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寇尔森先生并不是真的想跟小朋友一般见识,所以他没接这插科打诨的话茬,直接进了正题:“奥组委那边把团体赛和个人赛的合乐顺序和训练安排都定下来了,国家队那边刚刚给我们发过来,你记得一会儿看一眼邮件,看过了之后我们最好今天就把出发时间定下来。”
俞游歌答应下来之后,哈维又接着往他头上加码:“你明天早上早一点起来,我大概七点左右去你家接你,你跟我一起去机场一趟。”
俞游歌瞬间不干了:“你想干什么?你要让你的宝贝选手给你当免费劳动力吗?去机场接人这活儿都得我来了吗?”
“我没办法,人家指名道姓要你来接的。该抛头露面就得抛头露面,你说对吧,这位活招牌。”
活招牌听着教练这三分真七分假的语气就知道明天早上一定有幺蛾子,但又没得拒绝,是真蛾子还是幺蛾子,亲眼看看不就得了。
于是俞游歌把这事儿也答应下来了。
本打算九点再从床上爬起来的计划被哈维一个电话就给打乱了,俞游歌也没有躺回去接着睡回笼觉的习惯,索性洗漱收拾完了直接下楼去了。
俞游歌好不容易得了个假期,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妈妈去杂志社跟编辑商量她的短篇小说集出版的事情,托马斯的短期出差被延长成了长期,艾琳一大早就跟戴维斯去了舞蹈工作室,下午还得回俱乐部上冰。只留下他孤家寡人一个负担起了看一天家的责任。
前几天多伦多下了一场大雪,外边的积雪还没化干净呢,昨天深夜又开始飘起小雪花。俞游歌揣着手从客厅窗户往外看,雪已经停了,他家小院子里又被细细密密地叠了一层薄薄的雪。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反正也是闲得无聊,不如去把院子里的雪清一清。
俞游歌从工具间翻出了前几天妈妈扫雪时候用过的扫帚,从上到下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开门扫雪去也。
小路上的雪很好扫,盖在花花草草上的那些因为积得不厚不用太管,清完了一遍,堆起来的其实只有一小堆。俞游歌把扫帚立在门边,蹲在雪堆旁边,抓了一捧雪出来,捏成了一个袖珍小雪人。他看着这个小雪人,简陋得不行,一个大雪球叠一个小雪球,小雪球上让他用小手指头戳出了两个窟窿权当是眼睛了。
俞游歌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来程于非还没读研的时候,也是有一次下雪,他俩在俱乐部门口,捏了这么两个雪人出来。
他要是没想起来程于非还好,这么触情生情地一想起来了,俞游歌突然咂摸出了一点不对劲儿来。
程于非从他们开始比四大洲赛的时候就联系不到,信息不回,朋友圈不发,ins和脸书上都是停更的状态。他突然想起来冰协内部公开名单的那天晚上,程于非那句说了半截的话了。
他当时说有惊喜。什么惊喜?
俞游歌又想到了早上哈维教练的那个电话,接机那几句明显就不是他工作状态的语气啊。
他们想干什么?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俞游歌继续蹲着跟手心里的雪人大眼瞪小眼。他戳了一下它的头,把人家给戳了个脑浆迸裂,只得又捏了一把雪,给它把脑袋补好。一边补一边念叨:“我觉得我一定是猜中了。我教练对待工作这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开玩笑一样的就把我带出去了。所以一定是我哥,一定是,对吧,没毛病。”
第二天一早,哈维教练准时出现在俞游歌的家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打个电话告诉宝贝徒弟自己已经到了,就听见人家开着个窗户嚎着说马上就下来。
没等两分钟,俞游歌拉开车门,刷地一下就跳上了副驾。
哈维狐疑地看他:“你干什么这么激动?”
俞游歌傻笑两声:“我猜出来你要带我去见谁啦!”
“瞎扯,你又没见过人家。”哈维摸了下鼻尖,发动了车子,直奔机场而去了。
他们到航班到达出站口的时候,时间刚刚好,信息大屏上已经显示航班已到达了。俞游歌还是难掩激动,缠着哈维不停问他是不是他程哥要来了。哈维不敢搭理他,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儿圆过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救兵。
早早就过来一同接机的加拿大冰协的两个工作人员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了。
俞游歌旁听了一会儿,听出真的是工作上的事,瞬间闭了麦,鹌鹑一样缩在旁边不说话了。
没等他失落五分钟,哈维拉了一把他的胳膊,说人已经到了。
俞游歌抬头看过去,冰协工作人员旁边多了一个脚边放着行李箱的美国中年男士,个子挺高,风度翩翩,一看就知识渊博。俞游歌满心哀怨,心里说我不认识他啊。
接着出站口的栏杆那边又绕过来一个拉着行李箱的男人。同样的个高腿长气质佳,看起来挺年轻。俞游歌越看那人越眼熟,可又不敢确认,直到那人真的走近了,能确认了,他抛下自家教练,炮弹一样就冲了过去。
俞游歌树懒似的伸胳膊往人家脖子上一挂,激动地说话声音都有点抖:“程于非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呀!”
程于非满脸得逞的笑意,放任他抱了一会儿之后,拍拍他的腰让他下来。
“我来这儿也是有任务的啊,来,带你见个人。”
程于非带他往之前那个美国人的方向走,美国大叔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们俩。还没等程于非说话,美国大叔率先开了口:“程,这就是你家那个小朋友?让你千辛万苦蹲我蹲了好几天也要说服我,让我接下加拿大冰协的合作邀请?”
“对,这就是我家那个小朋友,”程于非拍拍俞游歌的肩膀介绍说,“他是我在洛杉矶分校的导师,肖恩·琼斯教授。他在业内非常有名,还非常难请。这次我们俩是接受了你们冰协的邀请,来担任冬奥会加拿大花滑队的医疗组顾问。”
作者有话要说:
程医生公费观赛,达成!
给自己的20万字撒个花~
第60章 欠下了一个吻
他们一行六个人,分了两辆车走。冰协工作人员和两位顾问坐一辆车,哈维开着车带着俞游歌在后边跟着。他们要直接去冰协总部参加冬奥会前的集体会议。
俞游歌盯着前边打着转向灯准备拐弯的车,问教练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要来的啊?”
“就你去四大洲之前,他问我要VIP票来着。我正好想起来冰协那边缺医疗组的随队负责人,就跟他说了,问他有没有兴趣申请这个。毕竟他比赛时候跟过队,专业也对口,学历也能打,导师还很有话语权。不过那个时候还没定下来,肖恩教授本来是不打算跟冬奥会的,太累了。结果他居然真的被你们程医生说动了,冰协那边简直捡了个大便宜。”哈维一边解释着一边跟着冰协那辆车打轮右转过去。
俞游歌还是没太懂,他一脸疑惑双眼茫然接着问:“但是各个俱乐部不是都有医疗组吗,这么多人呢,为什么非得让程于非跟他教授大老远从洛杉矶过来?”
“我们俱乐部挑人的话是挺好挑的,对外发个招聘就能招到人,但是隶属冰协的医疗组就不能直接对外公开招了,尤其是这种要跟冬奥会的组,人员全靠内部举荐,说好听的叫精心选拔优秀人才,说不好听的就是排外。先不说我们自己国家,放眼整个北美,运动医学的研究方向上偏向冰雪运动的根本就没几个人,两只手都数得上来,肖恩就是其中的权威之一。程医生的履历在你看来可能觉不出什么,不过放在他们自己那个圈子里,他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你就偷着乐吧你,摊上这么厉害的一个男朋友。”
俞游歌让哈维说得突然脸红,只会偷偷念叨着说:“还不是男朋友呢。”
然后换来教练一句,“你可拉倒吧。”
集体大会上,申明了夺牌目标,交代了各种常规注意事项之后,冰协主席就宣布了出战团体赛的名单,几乎派出了最强阵容,想要继续蝉联团体赛金牌的目标不言而喻。俞游歌被派去参加短节目的比赛,自由滑则被分到了第二名额的选手头上。
俞游歌的短节目在之前的几场比赛中,都能拔得头筹,和第二名的分差能拉得比较大。再加上短节目的比赛日期较早,可以为之后的个人赛留有调整时间。既能保证积分最大化,又不会让选手过于疲累,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阵容了。
选手们的诸项事宜安排完毕,主席就开始宣布后勤部队的调整。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肖恩教授和程于非医生总算能在大家面前正式露脸了。
肖恩教授那一长串的头衔不提,毕竟非医学界的人,对那些也听不太明白,大家明白这人非常权威就完全OK了的。
重点说的还得是程于非。枫叶队的选手们早早地就跟这位唯一的华籍医生混熟了,他们甚至还为之前某些捕风捉影的八卦小新闻挡过枪。刚升组的小选手们,就算没见过真人,也听过这人和队里某位俞姓大宝贝之间那血雨腥风的情感故事。
一开始主席刚念完名字,早就开始昏昏欲睡的诸位选手还没反应过来,慢一拍的大脑唯一分辨出来的就只是,哎,这人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来着?等到两位顾问从座位上站起来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选手们瞬间就眼睛冒绿光了,此起彼伏的“哇哦”“哦哟”“哎哟喂”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