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彦辩又露出那副难以形容的笑。
睡前袁彦喊了护工来擦身,他爱干净,一天不洗澡就难受得慌,此时更加受不了医院的环境。何二在一旁很没眼色,招呼护工:“哎哎,等会儿帮他擦完了也给我擦一下呗。”
袁彦一把拉上两人病床间的帘子。
房间寂静, 唯有水声。
何二等的快睡着了,心里估计袁彦没那么好心,愿意让他的护工帮自己擦身,于是放任自己进入睡眠。结果半梦半醒间,有人脱他衣服,何二眉头一皱,睁开眼来。
男护工正把他上衣掀起来,露出一截腰线和腹肌,何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把衣服拉回去。
袁彦半靠在床头:“,羞什么?不是你要人帮你擦身的?”
何二明白过来,拿开手:“吓我一跳。”
“你以为是要干什么?”
“干你。”何二随口一答。
袁彦一顿:“就凭你?”
“凭我怎么了?”
护工低着头认真做事,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一切终于完成时已是深夜,两人吵了半宿此时都不太想说话,电视在放深夜足球,何二过了那股困劲儿又来了精神,看得津津有味。袁彦伤的重些,已有些支撑不住,睡前去了趟洗手间。
这破洗手间隔音效果一般,袁彦才提好裤子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赵冰趁着闲暇又来了,在问何二身上疼不疼。
两人说了几句话,袁彦把洗手间的门拧开,露出条缝。尽管何二压低了声音,但依然透漏了出来。
他在床上直起身,悄悄问:“你们这儿有查那个的吗?”
“哪个?”赵冰不解。
何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艾滋。”
赵冰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不是不是,我就问问,就随便查查……”何二摆手想解释两句,可越解释越烂,于是抓了抓脸,笑笑:“……有吗?”
赵冰神情难辨:“有,但要等周二了。”
袁彦在洗手间门口讥笑一声,头顶光束打下来,只有他一条影子。
第27章
其实何二也没多想,他就想惜命点,查一查到底有没有传染上,跟每年例行一次的体检一个性质。况且就算真染上了艾滋他谁也不怪,包括感染源袁彦。
但袁彦不知怎么对他态度更阴阳怪气了起来。他以前就够阴阳怪气的,现在更甚。
何二摸不着头脑,碍于医院没空余床位,只好忍着。
学生大规模食物中毒这事还没解决,医院成了第二战场,一个孩子有六个家长长辈陪床,着实把医院围堵的水泄不通。
何二勉强能下床走了,特爱蹲在门口啃着苹果看热闹。袁彦没他那么闲,精神一好点就开始处理公务,那架势看起来倒真像个日理万机的总裁。
“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何二叼着个苹果主动凑上去聊天。
袁彦掀了下眼皮。
何二跟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打你的那几个钉子户。”
“切碎了扔山下喂狗。”袁彦嘴唇里吐出几个字。
何二料想没这么狠毒,但招惹了袁总,那下场也好不到哪去,便说:“把人赶走你拿到地就算了呗。”
袁彦抬头看他,稀奇道:“何肖肖,以前揍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慈手钦过?”
何二祸从口出:“那不是看你皮厚能挨揍吗?”
袁彦似笑非笑,何二哂笑一声,果皮卡住牙缝,于是他摸了根牙签转身剔牙去了。
午饭前病房里来了个人——一个漂亮女人,直奔袁彦来的,见到病房里还有个多余的家伙,脸上笑容一顿:“唐林怎么做事的?让你跟别人拼房住啊。”
何二当时在玩手机游戏,听到声音便抬头,一见人脸先怔了怔。
女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眉眼间一股子骄矜,竟有五六分像张书颜。
她跟袁彦说话的口气很是熟稔,既带着点长辈的架子又有些女人的娇嗔。想端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可骨子里的谄媚劲儿又不合时宜的露出来。
待人走了,袁彦才转脸跟何二说:“感觉很熟悉吧?”
“你姘头?”何二脸色不好。
“我爸的。”袁彦一笑,“这么像你妈的女人我可无福消受。”
何二随手抄了个东西砸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跟你妈特别像吧?”袁彦故意发问,“你妈走了以后,袁行生找的女人都像她,连我妈都有几分……”话到这儿,他停住了。
何二打量他一眼,少年时期,他跟袁彦眉眼间其实有些相似——这一切都来源于袁行生那相似的看女人的眼光。
所以以前打完架,双双去诊所时,女医生总问:“兄弟俩下手还这么狠呐?”
兄弟个屁。没半毛钱血缘关系,两张脸倒有三分相像。
还好长大后轮廓长开了,像的地方少了许多。
袁彦似乎说完话想起了什么,脸色也不大好,一下午窝在床上没说几句话。他难得不开口找抽,何二反倒有些不习惯。
索性拉上帘子睡了一下午。
何二伤的不重,明后天估计就能出院。傍晚时赵冰又来了一趟,但脸上没多少平时的喜悦颜色。
“今天张主任有事,检查的事估计要等周二了。”赵冰说。
何二摸了摸头发:“哦,行,麻烦你了啊。”
“没什么。”赵冰看了看袁彦,对方正熟睡着,便小声问,“昨晚你一问这事我太慌了,没想起来,阻断药你吃了吗?”
何二“啊”了一声:“没有。”
“过多长时间了?”赵冰急道。
“一天一夜?”何二说,“多长时间以内吃有用来着?”
他以前在戒毒所干过,那里头乱得很,关于艾滋的事也粗略了解过。不过当时涉事浅,大喇喇的不当回事,没成想有一天自己碰上。
赵冰恨铁不成钢,给他塞了个瓶子:“我还要去给病人打点滴,你快吃了。”
何二接过来,说:“谢谢。”
赵冰给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你是在耍我还是说真的啊?怎么看你这副样子一点儿也不急?”
“急什么,轮到我的躲不掉。”何二说。
“这心态真好,医院里要都是你这个心态的,估计平均寿命能多三年。”
“那不一样。”何二看她手机响了,便道,“你赶紧忙去吧,马上该吃晚饭了,别过了食堂的开饭时间。”
赵冰总算露出放松的样子,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过了晚饭时间你给点份外卖,上回的饺子就不错。”
何二无奈地笑,小姑娘眉眼一挑,真够可爱的,只好心甘情愿地应了:“行啊。”
人一走,何二就开始找水,结果杯子里干干净净。何二心里不急,不知何故,就觉得这事也没那么吓人。
尽管他都打算吃阻断药了。
正当他满屋子找水时,后面睡着的袁彦出声:“我这儿还有半杯水,要不要借你?”
何二扭过头来看他,袁彦躺在床上,神色难辨。
“不需要。”
袁彦说:“不都告诉过你,唾液不传染。你还怕什么?”
何二立即明白:“你听到了?”
“要吃趁早啊。”袁彦一笑,眼睛里的光聚在一点上,“这会儿吃可晚了点。”
何二接了杯冷水,没搭话。
袁彦却没那么好打发:“小护士挺有心的,不过你身体不适,暂时可别祸害人家。”
“我能有你那么人渣吗?”何二眼睛扫过去,“你他妈要是真的有病,把杜玲给……不等病发,我先弄死你。”
“怎么个弄法?”袁彦挑衅。
这话不对味。何二嫌弃道:“你别整天跟我扯下三滥的事。”
他无心再与人说浑话,低头去看药瓶的说明书,看的很是认真——以袁彦对他的了解,估计上学读书时都没这么认真的看过几个字。
何二的睫毛在男人里算长的,只是不卷,直挺挺往外嚣张长着。屋内渐渐暗下来,没开灯,他看的有些费劲,眼睛微微眯起。
袁彦轻轻嗤笑一声,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别看了,认得几个字?”
“滚。”何二头也没抬,轻骂他一句。
“我没病。”那边又道。
这回何二抬头了,眼神锐利:“你说什么?”
“我没艾滋,逗着你玩儿的。看你当真了还挺有意思。”
这人嘴里的话真假估计皆有三分,何二不敢信也无法一句都不信:“你他妈嘴里有一句真话成吗?”
“要不咱俩上个床你试试真假?”袁彦没个正形。
何二心里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滚,说了别跟我扯下三滥的事。两大男人,你恶心谁呢?”
袁彦侧躺着,手肘撑床,徐徐一笑:“何肖肖,我挺想跟你上床的。”
何二一抖,嘴比大脑先动:“说了多少次别叫这个名,又成心找凑是不是?”
袁彦却没反应,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那双眼睛里更是盛了些莫名的含义。
何二跟他定定的对视几秒,直觉不对劲,下意识伸手一把拉上了帘子,阻断了视线。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