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所恋 (蘇岸木)

顾明的心里满是疑问，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二十五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仿佛过去根本就不存在，除了电视剧里面的特工，他不相信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存在。他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他迫切地想知道林泽希究竟是谁，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周六上午顾明开车带着林泽希出了门。会场就在郊区河滨公园的广场上，绿油油的草地上搭起白色的凉棚，空中飘着五颜六色的旗子和海报。早上人还不是很多，可是服务台前面围了不少人，旁边巨大的横幅上写着“美食挑战赛”。
“去看看吧。”顾明早就发现林泽希的眼神一直没移开过服务台，却又不主动过去了解。
“算了，我们就随便逛逛好了。”林泽希移开视线，把周围的摊位扫视了一圈。
这时，现场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一张宣传单：“你好，请了解一下今天的美食挑战赛。只有20个名额，先报先得。报名费1000块钱，前三名可以获得专业大厨亲自点评指导的机会，就算没能入围，也能获得本地餐厅500元的代金券，机会难得，可以到服务台详细了解一下。”
林泽希看着手里的宣传单，又看了看服务台，把宣传单从中间对折一下，准备朝一旁的摊位走去。
“喂，不想参加吗？”顾明问。
“算了，就我这水平，别花冤枉钱。”
“你水平怎么了？你做菜挺好的啊，我就从没吃到过比你做得还好的菜。再说了，你今天来不就是想学东西的吗？干嘛这么磨磨唧唧的。”顾明边说边拉着他朝服务台走去。
“你好，我们报个名。”顾明不顾林泽希的反对，直接对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说。
服务台的接待小姐盯着顾明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泛着莫名的微笑和红晕，直到旁边的一名男性工作看不下去，接过话来问：“先生，请问是您自己参加吗？有没有专业培训的背景？我们今天现场是业余赛，有专业背景的厨师是不能报名的哦。”
“不是我，是我朋友。他是业余的，没有专业背景也不是厨师。请问怎么报名？”顾明指了指旁边的林泽希说道。
这时接待小姐回国神来，赶紧从桌子上递了一张表到顾明的手里，微笑着说：“请先填表格，填好之后拿给我审核，审核通过之后在旁边付钱就可以了。”
顾明拿过表格正打算找张空桌子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喂，我说你怎么搞的？明明是我先来的好不？凭什么让他们先插队啊？信不信我去投诉你。”
顾明转头一看，只见染得一头黄毛的年轻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不客气地说着。年轻男子皮肤白皙，右边耳朵上挂着几乎垂肩的耳坠，上身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没扣，下身穿了一条深棕色的休闲裤，配上一双棕色的短靴。顾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男子不依不饶地说。
旁边的接待小姐有些尴尬，赶紧出来圆场：“这位先生，这张表给你，名额还剩很多的。”
男子瞥了她一眼，对着顾明说：“不行，我就是要他手上那张，总该有个先来后到的。”
其实两张表都一样，可顾明就是看这个男人不顺眼，没打算把表让给他。旁边的林泽希忍不住对顾明说：“你就给他吧，反正两张表都一样的。别和他吵了。”
顾明看着林泽希说：“我没和他吵啊，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无理取闹。谁知道他站在旁边是发呆还是排队啊？”
“我明明就是在这里排队……”男子吵到一半，就被刚刚赶来的朋友打断了。“Luka，怎么我刚走两分钟就吵起来了？”
顾明听见Luka这个名字很熟悉，不自觉地和他身材魁梧的朋友对视上了。顾明一下子就想起眼前的这两个就是那天晚上在夜色吵架的男人。顾明从他朋友的神色也知道对方也认出了他。
“是他插队。长得帅了不起啊。”Luka指着顾明说。一旁的接待小姐赶紧打圆场：“两张表都是一样的，你们赶紧填好交过来就行了。最后比赛的顺序是抽签决定，报名先后没有影响的。”
他朋友面无表情地拿过接待小姐手中的表，不顾Luka的反对拖着他到一边填表。“好了，赶紧填好拿过来报名吧，再吵下去都要过截止时间了。”
“顾明，要不还是算了，我们随便逛逛就回去吧。”林泽希说。
顾明把表和笔塞到他手里说：“来，赶紧填。”
一旁的Luka气得眼睛都冒烟了，一边填表一边喋喋不休：“什么嘛，一大早就遇到这种事情，真晦气。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了，长得帅怎么了？长得帅就可以漠视社会规则吗？你刚才是没看见那个接待小姐看他的表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脸讨好的样子，真恶心。”
“好了，你和他八字犯冲吧？每次见面都吵。”梁辰新面无表情地问Luka。
Luka正专心填表，那认真的表情就像中学生填报志愿一样。“每次？我之前见过他吗？不应该啊。我对长得帅的人印象都特别深刻，像他这种姿色，我一般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啊。”他煞有其事地回答。没注意到一旁梁辰新的表情越发难看。
梁辰新说：“也不知道你一天哪儿来的自信。上次在夜色你不是和他吵过一回吗？我都记得你就忘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过目不忘。”
“夜色？”他停下手中的笔仔细回忆着，那张死鱼脸一下在脑海里闪过。“哦，原来是他。真是晦气，上次的事真是便宜他了，今天又撞在我手里。没想到他那种直男癌居然报名做饭，真是活久见。”
“好了，我怎么给你说的？祸从口出，你不改改你这坏习惯，迟早有一天你出事我懒得管你。”
“哼，我这人嫉恶如仇，正直善良，能出什么事。啊！完蛋了，我表填错了，小新新，你帮我找前台重新拿一张吧。”
梁辰新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前台。
比赛上午十一点钟开始，自从报名之后林泽希就一直很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参与任何形式的竞争了，这让他有些不适应。顾明看出了他的担忧：“喂，作为一个常年在外面吃饭的人，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你做的菜比外面馆子里的好吃多了，别想东想西的，像平时一样做就好。”
中间的空地上搭了一个大凉棚，摆好20个炉灶。林泽希抽到13号。他系上围裙戴上帽子，找到自己的位子，熟悉了一下炊具和炉具，准备开始比赛。第一道菜是麻婆豆腐。林泽希拿起备好的豆瓣酱查看了一下配料，随后打开闻了一下，中规中矩的味道。虽然豆瓣酱的味道很一般，但他发现桌上的各种配料很齐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如果只按照教科书上的做饭，用豆瓣酱炒肉末再淋上热油，肯定难以出众。他一样一样的扫视桌上的配料，突然发现了放在保鲜食盒里的新鲜迷迭香，和柠檬放在一起，应该是用来做西餐牛排的。他拿起一根迷迭香闻了闻，心里一下有了想法。
豆腐过水，炒肉酱，撒花椒，淋热油，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十五分钟，色香味俱全的麻婆豆腐就新鲜出炉了。林泽希擦了擦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样周围的人，大家都差不多完成了，正忙着装盘。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他前面那个选手的炉灶突然火光冲天，足有一人多高，他还来不及感叹此人的技艺高超，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那人猛地往后一撤，把他刚做好的麻婆豆腐撞到了地上，哐当一声，撒了一地。工作人员赶紧拿了灭火装置过来把火灭掉，保洁人员把洒了一地的豆腐扫进垃圾桶，林泽希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前面那人转过身来低头道歉：“对不起，把你菜碰打了。你还有食材吗？赶紧再做一份吧，应该来得及。”
林泽希这才注意到，前面那人就是刚才和顾明吵架的那个男子。想起刚才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还挺有礼貌的。“你的材料还够吗？我这里还剩了一些，都给你吧，赶紧再做一份，实在对不起。”
林泽希回过神来，看见他递过来的豆腐和葱，暗暗叹了口气，开火重新做。Luka看着自己火灾现场一般的灶台，俨然已经放弃这一轮的比赛，转过头看着他忙活。
“咦？你怎么放迷迭香？这个不是做牛排的时候用的吗？”Luka不解地问到。
“我想做一点和大家不一样的味道。”林泽希一边忙活一边说。十分钟后，麻婆豆腐出炉，刚好赶上截止时间。林泽希刚装好盘，Luka就迫不及待的用手沾了点锅里剩下的酱料放进嘴里，果然比平时的麻婆豆腐多了一股异域的香味。
“你不觉得冒险吗？如果评委不喜欢这个味道呢？”Luka问。
“我放得不多，而且川菜的口味很重，这个味道不算突出。麻婆豆腐的精髓还是在豆腐的鲜嫩和酱料口感上。迷迭香只能算是小惊喜吧，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林泽希说。
“哦，你对做菜很有研究哦，一会儿评审完了我要尝一下。”Luka对眼前的这个人很有好感。他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对方不但不责怪他，还耐心地给他解释。
第一轮结束，林泽希93分，排名第三位。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惊喜。第二道菜是糖醋排骨，对于他来说更是得心应手。自从认识顾明，这个菜他做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有新的经验和想法。第二轮的成绩95分，排名第一位。第三道菜是上汤娃娃菜，这个菜林泽希有些陌生，他拿手机查了下食谱，凭借感觉完成了这道菜，成绩90分，排名第四。最后，林泽希排名第三位，主办方给他颁了奖状，同时特邀嘉宾专门对获奖人员进行了点评，还附赠了他的独家食谱。直到最后上台领奖合影的时候，林泽希仍觉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