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尼代托的意外到访让爱德蒙和阿尔瓦对维尔福夫人的这份邀请反而有了别的想法,阿尔瓦冷笑着嘲笑这位夫人“大概是看上了爱德蒙的美色了”,而爱德蒙则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严肃地思考这里面的人事关系,显然,这份邀请看来非去不可了,而且这里面…似乎不只有一方的力。
因为这样的想法,爱德蒙和阿尔瓦改了主意,爱德蒙跟海蒂一起去赴约,而阿尔瓦则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
当爱德蒙问阿尔瓦要去做什么的时候阿尔瓦摇了摇头表示在做完之前是一定不会说的,爱德蒙也没再问,他知道阿尔瓦不会伤害他。
到了约定的时间,爱德蒙和海蒂收拾妥当出门,贝尼代托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在下午就说自己“有朋友邀约”离开了。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之后,阿尔瓦吩咐管家准备马车,“去哪儿,先生?”在一家公共驿站换了公共马车之后那位马车夫这样问。
“欧特伊别墅,”阿尔瓦的半张脸藏在马车的阴影里,“芳丹街二十八号。”
马车夫并没有在意,各种各样的客人他们见得多了,单身的旅人也是,虽然这位客人身边没有一件行李。
“欧特伊别墅前段时间出售了,”显然马车夫还是为本地人,“听说是从意大利来的一位贵族买下了它。”
“哦?那它原本是属于谁的?”阿尔瓦像是很感兴趣。
“原本是圣.梅朗侯爵的,”马车夫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我们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位侯爵了,好像从他女儿死后他就再也不怎么来这里了,上帝知道这里的空气是多么适合度假。”
阿尔瓦咧咧嘴,没有制止马车夫的唠叨,而马车夫也就这样一路嘟嘟囔囔地到了芳丹街二十八号。
等到马车夫走远了,阿尔瓦才大步走了进去,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将整张脸都遮盖了的面具,从现在开始,他不是阿尔瓦,而随着他的进入,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欢迎您的到来,领袖。”
☆、82·贝尔图乔的讲述
阿尔瓦随意地做了一个手势,上帝知道,跟这些人在一起,他就是他们的上帝。
因为太阳已经落山,整个别墅都笼罩在黑暗里,有人在走廊的两侧点起了烛火,影影绰绰地照在人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森。
“萨斯,人带来了么?”阿尔瓦显然一点也不觉得恐惧,从他进入这栋别墅开始,他就像是回到了他们在基督山岛的地下宫殿,为此,他特意将声音放低,带出些沙哑。
被点名的壮汉恭恭敬敬地点头,虽然身上穿着的是平民的布衣,仍旧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匪气,“手续已经办好了,这栋别墅现在的契约已经是您告诉我们的名字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契约,阿尔瓦接过来,看到上面“安东尼奥.德.莱茵”的名字点点头,“人呢?”他继续问。
说到这个来人的头更低了,显然依照领袖的吩咐到什么地方找到了什么人更让他恐惧——那说明了他们领袖的能力。“人就在小客厅,他自从到了这儿就有些神志不清了,您要不要…”
“没关系。”阿尔瓦截住自己手下的话,“那一套神父服装来。”他直接下令。
壮汉深深一鞠躬,之后让手下将另一套神父的服装拿来。阿尔瓦将萨斯叫过来嘱咐了几句,之后才让他离开。
于此同时,贝尔图乔被束缚在黑暗中绝望的发抖,被那些不知名的人抓来已经有几天了,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每到要吃饭的时候,就会有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仆人端着些汤进来,那些寡淡的汤汤水水保证了他既不会死于饥饿,也不会有足够的力气,等到到了现在,其实贝尔图乔已经是有些恍惚了。
“贝尔图乔先生,”几天来的第一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了,贝尔图乔惊喜地睁开眼睛,但是由于饥饿,他的眼前一阵发蒙,“希望您还满意我们的招待。”那个声音继续说。
贝尔图乔努力睁大眼睛,但是由于房间只有一盏小油灯再加上自身的体力不足,他只能默默呼呼地看清那是一个魁梧的身影。“你们是谁?”他的喉咙像是山区的戈壁。
“您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您只要知道我们只是接到了一个任务,而我们的雇主是打算要您的命的,”那个声音倒是有问必答,“我们当然跟您无冤无仇,但是您也是知道的,有人付钱,我们就干,上帝知道没有什么职业贵|贱。”
贝尔图乔努力在心里思考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良久,他才接着说,“按照我们科西嘉人的传统,我们是要知道自己死亡的地点的,这样我们的灵魂才能安宁,请您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告诉您也没什么关系,这里是巴黎附近的欧特伊村,芳…”
“芳丹街二十八号,哦,是的,我就知道应该是他,是他回来了!”贝尔图乔的声音先是很低,之后像是声嘶力竭的恐惧。
“哦,冷静,贝尔图乔先生,看清楚,我们可不是什么‘他’,”来人似乎很有些不以为然,“我们收了钱就要办事,当然,在您离开之前我们也为您准备了一场告解,有位好心的神父愿意帮忙,不过恐怕我们是不能松开您了。“那个声音说完就响起了脚步声,之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贝尔图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缩成了一团,当年他的罪恶和现在所处的地点让他只觉得自己是被那个不甘的灵魂报复了,想到终究会有一位神父来为他做告解他又平静下来,下定决心,贝尔图乔决定坦白,至少在死之前他要得到上帝的宽恕。
神父就是在这个时间进来的,因为同样的原因看不清楚相貌,但是那身黑色的袍子总是能被认出来的。
“哦,我可怜的孩子,看看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轻柔地声音一下子就击中了贝尔图乔的内心,他忍不住挣扎起来,接着有个人将他扶着做到了窗边的一张椅子上,“您觉得怎么样?”
借着月光,贝尔图乔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花园中的景象,之后他像是难以呼吸一般大口地喘气,“哦,神父,神父,原谅我的罪,我只是惩罚了那些真正的恶人,上帝知道我不应受到任何的责难。”
“放松,我的孩子,这正是我们要做的,”那个神父的声音,带着些蛊惑,,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里面拿着一张面具,在朦胧的烛光中,是一张属于阿尔瓦的脸。
贝尔图乔显然已经被吓住了,他惊慌失措地喊叫,“我是曾对布沙尼神父忏悔过的,神父也说了会谅解我的,他甚至写了保证让我去做管家,我说的都是真的!”
“别紧张,也许您愿意慢慢一点一点地说,我保证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阿尔瓦假扮的神父听起来十分让人亲近,“您瞧,上帝与我们同在,那些真正的恶人是会受到惩罚的。”
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安抚了贝尔图乔已经非常敏感的神经,可是联系到他现在的处境,贝尔图乔只恨不得尽快将一切交代清楚,然后就去拥抱那永恒的安宁。
“我愿意向您坦诚一切,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请您拉上窗帘,我不想看到我暗杀的那个对象倒下的地方,这实在是让我难过极了。”贝尔图乔请求。
“您不用这样担心,上帝与您同在。”阿尔瓦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却拒绝了贝尔图乔的要求,他不打算让他的对象完全放松,因为那样也许就问不到他应该知道的东西了。
贝尔图乔叹了口气,只能尽量避开那个方向开始自己的陈述,“1815年的时候我的哥哥从卢瓦尔兵团退了回来,他给我写信说是会经过夏托鲁,克莱蒙费朗,蒲伊和尼姆回家,当然他也请求了要是我方便的话留些钱给尼姆的某家客栈的老板——哦,当然是我们都认得的,以便他尽快回家。”
“您的哥哥比您大概大很多吧?”阿尔瓦问,他记起来他得到的资料上贝尔图乔只是一个人。
“我们都是孤儿,他比我大足足13岁,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他。”贝尔图乔的脸上满是尊敬,“可是很不幸,在我还没有感到尼姆的时候就听说发生的□,哦,神父,您大概也是知道的,就是那次著名的法国南部大屠杀。他们公开地暗杀人,凡是被他们认为有拿破仑党嫌疑的,都有被杀的危险。”
阿尔瓦点点头表示他知道,接着贝尔图乔继续说,“我是那样的担心我的哥哥,他刚刚从皇帝的军队回来,他的制服和肩章无疑会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而我的担心也是对的,”贝尔图乔咽了口吐沫,“我到了就听说我的哥哥已经被杀死了。”
“上帝保佑他。”阿尔瓦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了,“您的哥哥是会得到幸福的。”
“感激您,神父,”贝尔图乔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科西嘉人的仇不能不报,可是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胆怯地不敢去说,这时我就想到了法国的司法机关,要是到我常听人说起它是什么也不怕的,而也就是在这个里面,我见到了我要暗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