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了逆着光看向他,脸上无悲无喜,他只静静地开口:“……中止。”
20
时措的心脏仿佛跳停了,耳朵里只剩下“终止”二字。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拖拽起无力的四肢,他在男人的面前摆出最为标准的姿势。
“主人……我……我……”他的话颤得厉害,吞吞吐吐一阵之后,时措也不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是该哭诉着祈求原谅,还是恳请对方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时措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噤了声。
徐了依旧闭口不言。他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对方正因为极大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预备、未遂、既遂和中止,这是关于犯罪的四种形态。他原本已经做好丢掉这条恶犬的准备,却万万没料到对方弄出了一个中止的情况出来,这就让整件事变得复杂有趣多了。
他轻轻踢了一脚时措,冷淡地开口道:“去道歉。”
时措只将身子伏得更低,极为诚恳地开口:“对不起,主人,我……”错了二字尚未出口,脖颈间便传来一阵熟悉的压迫感。暴君再次踩上了他的脖子,强烈的压迫感使他呼吸滞塞。
“不是对我,是对被你骗的人。”时措恍然大悟。
那个青年短时间内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被一个同是sub的人骗了?他刚想问清楚状况,对方像是疯了一般要从房间里逃离,可却又在门口跌坐了下来。
他起身想上前看看情况,却被门口的场景惊呆了。刚刚还有些耀武扬威的男人,现在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踩在了脚下。他清楚地看见,对方耳朵都涨红了,像是极为难受的样子。
“对……对不起……先生。”那人从喉间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来,踩着他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今晚……是我……骗……咳咳……”对方的脸都快憋红了,那刺耳的呛咳声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我……骗了您……”青年快被眼前的场景吓懵了,刚刚他唤着先生的人正跪在他的脚下对他用敬语,他下意识地摆手。
那只踩着对方脖子的脚终于肯离开了而那男人似乎咳得更厉害了。青年也微微颤抖着,他更不敢抬头直视眼前站着的高大男人。
“我对我的奴隶今晚为您带来的不愉快感到抱歉。”青年没想到那个威严的男人竟向他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他感到更慌张了,胡乱地开口应答:“啊……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聊天……而已。”
“没有对您造成损失真是万幸。”
“我会回去好好教训他的。”
语罢那男人再次向他欠了欠身,同时又踢了一脚地上的人示意他离开。
时措被踢了一脚,连忙向门口爬去。徐了朝着自己的包间走去,根本就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时措慌了,连忙站起身子想去追。腿尚未伸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让你站起来了?”这话威慑力十足,他二话没说又再跪了回去。
青年仍有些惊魂未定,他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只喃喃道:“真好……这样你的主人都不丢下你……”
暴君在前头走着,时措便在后头跟着爬。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时措从未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过。偶尔路上遇见几个徐了的熟人,对方无一例外地和徐了打着招呼,紧接着用一种了然的目光望向时措。他生平最讨厌被人行“注目礼”,时措觉得如芒在背,整个人的手脚都觉得不自在,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爬。
房门被打开,徐了走了进去,时措跟上,但徐了丝毫没有要理睬对方的意思。他径直走向那面挂满鞭子的墙,取下一根,耐心地擦拭起来。时措跪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丝毫不敢出声。
徐了的动作很娴熟,擦拭完一根,便将其小心翼翼地挂回墙上,之后便取下另一根。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这个房间里只他一人,刚刚的一切似乎没发生。时措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这种被人晾着的感觉难熬极了,他渴望暴君能和他说一句话,哪怕是责骂也好。此时此刻安静的氛围只加剧了他的不安与紧张。
房间里只剩下了轻微的擦拭声,那声音仿佛一张粗糙的砂纸,此时此刻正在打磨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
徐了动了。时措欣喜地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他正想开口喊一声主人,却发现暴君只是从他的面前经过,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在这种煎熬之下,他终于忍无可忍,朝前膝行了几步,诚恳地开口:“对不起主人,我错了。”回应他的是徐了的一声轻笑。
徐了将手中的鞭子擦拭完,随即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暴君虽暴,但是讲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会给每一个犯错误的奴隶一个申辩的机会。他用鞋尖挑起时措的下巴,极温和地问道:“说说,怎么错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时措便明白了,暴君这是留给他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他的头被迫扬起,暴君依旧坐在那盏灯下的位置,刺眼的灯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时措吞咽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主人,事情的原委您都了解了,结果您也知道了,一切如您所见,我没什么可以辩解的。”时措思前想后,确实没有什么好为自己开脱的。他该哭着说自己只是精虫上脑想上床,还是应该和暴君强调什么都没发生?做了便是做了,这点承认的勇气他还是有的。
徐了捏着下巴,反复打量了时措一阵。对方像是从那种忐忑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一双眼睛坦荡荡地注视着他。
“你知道今天如果你被我撞破,或者做完了全套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时措如实回答,“不知道,主人。”
“你会被我丢掉。”
“并且,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再要你。”徐了平静地说出这样的后果,饶是时措也被震住了没吱声。片刻之后,他才宛如脱险一般松了口气,还好,留下来了。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很有趣。”徐了伸出手在时措的脸侧摩挲着。
“我在门外都想好了我的说辞,你竟然打开门逃了出来。”
“用法律的术语说,你这是犯罪中止。”犯罪二字一出,时措下意识地有些害怕,他自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没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怎么从暴君口中出来就变得这么严重了呢?
“既然是中止,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时措如释重负。
“先别忙着谢。”将手指贴上时措的唇边,封住了那句即将脱口的话。
徐了的手指摩挲着时措的唇瓣,反复碾动着。他问道:“你似乎对我下达的禁欲的命令很不满?”时措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在你选择跪下喊我主人的时候,你有想清楚自己要承担些什么吗?”时措被这问题问得有些懵,只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徐了。
“平等,尊重。我告诉过你即使你跪着我站着,我们的人格仍是平等的。”徐了的一双手仍玩弄着对方的唇瓣,时措微微张了张嘴,一双眼睛似乎显得更迷茫了。
徐了摇了摇头,手指稍稍用力,碾过对方殷红的嘴唇,“你尊重我了吗?”他反问道。
刺痛感从唇间传过来,时措吃痛般地倒抽一口气。徐了放过柔软的嘴唇,手指继续向内探去。他又问:“忤逆的我的命令,把我当成刺激你欲`望的工具,这就是你的尊重?”这话一出便把时措吓了一跳,他稍不留神便磕到了徐了的手指。
“如果你只想要一场刺激的性`爱,我们大可结束现在的关系。”徐了注视着时措的双眼冷静地开口。
果不其然,时措又开始慌乱了,他的头下意识地摇晃着,一双眼睛略带着祈求望向徐了。
徐了逗弄着对方灵巧的舌头,仍是面不改色地开口,他道:“那或许我们连保持这种关系都不行,我不是按摩棒,没办法24小时满足你的性`欲。”
时措的头晃得更厉害了,他想要辩解却因为对方的手指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分明听见心里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时措害怕极了,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徐了的手指仍在对方口中捣弄着,耳边传来黏腻的水声,时措不知不觉中竟是红了脸。
“你其实很清楚,我对你身体的掌控和支配。”徐了抽出湿淋淋的手指,顺带抹去了时措唇角边淌下的口涎,“但你却不肯承认。”语罢,他从一旁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有些潮湿的手指。
时措跪着的双腿都开始微微发颤,不知怎地,他觉得委屈极了,他抬眼望着徐了说:“可是……可是我,真的想要……我……我很难受……”
徐了定定地注视着时措,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想要你可以开口。”
“但是你不肯,你在怀疑开口之后,我会不会给你。”
“归根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徐了的话铿锵有力,句句像是砸在时措的心头。终于那细微的碎裂声不再响起,那些曾经的心思想法被徐了的字字句句砸了个干净。不知何时,他的眼角忽然淌下泪来。
他怀疑过猜测过,但想要把自己全盘交出那该有多困难。
徐了伸手抹去时措眼角的泪水,他凑向他的耳边,轻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