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
晚上的饭局去了好几个人,酒桌上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应酬。傅明杰酒量最好,大伙都起哄跟他拼酒,他也是来者不拒、酒到干杯,一个人干趴下了好几个。徐越酒量一般,只跟齐总喝了几杯。苏彦文是一杯就倒的那种,坚持以茶代酒,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倒也没人去为难他。
等到饭局散场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醉得摇摇晃晃了。
苏彦文叫了车把客户一一送走,又将醉成一团的傅明杰塞进出租车,这才转过身对徐越道:“你也喝了酒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吧。”
徐越道:“你这么差别待遇,明杰明天知道了又有得吵。”
“管他呢,我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徐越不觉失笑。
不过还是让苏彦文送他回家了。一路上两人随便聊了点公司的事,快到家时,苏彦文突然问:“你最近还有没有去相亲?”
“没,没遇到合适的人。”
“是没有合适的人,还是你家里已经住了一个了?”
徐越怔了怔,一下答不上来。
正好车已开到了他家楼下,苏彦文停稳车子,却没开车门,抬头朝楼上望了望,说:“你家客厅的灯亮着。”
证据确凿,徐越只好说:“他最近无家可归,我留他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是楚逸?”
“嗯。”
“这个姓楚的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你忘了他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了?你们交往的时候,他不知道脚踏多少条船,后来被你撞破了,他也毫无悔过之心,一分手就跟别人好上了。你对他一心一意,他呢?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我知道。”车里光线昏暗,徐越的神色便也有些晦暗不明,“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苏彦文哼笑一声,说:“那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可以玩,我当然也可以。”
“你就不打算正经谈恋爱了?”苏彦文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按住徐越的手,“阿越,你明知道我对你……”
徐越有些错愕,忙拨开他的手道:“彦文,你喝醉了。”
“毕业舞会的那天,你也说我喝醉了。”苏彦文仍维持着那个姿势,低语道,“你要装傻,我只好配合你装醉。但现在不一样,我……”
话说到一半,两人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抬头一看,只见对面那辆车的车灯开得大亮,楚逸坐在车里,手按在方向盘上,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俩。
有那么一瞬间,徐越简直以为他会开车撞过来。
但是下一刻,楚逸却微笑起来,熄了大灯下车,走过来敲了敲他们的车窗。苏彦文又不能装没看见,只好不情不愿地摇下了车窗。
楚逸趴在车窗上,头偏向一边,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说:“阿越,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接着朝苏彦文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阿越的男朋友,谢谢你送他回来。”
苏彦文当然没跟他握手,反而说:“据我所知,楚先生应该只是前男友吧?”
楚逸笑容可掬:“多谢关心,很快就能转正了。”
边说边收回那只手,顺手开了车门,道:“阿越,我们回家吧。”
徐越便下了车,临走前叮嘱苏彦文一句:“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苏彦文不肯失了风度,只好说:“明天公司见。”
徐越跟楚逸站在路边,看着苏彦文发动车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们进了公寓的电梯,电梯门刚刚关上,楚逸就伸手扯住徐越的领带,狠狠吻了上来。
徐越吃了一惊,推开他道:“你疯了?电梯里有监控!”
楚逸不屈不挠地缠上来,嘴唇磕着徐越的唇,说:“马路上到处都是摄像头,那个暗恋你的苏先生,还不是差点强吻你。”
“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暗恋吗?那就是明恋了?”
徐越头痛道:“他今天喝多了而已。”
“喝了酒还敢开车?看来他需要恶补交通知识了。”
徐越说不过他,好在他家住十一楼,电梯门很快就开了。徐越快步走出电梯,正要往自家的门锁上输入密码,楚逸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阿越,”楚逸放软了声音叫他的名字,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等了你多久?除了我家那个老头子之外,还没人敢这么放我鸽子。”
“楚少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跟你约会。”徐越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更加没有考虑过跟你复合。”
楚逸仍旧搂着他的腰不放,说:“那这段日子算怎么回事?你故意耍着我玩?”
“是你自己非要住进来的。”
楚逸哼笑道:“别忘了,你连门锁上的密码都是用的我生日。”
徐越眼神微动,手指按在门锁上:“这个吗?我说过,只是用熟了而已。”
说着手指连按数下,门锁进入了修改密码的模式。
楚逸连忙按住他的手,叫道:“阿越……”
徐越并不理会,当着他面改了电子锁的密码,由原本楚逸的生日改成了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楚逸环在他腰间的手慢慢松开了。
门“滴”一声开了,屋内灯火通明。徐越径自走进屋里,只丢下一句:“复合的事不用再提了,要留下还是要住酒店,你请自便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徐越洗漱一番后,就进了卧室休息。外面静悄悄的,一直没什么动静,徐越躺在床上看了会书,正要关灯睡觉,却见楚逸走了进来。
他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一上床就往徐越身上扑。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次两人闹矛盾,就用这一招来解决问题。
徐越当然没有让他得逞。
楚逸卷着被子,怏怏地滚回一边。
两人各自占据了半张床,很有些同床异梦的味道。徐越抬手关了灯,屋里暗下来后,听见楚逸出声叫他:“阿越。”
徐越没有应他。
楚逸自顾自道:“你打算怎么拒绝那位苏先生?”
“为什么要拒绝?”
“他不是向你挑明心迹了吗?你不拒绝他,难道是想顺势跟他交往?”
“有何不可?”
“你又不喜欢他……”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徐越道,“或者像你说的,可以靠做出来。”
“徐越!”
楚逸气得大叫,猛地从黑暗中坐起来。
徐越有点故意激怒他的意思,但楚逸安静片刻,竟又重新躺了回去。
窗外投进来斑驳的月光,楚逸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道:“我父母的结合,是一场商业联姻。他们彼此间并没有感情,在一起纯粹是为了利益。原本有了我大哥这个继承人,他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而我的出生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从我记事起,我父母的婚姻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他们一直各玩各的,甚至有几次……我母亲会在偷情时带上我。”
“她以为我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带上我当幌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酒店的隔音设施很好,听不见房间里的声音,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金色的夕阳洒在身上,又慢慢滑过手臂。房门口有一双她脱下来的红色高跟鞋,鞋跟又尖又细,鞋面红得像血……”
“我风流成性,床伴换了一个又一个,是因为我从来不相信爱情。我不打算爱上任何人,也不信有人会真心爱我,直到……”
楚逸嗓音一顿,突然不再说下去了,只是转头看向徐越,道:“阿越,一个人曾经犯过一次错,难道就没有机会再回头了?”
他目光灼灼,徐越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答案,但是却没有做声。
这世上有浪子回头这回事吗?
当然有,但凭什么是因为他呢?
一个人最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以为爱得不可自拔,一心一意盼望着跟他地老天荒,可结果呢?只是出一趟门的功夫,他已经跟别人滚在了床上。
多可笑。
所以他答道:“机会多得是。只要你勾一勾手指,多少人争着爬上你的床,何必非要缠着我不放?”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楚逸苦笑一下,说,“可是,阿越,那些人都不是你。”
他伸出手来,隔着被子握住徐越的手。
那么骄傲的楚逸,此刻的声音却有些儿颤抖,问他道:“阿越,你的心仍旧是我的,对不对?”
徐越不知如何答他。
最后便什么也没有答。他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虽然避开了楚逸,但没想到还有一个麻烦在等着自己。
苏彦文昨天既然把话挑明了,今天就没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表明了心迹。“反正你跟楚逸还没复合,我这样算是公平竞争吧。”
徐越头疼不已:“彦文,你就别来添乱了。”
“我是认真的。”苏彦文一字一顿,意有所指的说,“光是这一点,就远远胜过某人了。”
徐越跟他聊了几句,回办公室一看,那个某人正翘着脚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楚逸今日仍然穿着件白衬衫,但从头到脚都精心修饰过,只是那么随意一坐,便透着一种夺目的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