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Sam嘴笨,其实不大会说这种话,踟躇片刻,又道,“上次跟屠夫那场比赛,是你找了袁总,对吗?”
何二差点没想起来,目光沉沉盯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什么意思?”
“高利贷是我借的,但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依依,你跟袁总认识,我……”Sam可能也觉得这个请求太过无理,好半天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懂了。难怪他会找上自己,原来是看中了袁彦的庇佑。
“那你怎么办?”何二问。
“我有个干爹,在东南亚那一块,他应该有点办法,我去找找,看能不能……”Sam局促道,“那地方你知道,太乱了, 我不能带着她去。就麻烦你两天。”
何二满脸为难:“那也不行,我跟袁彦只是认识,关系并不好,他那个人可不一定会帮忙……况且,你要是回不来了……”这话太乌鸦嘴,何二赶紧住了口。
“爸爸!”身后的小女孩此时焦急地蹦下了床,“爸爸你要去哪?不带依依吗?”
Sam蹲下来,握住女孩的肩膀:“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一大一小在那说话,女孩哭了起来,Sam看着凶神恶煞,哄起小孩子来竟是熟练。
“那、那好吧。”小女孩似乎被劝好了。
Sam抱着她转了个方向:“跟何叔叔打个招呼。”
她以前在医院里见过何二一次,竟好像还记得,带着点陌生的眼神打量他片刻,细声叫道:“何叔叔。”
何二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仍要拒绝,但外面下起了雨,狭窄的地下室里慢慢渗进了雨水。这屋子怎么也不像能住人的地方,依依身体弱,开始咳了起来。
Sam无意卖惨,只是人到了绝境,没法不去抓最后一根救命浮萍或稻草,见何二不愿答应,他也不强求,道:“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了,让你为难的话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事挺麻烦的,谢谢你来一趟。”
“算了,”何二蹙眉打断他,“依依呢?跟我走。”
Sam把身上剩余的大部分钱都给了何二,当依依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何二没要,把依依连带着她的小箱子一抱,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小女孩开始时哭了会儿,但好在懂事,这大概就是从小泡在医院里养出来的。
何二先不能把她带回家,那群放高利贷的人指不准能立刻查到她在哪儿。最安全的地方——只能是求助袁彦了。
依依在玩何二手机上的益智类小游戏。何二看了这个自己兜下来的麻烦一眼,霎时头疼不已。
北巷13号的粤菜馆,上回何二来的不甘不愿,这回是主动送上门来。进了门何二才发现这家馆子生意有多火爆,只是来的人似乎都身份不凡,这餐馆像对内开放的一个谈生意平台。所幸服务员认识他,没把何二赶出来。
“何先生,今天过来吃饭吗?”似乎是经理模样的女人走过来问道。
“嗯……”何二点头,“要预约吗?我刚刚给你们袁总打了电话。”
刚刚在车上,他电话联系了袁彦,对方接到他的电话似是有些吃惊,语气里藏不住笑意,问他什么事。
何二说:“晚上请你吃饭,有空没?”
袁彦这回是真吃惊,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不怕,他好奇极了,想看看何二这回玩儿的什么妖把戏。
“行啊,在哪吃?”
何二有求于人,自然让他定地方。听他说了上回那间粤菜馆,便道:“你的地方,那算我请你还是你请我?”
“就你那点儿工资。”袁彦财大气粗,“只能请我吃得起路边摊了吧。”
女经理说:“袁总通知过了,您上楼坐吧。”
包厢还是上回那间,菜单也没见着,因为很快就有服务生端着菜进来了。丰盛的像把所有的招牌菜都端了出来。
这般阔绰且不知节制的手笔,确是袁彦风格。
依依瞪着眼睛,她有些饿了,却很懂礼貌,看着何二等他发话。
“吃吧,你袁叔叔请客,客气什么。”何二率先夹了个青菜给小女孩。
一大一小风卷残云期间,门被推开,袁彦言笑晏晏走进来:“今天怎么主动跑这儿……这是谁?”
何二正思忖着等会儿怎么开口,没想到袁彦来的这么快。
第36章
“坐。”何二像招呼客人般,站起来给他拉出张桌子。
袁彦凉凉扫他一眼:“何肖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二正待解释,对方自己先发问了:“这是你侄女?”
何二摇摇头。
“妹妹?”
何二摇摇头。
“总不至于是女儿吧?”袁彦发笑。
何二这回不摇头了:“干女儿。”
袁彦难得有些诧异。
“何叔叔。”小姑娘却不给面子,“我想上厕所。”
何二一惊:“你自己会吗?”
依依点点头,何二松了口气,把人引导进卫生间里:“上完了就出来,记得洗手。”
五六岁的小孩不算太小,自理能力总归有的。
袁彦坐那儿等他给个解释,何二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的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朋友女儿,托我照看几天。”
“然后呢?”袁彦手肘支着下巴,“真是干女儿?”
“随口胡诌,我不占人小孩便宜。”何二摆手,坐下来。
袁彦盯着他:“限你三分钟内说出实话。”
何二再不愿意也不敢拿依依的安全开玩笑,放了张脸皮:“这女孩亲爹被群人盯上了,您帮帮忙,行吗?”
“你当我跟这儿做慈善呢?”袁彦听完了前因后果,果不其然没有丝毫同情心显露。
何二说:“那做吗?”
“做爱我做,别的免谈。”袁彦一笑,“况且何肖肖,我提醒你,放高利贷的那群人有的是手段,你何苦惹一身腥。新工作不想干了?还是哪条腿哪只胳膊不想要了?”
“Sam管不了,只是保一保这个小女孩。追债的再怎么不讲情理,也不至于非要盯着个五六岁还患病的小孩子。现在连学都上不了了。”何二说。
“烂好心。”半晌后,袁彦评价了一句,“你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何二任他说,实则他自己都如此觉得。
“帮你也行,那好处呢?”袁彦松了口,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
何二沉吟:“要什么好处?”
“给我口一次。”袁彦那双狐狸般的眼睛里全是狡猾的笑意,“干吗?”
“干你妈。”何二爆了句粗口。
依依正好从洗手间回来,听见了这句脏话, 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何二,纵是何二这么个厚脸皮也架不住如此单纯的目光,咳了一声,招手道:“吃饱没?吃饱了我们就走。”
袁彦坐在椅子上看他们要走,又懒洋洋问:“到底干不干啊,何肖肖?”
如若眼神能化成刀,此时的袁彦应该是被捅出一身窟窿了。
何二拉着依依的手走到楼下,夜色浓厚,暴雨如注。何二把外套顶在依依的头上,怕她着凉。小女孩仰着头看他,问:“何叔叔,我们要去哪?”
去哪呢?何二看着她,忽然发现她在发抖,不是冷,而是一种惊惧。小孩子才多大,唯一的亲人不见了,被个陌生男人带到陌生的地方,她能如此镇定已算是不错。
何二抓着女孩瘦瘦的手腕,暗骂了一句“妈的”,说:“我们回去。”
袁彦任何时候似乎都胸有成竹,何二像一只木偶,提着的线握在袁彦手里——哪怕这阵子在两人的身体接触上,何二似乎是占着上位者优势的那个人。
“顶多用腿。”何二把依依交给包厢外的女经理照看,自己进了门,“其他你想都不要想。”
“是你在求我还是我求你?”袁彦说,“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袁彦,你他妈脑子里只有这些事吗?”何二忍不住骂他。
“对你只有这些了。”袁彦纳闷,“不然还能是什么?你又给不了我一千万,或者你去吃个屎,你真吃下去了,我也愿意帮忙。”
“操。”何二好久没骂这么多脏话了,“那你到底想怎样?口……口交肯定不可能。”
“那免谈。”袁彦说。
何二就那么盯着他,倘若换成别人早该心里发毛了,袁彦倒还是一派轻松自如:“不然我们比个赛?”
这就是有转机了,何二表示愿闻其详。
“互相打手枪,谁先射出来谁算输。”袁彦顿了顿,舌尖探出来一点,像条含着剧毒的美人蛇,“输的人自愿给赢的人做一次口活。”
绕来绕去也还是口活。但男人都是好战的,何二怎么也得赌一把。
包厢门甫被推开,依依就急忙忙往里冲,她实在等得太久了,眼睛里都凝了一汪泪水,正好撞上往外走的何二。
何二脸色不好,但还是挤出了个笑安慰她:“怎么了?”
依依在这儿只认识他一人,此时见到他总算放下心来:“何叔叔,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这没办法跟小孩子说,总不能说他在里面跟人打手枪——还是比赛打手枪,幼稚的中学生都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