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乐低下头不说话,一点防备也没有,小林哥哥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魏晓林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把文嘉乐逼得太紧,文嘉乐才多大,十五岁的人,真跟他承认了也不能怎么样。魏晓林便换了个话题:“乐乐想好大学要去哪里读了吗?来京城吧,学校多,机会多,哥哥还能照顾你。”
文嘉乐先前说话一直模棱两可,提起这件事他又硬气起来,说:“还没想好。你也不用照顾我,你工作忙,事业要紧。”
文嘉乐之后就没怎么跟魏晓林说过话。他把书都搬回自己房间,一摞一摞整理好摆在书柜上。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大脑是放空的,魏晓林变了,不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小林哥哥。他有很多心事,还会这样似是而非的试探自己。
至于他问的那个问题,文嘉乐想起来还是觉得惊慌。他踩在凳子上把书本往书架高处塞,一边塞一边把手上的虚汗往裤子上蹭。
是站得太高了有点恐高,不是因为小林哥哥问的问题。文嘉乐扒着书架想。然而他最终无力地承认,他的确是喜欢男孩子的。他回想起人生中第一次做那样的梦,是梦见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孩子。
文嘉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被魏晓林一句话就戳破了。他愁眉苦脸地趴在书桌上,心慌得砰砰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第七章
文嘉乐没再跟魏晓林见面,一方面他心虚,另一方面他有些怨恨,在家老老实实写了两天的试卷。临近复课的前一天,魏晓林给文嘉乐发短信:“乐乐,我走了,工作太忙,不能陪你玩了。那天问你的问题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慌,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好好读书,不要贪玩。”
文嘉乐没回这条短信。魏晓林去做明星以后越来越让文嘉乐觉得陌生,他招架不了。他把试卷整好装在书包里,洗完澡就爬上床。原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却有种解脱似的轻松感,很快就进入梦乡。
回学校以后老师也不再讲新课,书本上的内容早就已经讲完,剩下的半个月就都要跟试卷打交道。分析试卷的课总是很无聊的,文嘉乐昏昏欲睡,老师站在第二排的走道里,文嘉乐放心大胆地撑着脑袋睡觉。
前一天晚上睡得也挺好的,不知道怎么来了学校就这么困。下课以后文嘉乐完全放松下来,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第一排是四张桌子并在一起,文嘉乐坐在靠走道的那边,他的同桌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叫孙蕾,她急着上卫生间,又被文嘉乐挡住了,原本小小声音喊了两遍:“让我出去下。”可文嘉乐睡得醉生梦死,根本没有反应。
孙蕾急了,伏在文嘉乐耳边大声喊了句:“董老师来啦!!”
文嘉乐吓得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整个桌子椅子被他带的东倒西歪。孙蕾噗嗤笑了,说:“快快快,让我出去,我急着去厕所呢!”
文嘉乐还有点懵,慢吞吞站起来让孙蕾出去,他准备再坐回去,可因为刚才被吓着,桌子椅子都绊在一起,文嘉乐也没看,闭着眼睛就要往里挤,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脸都快贴到椅子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摔了,本来以为自己一张俏脸注定要磕掉大门牙,结果却被人给抱住了:“小心点儿。”
蒋明卓过来扔垃圾,文嘉乐这边动静太大他想不注意到也很难,眼看着文嘉乐要摔倒,他两步跨过去把人捞起来。
文嘉乐被一把抱住才晕晕乎乎反应过来,扭头一看抱住自己的蒋明卓,他脑袋里因为困倦而断掉的线突然接通。前几天小林哥哥还问他是不是喜欢男孩子,现在被男生这样抱在怀里真是好尴尬好暧昧啊,而且还是那天小林哥哥就是这样贴在身后哎,好害羞好害羞脸要红了!
蒋明卓刚准备松手,就看见文嘉乐耳后那一片细嫩的软肉突然变得粉粉的红红的,像蜜桃果肉,勾得蒋明卓都忘了松手。
文嘉乐等了半天不见蒋明卓放开自己,只好扭过头憋着红脸小声说:“喂!你可以松手啦!”
蒋明卓松开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文嘉乐肚子软软的,摸一摸像小动物的肚皮一样,还脸红,应该是害羞了吧,跟小女孩儿似的,这么容易害羞。抱一下也要脸红,不会是暗恋我才反应这么大吧。他心想。
蒋明卓倒是能很坦然地接受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的人对他的爱意。他在之前的学校就不乏追求者,来到这边学校也不缺。高高在上惯了,本来是不会关注凡夫俗子之间的事情,他向来都是目不斜视如同高岭之花一样穿过人群,为什么会抱文嘉乐这么一下呢?可能还是因为顾鹏那事儿。
蒋明卓觉得文嘉乐简直是没心没肺的小屁孩儿,没睡醒还在发懵的时候揉揉眼睛,小学生才会这么软。
也不是小学生了,还会脸红,说明有小心思了。蒋明卓克制不住,一节课脑海里天马行空,总是朝文嘉乐的方向瞟。
文嘉乐总算是睡醒了,这节课是物理课,秃顶的物理老师正在讲台上讲习题,文嘉乐跟他的同桌孙蕾脑袋对脑袋地凑在一起偷吃干脆面。
物理老师比起科研工作者,更像是一位修身养性的佛家子弟,对于讲台下的一切行为都目不斜视,他的授课对象大概是教室后面的黑板。物理老师语调平平语速平平,仿佛一台匀速旋转的机械,文嘉乐无聊极了,只能一边偷吃零食一边核对答案。
他选了文科,熬完学考就不用再关心物理。文嘉乐倒不是觉得难,他就是懒,懒得动手做题,懒得动脑子思考。
吃到还剩一口,物理老师突然弯腰伸手,把文嘉乐的干脆面袋子拎到了讲桌上,说:“文嘉乐,你来说一下第23题的解题思路。”
文嘉乐塞了一嘴的干脆面,脸颊撑得鼓鼓的。干脆面又不是小面包,硬得卡在嗓子眼里,连一口吞下去都做不到,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嘴里的干脆面嚼也不敢嚼,咽也咽不下去。
教室里已经有细细碎碎的偷笑声,文嘉乐觉得非常丢脸,头埋得很低,骨头直愣愣地立着,看起来很惹人怜,至少很惹蒋明卓的怜。他举了下手,站起来说:“老师,我来说吧。”
蒋明卓没等老师同不同意,就开始讲自己的解题思路,文嘉乐乘机拼命咀嚼,终于把干脆面咽下去,他又急又噎,弄得自己眼泪汪汪,蒋明卓讲完,老师让他坐下,看了眼还干站着的文嘉乐,大惊小怪地笑了一声:“哟!这是怎么了,还哭上了?”
他把干脆面又放回文嘉乐的桌子上,说:“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还给你还给你,以后下课再吃,不许在课堂上吃东西。”
班上哄堂大笑。文嘉乐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跟干脆面包装袋上的卡通人物大眼瞪小眼,下课铃一响,他就气呼呼地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
扔完一转身,就看到蒋明卓站在他的身后,文嘉乐吓了一跳,蒋明卓却觉得有趣,文嘉乐这样一惊一乍的真是好玩,肯定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你……你干嘛啊!”文嘉乐被吓了一跳,本来想发脾气,但又想到方才课堂上蒋明卓替他解围,语气便软了下来。
“你跟我出来一下。”
文嘉乐莫名其妙地跟着蒋明卓出来,蒋明卓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他扭头笑眯眯地说:“刚才我在课堂上救你一回,先前课间的时候又救你一回,你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回报我?”
蒋明卓转学过来几个月了,还没这样笑过,文嘉乐更觉得惊悚。虽然蒋明卓笑起来很好看,可是文嘉乐总觉得这笑容里有点别的心思。
他朝后退了半步,跟蒋明卓拉开点距离,谨慎地问:“你要做什么?”
蒋明卓觉得文嘉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便揉揉文嘉乐脑袋,说:“你请我吃午饭,我说吃什么就得吃什么。”
文嘉乐心里长舒一口气,刚才他看蒋明卓的样子,以为蒋明卓要提什么过分要求,原来只是吃饭,他点点头,说:“行,那就吃午饭。”
第八章
放学后文嘉乐没跟陈明辉还有顾鹏他们去食堂,他磨磨蹭蹭等到教室人都走完了,才蹭到蒋明卓的座位那儿,“你要吃什么?”
蒋明卓跟大爷似的用笔敲了敲桌子,然后说:“吃火锅。”
文嘉乐听到吃火锅就一阵头痛,但是他已经答应蒋明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也没办法反悔,只好点点头说,“那好吧,那就吃火锅。”
学校附近没有火锅店,蒋明卓掏出手机搜了一会儿,说:“搭个车,吃这家,这家最贵。”
文嘉乐垮着脸心想,这还是女生们口中那个高贵冷艳什么都瞧不上的冷漠转校生吗?这看起来就很欠揍啊!
不过蒋明卓还是比较绅士的,点锅底的时候特地征求了文嘉乐的意见,听说文嘉乐不太能吃辣,他皱皱眉深表同情,然后告诉服务员:“那给我们上一个麻辣菌汤的子母锅吧。”
文嘉乐想拿筷子敲他的头:“子母锅才多大啊!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要鸳鸯锅!”
蒋明卓呲着牙笑了:“你还是小屁孩呢,就用小锅。”他扭头冲着服务员说:“别听他的,就上子母锅。”
文嘉乐翻了个白眼,一边选菜一边嘟囔:“我当初可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你在我心里的人设已经完全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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