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戏多 (retrospect)

　　他贴上的一瞬间呼吸都是凝固的，乐尔无法预测怀江远的反应，这让他觉得紧张。
　　乐尔心中有一百种假设，但所幸没有一种预测成功。怀江远没动也没有说话，让他本来焦躁的心瞬间平复了。
　　他意识模糊的时候好像听到有雨点拍打窗子的声音，他心想是下雨了。
　　乐尔这样想着，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连半点落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隔天一早，怀江远起的很早，乐尔还睡着，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收拾好出门买早餐。学校附近有个早市，他往返不过用了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乐尔还在睡觉。
　　怀江远把板凳搬过来坐在床边。
　　他把窗外的光全部遮掉了，身上还沾着外面湿漉漉的气息，他伸手摸了一下乐尔有些乱的头发。
　　“你回来了……”乐尔眼睛也不睁，哑着嗓子小声说道。
　　“昨天是你的回答吗？”怀江远的手指碰到了乐尔的眼角，轻轻的。
　　乐尔哼了一声，皱紧了眉似乎是又睡着了卷着被子翻身贴上了墙壁。怀江远愣了一下，无奈地把被子帮他往上拉了拉。
　　随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留念才挪着步子离开。
　　面壁思过的乐尔并没有睡着。
　　他指望着怀江远像昨晚一样装聋作哑，为什么非要他的答案呢？他想不明白不想思考，怀江远想问他就只好装傻。他听着怀江远的脚步声远了，神经跟着外面的雨声跳跃着，他心想我已经睡着了。
　　自欺欺人未免太过有效，外加天气原因不一会儿他装着装着便真的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似乎是个阳光充足的午后，教室里学生们吵吵闹闹地挤在一块看年级大榜。乐尔刚走进教室就被告知“又考第一，放学别走”。这话他听了千百遍，知道是玩笑不太在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打算开始做卷子。
　　在他前面坐着的女生忽然转过头来看他。
　　她伸手敲了敲桌子，对乐尔说道：“我下一次一定考第一，等到那个时候我有话要对你说。”
　　女生说完朝他高高地扬起了下巴。
　　万年第一的名头是不会轻易易主的，乐尔不知道她是来下战书的，还是真的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要不然……你现在和我说吧。”乐尔说道。
　　那女孩速来心高气傲听完只觉得他是瞧不上自己，她咬了咬嘴唇，“凶神恶煞”地拒绝了乐尔好心的提议。
　　画面突然一转到了他们毕业的那天。
　　终于得到解放的学生们凑在一起又唱又跳，一起吃饭喝酒追忆过去的三年时光。
　　最后一次摸底考乐尔又拿了一个第一，同学笑着骂他不是人。
　　那女孩坐在乐尔旁边，聚会快结束的时候她喝得有点多，一边哭一边对他说：“乐尔，我不喜欢你了，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乐尔被她哭得手忙脚乱，拿出纸巾想要帮她擦眼泪，突然那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怀江远。
　　他吓了一跳刚想问，你怎么在这儿？你哭什么？
　　乐尔手先一步伸了出去，怀江远拦住了他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听到怀江远说道：“乐尔，我不喜欢你了。”
　　乐尔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口觉得有些堵。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餐桌上还摆着没拆盒的早餐，餐具只有一套，怀江远也没在。
　　他以为是节目组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
　　但是等到洗漱完吃了早餐，怀江远也还没出现。他觉得有些奇怪，打开微信也没有任何新消息出现。他在屋里踱步突然蹲下来看怀江远的床底。
　　行李箱不见了。
　　乐尔有点急了，穿上外套开门出去找。刚出了门碰见节目组的编导，这才被告知怀江远临时有事儿一大早就去了机场。
　　“他走的时候和我们说的，等你醒了告诉你一声。他怕吵到你。”
　　乐尔听了心里那点火灭了，他拿着手机打算给怀江远发条消息。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又多嘴说道：“你不用太担心，麦尤起的早些，送你们队长去机场了。”
　　……
　　乐尔那点火气死灰复燃，输入了一半的文字全部被删掉了。
　　很好，害怕他吵到自己就去吵别人。
　　此时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怀：到机场了。
　　乐尔抿了一下唇，心想关我什么事儿？
　　怀：睡醒没？
　　怀：豆腐脑的辣椒我要店主加了两勺，好吃吗？
　　他手机一直停在和怀江远的聊天页面，看着那三条消息没回复，对方之后也没有再发送消息过来。
　　乐尔无端地想起早上做的那个梦来，那个女孩变成了怀江远，怀江远和她说着同样的话，他不愿意听怀江远说那样的话。
　　于是他快速地回复道：“好吃。”
　　回复之后他盯着手机等待回复，怀江远很快回复了一个乖字。
　　他应该跳起来打人，但心里却像是落下了一块儿大石头。
　　因为雨天的缘故，拍摄时间推迟了。
　　到了午后，乐尔兑换了怀江远赢来的带薪休假优惠券，因为缺了一个人，节目组决定要昨天抽到空签的麦尤来顶替怀江远。
　　节目组的这种操作乐尔其实有预料。三组嘉宾中，话题度最高的除了他和怀江远就是麦尤。节目很快就要录制结束了，麦尤和他演戏，他也假装兄弟情深就可以了。
　　但他显然低估了麦尤的不要脸程度。
　　一路上除了吃吃喝喝之外，麦尤三句不离怀江远。
　　“他的生日会上有很多惊喜，我听他说过很多次，一些安排和流程啊……等到那天肯定是很让人高兴的。”
　　乐尔看了他一眼，心想道你知道生日会当天有几首歌、几支舞吗？在生日会上发布第一支单曲，你知道吗？
　　“是不是乐尔？”麦尤忽然把话头扔了过来。
　　乐尔没接，他又继续说道：“刚才送他去机场，路上他跟我聊了很多未来的规划和想法，你们年轻的偶像真的很棒。”
　　说着还朝着镜头眨了下眼睛。
　　回去的时候，乐尔走在前面，麦尤不知好歹地追了过来。
　　乐尔嘴唇抿成一条线，回过身伸手大力把他推到了墙上，双手拽住他的领口。
　　麦尤顿了一下，没动，懒洋洋地靠着墙壁看着一脸恼火的乐尔。他太清楚他是怎么招惹到乐尔了。
　　“一提他你就这么紧张，你生什么气？”


第二十三章 广播体操
　　“你不会是玩真的吧？”麦尤看着乐尔忽然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道。
　　为了延续他们虚假的兄弟情，拳头到底没落在麦尤的脸上，两个人不欢而散。乐尔的低气压一直延续到第二天节目拍摄结束。
　　乐尔很清楚他莫名的情绪并不来自于对麦尤的厌恶，而是另外一些事情。
　　麦尤只要提起怀江远他就觉得很生气，之前想一脚把他踢出娱乐圈，现在觉得踢一脚都不解气，非要再狠狠打一顿才好。
　　真是太不淡定，太不成熟了。当天他居然还不要脸的梦到他抱着怀江远，在他腿根蹭了一晚上，怀江远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任由他为所欲为，就算是这样也没耽误他叫得高潮迭起。
　　他命运的天平没失衡，就是有那么点……弯了。乐尔想捡块石头把它砸直了，但事情显然没那么轻松容易就可以解决。
　　综艺录制结束，之后的三天没有工作安排。乐尔临时决定回老家一趟，他家在沿海的一个二线城市。
　　他这一趟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回到家向爸妈求助。他到家的第二天晚上他陪着爸妈看电视，电视剧播出之前刚好播了怀江远的一支单人广告。
　　电视里怀江远像个小妖精一样转来转去，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怀江远和最近当红的女演员甜蜜蜜地靠在了一块。
　　乐尔抓紧了沙发垫更想把屏幕里面那个人拽出来，演技这么烂完全眼睛里看不出爱意，重演！姿势太暧昧了，不要四处放电，重演！
　　他病入膏肓，终于抿了抿唇开口艰难说道：“爸妈，如果、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你们会怎么想？”
　　他弯了只有那么一点点，他狠不下心去砸直了，只好找支援。乐尔这几天在网络上吸收了不少新鲜知识，了解到出柜这个词汇的恐怖，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打算尝试。
　　毕竟当初他报考音乐学院的时候，爸妈差点把他的一层皮扒掉了，他相信他亲爸亲妈的战斗力。
　　乐母调低了电视的音量，停顿了片刻看了看旁边的乐父，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很喜欢他吗？”
　　电视的声音变得很遥远，他略微迟疑点下了头。
　　乐母看着他那副迷惑的样子，忽然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我们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不管你未来的伴侣是个女孩还是男孩，你觉得开心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乐尔抱着乐母鼻子一酸哭了。他哭唧唧的把怀江远招蜂引蝶的事儿说了，他没敢直接说名字，怕追不上丢人。一想到这儿他哭得更狠了，乐父从小到大见惯了乐尔发大水似的眼泪，坐在儿子旁边吹嘘了好半天他当年如何追求到乐母，头头是道的开始给他传授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