看一只蝴蝶飞向篝火。
　　小助理试图说话，但他喉咙里那些玻璃碎片实在是疼得过分，一点点消磨掉人的勇气。他的心是一个正往下坠的瓷器，他不能让时间倒退，只能祈求落地的那一秒来得晚些，再晚一些，祈求这样就会有一只手接住他，阻止他的破碎。
　　他的声音干涩得似乎他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只剩个干枯的躯壳，用没上油的弦发声。
　　“……不，”他说，“不用了。”


第26章
　　明星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男主的试镜邀约。虽然还是网剧，但是个不小的IP，导演和其他演员评价也都不错。男主原定的演员因为身体原因突然不能演了，现在导演正紧急试镜。据说导演是看了明星之前在电影里演男四的片花，才给他发了试镜邀约。
　　明星要在两天内拍出个试镜录像给导演，他跟小助理在公司泡了两天，来来回回录，终于赶着交了上去。第四天，就得到消息，明星过了，让他赶紧飞去拍摄地。
　　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庆祝，就急匆匆收拾好东西，坐上了飞机。直到坐在候机厅里，明星才终于得到点时间放松神经。即使他平常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一遍遍跟小助理说：“我过了，我要去演男主了！”
　　小助理也跟着他笑起来，一遍遍跟他重复：“是的，你要去演男主了。”
　　他们到达第二天，就是开机仪式。这个IP名声在外，来了不少媒体，明星头一次受到主角的待遇，站在正中的位置，接受采访。
　　而第一个记者问的问题是：“你跟林霖在上一部剧中传出绯闻，现在又是同公司艺人，请问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吗？”
　　明星温和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原本预备了一肚子问题一肚子回答，关于这部剧，关于他的角色，关于他的演绎，但第一个问题却是他的绯闻。不过他迅速回过神，得体地回答：“我跟林姐在上一部剧确实建立了很好的友谊，我也十分高兴她能跟我同一个公司……”
　　小助理站在角落里等他，看着他的笑容在闪光灯下熠熠发光。
　　明星这次的角色又是个经历悲惨的人，偏执易怒，同时又敏感多疑。跟上次演电影一样，随着拍摄的深入，他再次在角色的影响下变得烦躁起来。
　　同时，林霖跟他的绯闻还没过去。尽管在剧组里没了记者采访，但媒体和粉丝可不消停。林霖的粉丝本来就比他多，两方撕起来也是声势浩大，甚至明星自己微博底下都成了战场。
　　有天他终于扔开手机，揉着眉心，吩咐小助理：“这段时间你帮我跟林霖联系，说近期我拍戏太累，没时间回她消息。”
　　小助理顺从地答应了。
　　但当他提出让小助理帮他联系床伴时，却遭到了拒绝。
　　“你最近不是要考虑……跟林霖确定关系吗，”小助理劝他，“盯的狗仔也不少，最好别叫别人……”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因为明星看他的眼神逐渐古怪起来。
　　明星盯着他，突然哂笑一声。
　　“别叫别人？”他说，“那是你想跟我上床吗？”
　　小助理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星拉过他，抓住他的肩膀：“是吗？”他眼里跳动着莫名的情绪，不等小助理说话，便吻了上去。
　　小助理连呼吸都忘了，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明星开始啃咬他的嘴唇，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的身体颤抖起来，最终豁出去地一闭眼，盲目地回应明星的吻。
　　明星把他推倒在床上，仓促地给他润滑，接着急躁地插入他的体内。他许久没跟明星上床，在粗暴的入侵下疼得全身紧绷，冷汗从他额头滴下。他吃痛地嘶气，一抽一抽地抖，明星却已经开始在他体内动作，每一下深入都让他疼得快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委屈得过分，一狠心，咬了一下明星的舌尖。明星闷哼一声，按住他的手用了力，更凶狠地撞进他内部。
　　在疼痛和微弱的快感中，他紧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滑出，一闪而过，便融入他的汗水里。如同他从未流泪，如同他一直在流泪。
　　次日他醒来时，明星已经走了，他应该帮他收拾过，让他身上还算清爽。只是全身痛的要命，动一动都是疼的。他只好翻个身，摸索到自己手机。
　　微信里有一条明星的消息，让他好好休息。他再打开微博，发现首页都炸了。
　　他点进一个报道里。
　　“林霖探班谢子安新剧，疑似公开恋情？”
　　视频自动开始播放起来。他看着视频里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想要喊叫，想要痛哭出声，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他的难过。
　　他咬住自己的手背，全身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声呜咽。


第27章
　　他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不甚清晰，听不清他们的话语，但小助理能分辨出是明星的声音。他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
　　“……你别进来了，”明星说，“等狗仔又不知道会怎么报道。”
　　“我来这儿不就是等他们报道吗？”是林霖的声音。
　　“公司没通知我你会来。”
　　“我告诉了你啊，在微信上。”
　　“我没看见。”
　　他们又争执几番，林霖似乎生气了，扬声道：“倒是我不识趣了！只是路过这儿顺路看看而已，我也还有通告，先走了。”
　　明星一打开门，看见小助理赤脚站在玄关，面上一惊，把门给关上。小助理站在那儿没说话，明星勉强扯出个笑来：“你还好吧？”
　　小助理差点要习惯地回答“没事”，但那两个字滑到他嘴边，他费力吞了进去。
　　“疼。”他说。
　　这是他第一次告诉明星他疼。
　　他忽然如释重负，心上的枷锁裂开了缝隙。他意识到自己也是会疼的，自己也是能够喊疼的。
　　明星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小助理往房间里走，如果忽视他实在是沉重的身体，他的心情几乎能称得上轻松。直到他坐回床上，因为后面的伤疼得一哼，明星才反应过来要去扶他。但他对上小助理的视线时，他心里猛然一震，手都停在半空中。小助理看他的眼神如同月光照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静谧安宁，却是凉的。他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解释：“我不知道林霖要来。”
　　“嗯，”小助理应了一声，甚至嘴角弯了弯露出点笑意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明星下意识有不好的预感，打断他道：“我有点累……”
　　“很快说完的，就一件小事。”小助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