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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 (淘汰基因携带者)


  “别提了!我陪他练了一下午的ACE球,休息时还要听他用难以理解的撇脚法语讲极度无聊的冷笑话,我自讨苦吃。”
  常周好奇地弯腰看,问道:“这里这样暗,你找什么?我去帮你把顶灯打开?”
  “这边的顶灯坏了,我忘了叫修理工。”俞扬换了一个架子找,头也不抬道,“奇怪,你看见我那册《困学纪闻》了吗?第十一卷,我分明放回来了的。”
  常周懵懵懂懂道:“难道不是在你卧室里?我昨晚还看到。”
  “是么?”俞扬起身,正要去看,忽地又停住,往他霜染红叶似的皮肤上看去,蹙眉问,“这是怎么了?”
  常周将挑起下颌一侧的手指推开,迅即地后退一步,垂着眼含混道:“我过敏了。”又天真地抬眸,“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他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年轻人的娇俏,也不似恋人间得意的追究,他像是刚刚吻醒睡美人的王子,满怀期待地等待答案。俞扬怕自己意会得不对,观察着他透明见底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谨慎地说:“是因为我——我摸了你?”
  这个“摸”字实在无法涵盖那样异彩纷呈的组合动作,若是有一个好的作家,在昨晚的那一双手上,就少不得要连篇累牍地写。常周终是绷不住窘迫起来,低声道:“我早就能容忍和你的肢体接触了。”
  俞扬不敢置信,“那是——因为我吻了你?你对酒精过敏?”那样绵长的唾液交换,如何不令人醉生梦死。
  常周尝试着镇定,可是面上不受控制地浮起红霞,“如果你记不清,那就算了,我下次再和你说这件——”他没能逃避,俞扬将他拦腰抱起,常周慌张地拍着他的背,“你——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放我下来!”俞扬走下木扶梯,将他放在书房中间的矮塌上,攥住他的手,轻声问:“你记得你昨晚答应了我什么吗?我以为我在做梦。”
  他半跪的姿势像是求偶一般——常周这样想着,下一秒,他恍然意识到他的确是在求偶。“我没有答应你什么。”常周抽回手,俞扬瞬而失色,但是随后,那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常周在他耳边气息不稳地笑,“我只是说,我喜欢你,也想和你过一生。”
  俞扬长久地跪在地上,平缓着情绪,一次又一次地仰头亲吻常周的嘴唇,每一次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触碰,他说不出话来,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常周。他想到在三一教堂里,一位神父曾对他说,“所罗门最荣华时的衣裳,也比不过野地里的一朵百合。”他没有宗教信仰,单只是这一句的信徒,如今他笃信的箴言得到印证——所罗门王的衣裳华美,不过是人为的粉饰叠加,而野地里的百合,它的美是从内里沁透而出的。
  俞扬用那双总是蕴藏太多东西的眼睛注视着他,常周腼腆地笑着,口中不依不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说的。”
  “我什么也不想说。”俞扬搂紧了他,向他传递着自己的兴奋,“我感到万物皆备于我。”
  常周埋怨道:“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你让我觉得别无所求,知道吗?”他这样说。
  常周怪他浮夸,俞扬自诩是正常的情绪表达。但俞先生如果肯客观地审视自己,一定会想起威尔第的《茶花女》,察觉自己与求爱成功的阿尔芒毫无差别。
  他们静静地相拥,常周听着他低声的絮语,也在耳热中犹犹豫豫道:“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但我们的关系维持时,我会把我最好的给你。”
  俞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竟在给自己承诺,他险些失笑,不正经道:“我却不能这样保证。我和你在一起,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分辨什么是最好的。我只好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
  常周懊恼地用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忿忿道:“我说不过你。”
  等厨房的帮佣过来询问过一次,两人才发觉时间已近十点,常周蓦然惊醒,催促俞扬去吃晚饭,自己则回客房准备休息。在床上翻覆了一小时,脑中纷纭的念头好容易止住沸腾,十二点时,门又被敲响,常周揉着前额地去开门,门外果然又是俞扬。俞先生顶着一头被窝造型出来的乱发道:“忘了问你,你喜欢沙漠吗?我们去沙漠徒步旅行好不好?”常周被折腾得肝火燎原,愤怒道:“俞扬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
  失眠到凌晨,第二日常先生起床,发现嘴角潮红一片,微动嘴唇,就皲裂似的疼。吃过早餐,正要出门,被俞先生挽留住,常周苦皱着眉指着嘴角求饶:“上火,不亲了。”经过一夜,俞扬早已沉静下来,闻言大声笑道:“谁要亲你?”将一罐维生素B塞进他背包的侧袋,叮嘱道,“午饭后吃。”
  不日新年假期开始,老宅里除了轮换的安保人员,就只剩常俞二人。常周从某大的实验室借来工具,兴致勃勃地研究书房的电路。他盘腿坐在二层悬空走廊的地毯上,俞扬坐在格窗下翻着书,口中泼冷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小心重蹈刘梁的覆辙,这书房要是烧了,古籍院和文史所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纯是受了冷落的怨言,常周领会不了,执意要对电路重操设计。地下室搬来的人字梯大了一号,放不进书架中间,常周索性拿着测电笔爬到书架上,俞扬心惊地叫他下来,蹲下身让他骑到自己肩上。常周抓着他的头发指挥他到处走,颐指气使够了,撑跳下来,为他捏肩膀,打趣道:“现在知道找个体型差别大一点的对象有多重要了吗?我这样重,你累不累?”
  俞扬气结,“我吃力不讨好是不是?”又想起董助理探访毓山福利院时,听人说常周婴儿时只有两只手掌捧起的大小,像只是多胞胎中的一个。不知道将他抛弃的狠心的父母,看到他这样挺拔、健康的模样,会如何作想。
  明日,两个外甥被长姐打发过来。贺惜安解着围巾和大衣,支使弟弟把背包里的文件袋给俞扬,说是投递到了俞柳办公室里,但收件人写的是他的名字。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个装有光盘的白信封,上面潦草写着“某某导演新作”。贺吟川踮脚看一眼道:“小舅舅还投资电影吗?”贺惜安嗤之以鼻,“一看就是恶作剧。”俞扬把光盘推进客厅的播放器里,坐到沙发上等待播放。影片镜头由半西式的楼梯涉阶而上,微晃着进入铺着绒毯的走廊。
  “这长镜头还挺有模有样。”贺吟川坐在常周那条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手悄无声息地往后圈,片刻,忽地僵直住,“不对,我怎么觉得这拍摄手法有些眼熟,那个导演叫什么——”
  视频里一只手将一扇半阖的门推开,淫|声浪|语倏然释放出来,忽长忽短的,镜头移动到房内,只见床上赤条条的三个男性躯体错综地纠缠着、挤压着,上下两个还算纤长,中间夹着的,简直像头胀坏的死猪。
  客厅里的四人措手不及,无不张目结舌,贺小朋友不仅见微知著,还见多识广,率先反应过来,呲牙问小舅舅:“这不是‘菜籽油’和他对象吗?中间那个是谁?”
  贺惜安躬身捂住弟弟的眼睛,教育道:“小朋友不要乱看。”
  常周遮住贺惜安探寻的视线,伸脚去踢俞扬的小腿,“快去关了!”
  俞扬拿出光盘,怔愣好久,才想清其中利害攸关,笑道:“汪湖溪和钱谦这两人真不得了,一个扮激进派,一个搬保守派,把举国上下骗得团团转!”
  贺家两兄弟听不明白,常周分析道:“你是说,汪湖溪和钱谦的对垒不过是政治手段,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俞扬将视频中那位政要在此事中的角色说给三人听,贺吟川听出重点,嬉笑道:“所以,小舅舅也被他们合伙骗了?”
  常周问他打算如何,俞扬胸腔尽是湿柴哑火,踱了几步,将光盘掰碎丢进垃圾桶,叹气道:“还能怎么?这种丑闻现在捅出去,还不天翻地覆?”
  俞先生痛心疾首,立誓以后再不参与这类事情,常周昧着良心安慰他结果还是好的,贺吟川不留情地戳穿道:“小舅舅在意的才不是他们蛇鼠一窝,他在意的是自己英明受损!”
  大外甥在书房温习功课,常周被小外甥缠着玩游戏,俞扬暗示了几回,常周只假装不懂。等贺吟川去厨房找水喝,俞扬迅即走到他身后,克制道:“和我去楼上。”常周仰面看他,“你想做什么?”他问得这样天真,笑意不自觉地浮在眼睛里,像笠湖的水,平铺着十里湖光。俞扬浑身燠热不已,他思索着该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诉求,常周忽而半跪着攀上沙发靠背,他愈贴愈近,嘴唇微张,俞扬以为他要吻上来,常周却只是揪下一根不知何时黏在他头发上的绒毛,露出狡黠端倪,笑说:“我可不和你去,你自己去吧。”
  他蓄意的捉弄很快自食其果,才走上楼梯,常周便感到身后的人跟了过来,快步走进卫生间,转身锁门,不过到底晚了一步,常周与外面推门的那只手僵持着,身体也抵上去,俞扬循循善诱道:“开门,让我进去,性压抑要不得,知道吗?”常周笑着抵抗道:“我可不觉得压抑,你是色中饿鬼吗?”那扇门在推拒间颤抖着,被迫做了打情骂俏的工具,它如果有口能言,定要奚落这两人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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