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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了我只兔子 完结+番外 (Marutia)



  “等会。”阮佲揉了揉太阳穴,“你先走,我这里再整理一下。”

  “还有什么要整理的吗?”

  阮佲没回答,小梁察觉到阮佲心里是极大的不舒服,但是似乎又不止这一件事,按照以前的逻辑,这个时候的阮佲已经是点了炮仗,小梁笑了笑说:“行吧,那我也还有点时间,帮你一块理理好了。”

  “谢谢。”阮佲吭头扫地,他要保证店里所有的玻璃渣都清除赶紧,除此之外他还准备将所有的书架都擦一遍,他干得很卖力,弯腰,直起来,再弯腰,再直起来,很机械化的动作,却魔怔了。

  小梁有几次叫他的名字,都没反应,小梁再大声说,他才听到,“不好意思,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几次后小梁就不叫他了,阮佲也觉得尴尬,就掏出手机点了外卖,小梁喜欢吃的大猪蹄子,女孩子看到后哭笑不得,恨不得揍一顿阮佲,“你这真是,我要减肥好不好!”

  说着要减肥,也是心里假装脂肪在燃烧,嘴到啃得挺香。

  关闻鸠送了两只小的回家,发了短信告诉阮爸爸他们一声,转头又下了楼,打算折回去找人,最好能带到医院去。

  到的时候他先看了眼被罩起来的橱窗,进门闻到了一股红烧味,心下一松打了声招呼,阮佲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关闻鸠隐下笑,蹲在了阮佲旁边,还是捉住了小孩眼眶红了。

  多可怜,阮佲擦着书,想象着这个偷钱的野蛮人撞到了一堆书后踩在了脚底下,后来嫌碍事,踹远了几本,也许出于恶意,还好整以暇地在偷完钱后将书上的扉页撕下来,拿来抱住钱,他吹着口哨离开,跨过碎掉的橱窗。

  “我的书坏了。”他在擦书上的鞋印。

  小梁也蹲在一边,她在擦另一本,献宝地一样:“你看,擦干净了,新的。”

  “谢谢。”关闻鸠道谢,“你先回家吧,这里我来就好。”

  “可是……”小梁不太放心,还想帮个忙,关闻鸠说有他就行,小梁便不多说,临走前对阮佲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关闻鸠想替小梁打辆车,小梁笑着拒绝:“又不是晚上,关医生还是先去看看阮佲吧,让他好好休息,别想今天的事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关闻鸠从钱包抽出一张钞票,递给小梁:“这个打车用吧,让你过来帮忙处理事情。”

  小梁收下说行,改天你们再请我吃顿好的。

  “那是自然。”关闻鸠送走了小梁,回到店里,阮佲窝着,看上去像一团蒲公英那样的存在,很小,他生病了,心里难受,说擦不干净,阮佲很小心地擦,怕把纸擦皱。

  如果他对关闻鸠说难受,说浑身都疼,耳朵也疼,那么关闻鸠会把他抱到怀里,这样亲昵地摸着出汗的额头,然后抱起他,不管路上人们惊奇的神色,因为这孩子已经在自己怀里,挣脱只会让别人看得更清楚,他只能害羞地恨不得将自己折成一张手帕。

  可是阮佲没说,哪怕高温蒸得眼睛热,胸膛热,要烧垮了,他也依旧是蹲着的姿态去擦那本脏了的书。

  关闻鸠手上一用力,那本书就到了他手里,“回家,书我们带回去,回家就能擦干净了。”

  阮佲顺从地点头,但眼睛直直盯着书,他看到长颈鹿的脖子折成了两折,像一把斧子斜劈下来。

  “那个?”门外来了个人。

  两人同时看过去,门口的人问:“你是这家的店长?”

  关闻鸠先出声说是的。

  那人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家另一个店员没来?”

  “有事。”

  “哦,我想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人不来,这两天多就没见到人了,还有些奇怪,是我想多了。”

  “他请假了?”关闻鸠问。

  “是啊,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阮佲问。

  来人啊了一声说:“这问我我怎么知道?”

  阮佲低声说不好意思,那人也不在意:“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

  “走吧,回去了。”

  阮佲楞了一下,说:“小石说他家情况好些了,我不在的时候都会在店里,你说他为什么不来?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他那个朋友找他麻烦?”

  “没事。”关闻鸠低声说:“真有事一定会找你帮忙的,现在回家,你发烧了。”

长夏(十五)

  有一只蚊子停在了墙上,后来伸出一只手将它拍死在了墙上,留下了印子,脏脏的一条,蚊子刚吸饱了血,将蚊子拍扁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同时嘴里嘟囔了一声。

  他没看到背后的人在看他,如果是在马路上或许他会洋洋自得地闹着屁股,吹着口哨做出自认为最帅气吸引人的动作,实际上却是个二流子。

  小石在虚空里——寂寞地只有蚊子愿意叫的寝室里,他头顶上的蚊帐才刚拿出来,一年他会洗上两遍,一遍是夏天另一遍是入秋了,蚊子快死光了的时候,寝室里只有他的蚊帐最干净,洗得最白。

  他盯着蚊帐这样想——我为什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小石还年轻,却像垂暮的老人开始回忆往事,往前推,也就才五六年的事,五六年,时间过得这么快,让人从一个留着鼻涕爬篱笆的坏小孩变成流连街头的流氓,小石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他还称呼这个人为自己的友人。

  对,友人——十分高级的词。

  小时候的小石是有破坏欲的,他认为吓鸡打狗的友人有一种天然的朝气,一种不怕天不怕地的狠劲,他连他父亲的竹条都不怕,打得浑身青紫,抹了一把鼻血,照样回头把邻居的鸡抓了撵走。

  这样的孩子会吸引到很多人,同时吸引到了小石,整日闻着药味,像小石的妈妈那样——一种随时就要凋零的状态,院子里的云都是黑的,像乌鸦一样,田里的乌鸦拿着一种渗人的眼睛看着小石,就像他妈妈浑浊的双眼一样。

  所以当混世魔王来到他家的院子,小石立马跟着他走了,跟在他的身后跑,不穿鞋子,那年是冬天,光着脚,踩在硬硬的土上,跑到田埂上,后来把村里的狗都闹起来,看他们被拴在木桩上,拉着脖子朝他和友人凶狠地叫,那狗就像被困在缠绵病榻地母亲身旁的他,而小石尽情地嘲笑被困住的狗,他体会到了一种自由快乐的兴奋。

  这段友谊——破坏性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们长大,小石已经能分辨出什么叫好,什么叫坏,并且他曾经向往过的友人才像那条被拴在树上的狗,看着吓人实际上确实表面功夫装得好。

  当这种牢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时,就会出现疲惫感,小石对他们之间的友谊产生了怀疑,他强烈地认识到再这样下去并不能给他更好的利益,实际点的说友人除了是一支过期的兴奋剂外,还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看友人也和外头的路人一样,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小流氓,迟早会死,迟早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甚至有人说他那样的人迟早会坐牢——这个人是友人的父亲,他将友人打了一顿后赶出了家门——小石想起来了,他们两个去南方,天很热,热得跟蒸笼一样,他们都是馒头,灰突突的馒头,在车站小石的包被偷了,他丢了钱包,一并丢掉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他记得那是第一次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天都塌了,出来前他说带着友人一起走,到大城市去,不回来了,可是现实浇了一泼冷水,他们必须回到那个闭塞的小村庄里去。

  他绝望,愤恨,那个该死的偷掉他希望的小偷应该被车撞死,撞得稀巴烂,脸都没有了。

  小石浑身发抖,后来友人回来了,浑身流着汗,他追了那小偷,将东西抢回来了,他告诉小石我把那人打了一顿,脸都肿了。

  小石呆呆地问警察呢?

  他说我趁警察没来,打了一通就跑了,火车站人那么多谁知道是我。

  他抹了把汗,小石看了片刻,抱着失而复得宝贝,他又一次感到在友人身上得到过的生气,也许这就是他始终不曾抛弃这个人的原因。

  因为他确确实实真心真意对小石好过,那是掺不得假的,因此小石也像他暗地里嘲笑过的阮佲那样,对友人,尽管感到不满,却始终纵容着。

  他想他会纵容到哪一步。

  现在他知道了,当警察来到他们两个的面前时,他拎着包站在人流庞大的火车站,友人招呼他喝水,就像刚来这里时候一样,抱怨一块钱的水太贵了,但他还没坐下来,就看到了小石面前的警察,这次他没拉着小石一起跑,而是转身扔掉了水,矿泉水瓶没有盖上,水便泼到了小石的脸上,他感觉到身边一阵风穿过,看见警察随后奔上去,他希望友人能跑掉,但当友人狼狈不堪地被摁倒在地时,小石刹那间改变了策略。

  警察问他对方说你是他的同党,小石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他很合作,警察查什么他就说什么,他说他不知道这件事,他拿出自己重点一本的在校生的身份来说话,人们对优等生总会有优待,尽管他们体察不到,但确确实实下意识地,尤其是他与友人认识了那么多年,不多说,也会将他塑造成一名重义气但却骗的可怜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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