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所恋 (蘇岸木)

顾明从医生手上接过手机，上面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手机号码。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去给他办住院手续。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办妥当，安排他住进住院部高层的单人病房，环境比下面清净多了。他回到病房时他还没醒，手上还吊着点滴，药水已经快输完。他按了床头的铃，一个年轻护士拿着一瓶药水走了进来。她熟练地换上新药水，把药水的流量调低了一点，对顾明交待到：“这个药水有点疼，要输慢一点。待会儿病人醒来的话先不要给他吃东西，给他喂点温开水，等这瓶药水输完就可以吃东西了。”
“好的，请问今天的药水都输完了吗？”顾明看了一眼他已经有些泛青的手背问到。
“还没有，晚上还有三瓶，吃完晚饭再接着输。”
“输的这些是什么药？”顾明刚问完，过道里响起刺耳的铃声。
护士匆匆收拾东西离开，边走边说：“葡萄糖和一些营养剂，一会儿医生来查房，具体你问他。”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陌生的铃声。他掏手机，又是刚才的那个号码。他停顿了两秒钟，从容地接通了电话。
“喂，泽希。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的人就焦虑地问。
顾明缓缓说道：”嗨，我们又见面了。哦，不，应该说是我们又通电话了。“
沉默了几秒钟，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换了个语气，冷冷的说：“你是顾明。你昨天刚从美国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去找他了。”
顾明冷哼一声说：“我再不过来，他就被你骗到上海去了。”
“骗？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把他硬留下来，既然你要争的话，能不能公平竞争？”
“公平？趁虚而入是公平吗？明知道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平白无故让他欠你一堆人情再慢慢套牢他，这就是你的伎俩吗？”
“你不是也一样吗？况且当初是你主动离开他的，一走就是大半年。凭什么要求他守着你？”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你说公平竞争，好啊。那就别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怎么就不入流了？你直接上门拦他就叫入流吗？你这双标也太严重了吧。”
这时，顾明听见身后病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懒得再和江煜耍嘴皮子，直接把电话挂断，关机放进兜里。他走到病床边，看见他皱着眉头闭着双眼，头部轻轻在枕头上转动，表情有些痛苦。
”泽希，你醒了吗？”顾明在他身边轻轻唤着。
他缓缓睁开眼睛，顾明那张俊俏的脸突然在他面前面前放大。他轻轻侧过头望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惨白的墙壁和床边挂着的点滴瓶让他意识到自己进了医院。他感觉喉咙干得有些发疼，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说话，又被顾明打断了。
“你先躺着别动，我马上给你倒水来。”他拿着一个一次性杯子朝旁边的开水房走去。不到半分钟，就端着一杯热水进来。
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扶他坐起来，拿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舒服地倚靠着。“刚才护士说了，你一醒来就先喝杯温开水。”他拿起桌上的杯子，贴上脸颊上试了一下温度：“温度刚好合适，你快喝吧。”说完直接把杯子端到他的嘴边。
顾明照顾他的这副理所当然，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可是他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也没法拒绝。他用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拿水杯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想喝吗？我再去给你倒一杯。”不等他回答，就端着杯子又出去了。
林泽希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回忆像流水一般涌进他的大脑，两年前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当时他一个人苦苦生活着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出现，给了他生活的希望，也让他有了一些不安分的想法。在他亲手毁灭掉这一切之后，却又突然出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做着匪夷所思的事情。时间可以轮回，场景可以重现，可是人早已不是当初的人，心境也流逝无痕。
“来，再喝一杯水吧。“顾明又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他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你。我没事了，你走吧。”林泽希冷淡却又不失礼貌地说。
顾明一听他这话就就冒火：“刚从急救室出来就说你没事？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怎么？又想跟过去一样马上去办出院手续？你还要不要命了？”
“你放心，这次不会了。命嘛，谁都珍惜的。那会儿要不是因为没钱，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林泽希轻声说道。
他这副虚弱又无奈的样子，硬生生把顾明的火气压了下去。
“又是你帮我办的住院手续吧？多少钱？我转给你。”说完，他在身上四处翻找着手机。
“别找了，手机扔家里了，你就安心养着吧。吊瓶快完了，我去叫护士来，顺便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别乱跑。”说完转身出去了。





第46章 第 46 章
护士进来给他拔针，正好医生也进来查房。
“医生，请问我究竟是什么病？”林泽希问。
“你晕厥是因为中度贫血，还有缺少睡眠造成的。初步怀疑你有长期胃病，导致消化功能紊乱，身体不能充分吸收营养导致贫血。至于胃病的程度，明天给你照个胃镜检查一下。今天检查的时候发现你的淋巴系统也有些问题，具体也要拍个片子才能确定。还有你体内湿气太重，过去下雨变天的时候关节是不是经常疼痛？平时要注意保暖，少碰凉水。总的来说都不是什么重病，就是需要好好调养。明天给你安排拍片。”
“好的，谢谢。还有我想问一下，这个单人病房是多少钱一天？”
“普通单人病房是600元，可是已经满员了。这个是VIP病房，1000块钱一天。”
“这么贵？”林泽希轻声惊呼到。
“家属已经预付了三万块钱的押金，你就安心休养吧。”医生量了一□□温，简单交待几句就离开了。紧接着一位工作人员提着一张弹簧床走了进来，“这是家属要求加的床位。”说完把床简单一铺，就走了。
几分钟后，顾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买了点清淡的，你将就着吃吧。等明天都安顿好了，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给你买吃的。”顾明把病床上的餐板翻起来，把外卖放在上面。一份粥，两个炒青菜和一份炖鸡汤。顾明把勺子塞在他手里，催促道：“快趁热吃吧。晚上还要接着输液，需要赶紧补充体力。”
“你呢？”
“我刚才在外面吃过了，你快吃吧。”说完，顾明从塑料袋里掏出被报纸卷的好好的一样东西，轻轻揭开报纸，一股百合的清香瞬间盈满整间病房，平添许多生气。“我知道你喜欢百合，正好下面有家花店，我就买了一束上来。”他把报纸全部揭开，将用花泥插好的百合放在窗边，然后提着新买的暖壶打热水去了。
林泽希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心里不停犯嘀咕，这个顾明真是之前那个大少爷？这半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个，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林泽希看着在病房里忙进忙出的顾明说到。
顾明停下手里的事情坐在床边问：“什么事，你说。”
“要不我还是搬去普通病房吧。治疗效果都一样，犯不着多花这么多钱。”
顾明脸色沉了下来，“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管，安心养着就行。”
“我怎么能不管？是我生病，我跟你非亲非故，这钱不该让你出。”
顾明咬紧牙关，努力控制暴怒的情绪，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想和他计较这么多。林泽希见他不言语，继续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现在已经安顿下来了，就不麻烦你了，你垫付的钱我会转给你的。你回去吧。”
顾明听见他竟开口赶他走，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林泽希，你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是怎么有底气说出来的？非亲非故？当年我和你非亲非故的时候也没把你扔下不管啊。你倒是，和那个江煜非亲非故的，先去搬去人家家里住，后面还心安理得地收人家的房子和店面。跟我就讲原则讲底线，跟别人就怎么高兴怎么来是吧？你这个双重标准也太随意了吧？”
面对他的一连串质问，林泽希本想开口反驳，最终只轻叹一口气，闭口不言。顾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遂收敛自己的情绪。
这时，护士正好进来打点滴，房间里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护士拿起林泽希的左手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血管周围一大团青紫，上面分布着两三个针孔。随后又拿起右手，熟练的把软管绑在手腕上，轻轻拍了拍手背一下子将针扎了进去，林泽希猛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护士将吊瓶挂在输液架上。扎针的这一幕让顾明略感心疼，刚才争吵的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疼吗？疼我就给你把流量调小一点。”顾明关切地问。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扶你躺一会儿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林泽希用左手撑着床铺一点点往下挪，顾明赶紧过去将他靠着的枕头放平，等他躺下之后给他扯好被子。
“我们这几天先在这儿，等结果出来看看情况，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回A市治疗，或者去北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