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戚醉醺醺的搂着枕头睡得人事不省,陈焕给她擦两下脸还被她嫌弃的打了几下,所谓水到渠成似乎也就是如此,然而当上司没有办法好好谈恋爱的时候,下属注定没有好日子过。
陈焕接到电话杀去警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杜戚的口红印,醉眼朦胧的杜戚盖着他的大衣趴在家里的床上继续睡觉,从而错过了季澜打架斗殴进局子的旷世之举。
陈焕出手捞人肯定是没问题的,季澜本就是自我防卫,店里的监控可以证明一切,更何况还有靳寒的背景在那摆着,所以事情最后解决的很顺利。
小老板的弟弟被拘了进去,纵容小儿子的夫妻俩不见棺材不落泪,看见徐励被关进去了才想起来求人服软,一晚上没清静的季澜惦记着家里两只猫,他理都没理这夫妻俩,直接冷着脸色拽上小老板就上了陈焕的车。
车里的暖风很舒服,陈焕也没多嘴问什么,季澜原本想坐在副驾驶上睡一会,但后座上那个一直吸鼻涕抹眼泪的人实在是让他难以忽略,他揉着眉心转头回去刚想意思意思安慰两句,结果却被小老板一把扯住了手。
“季哥,季哥你做top吗?你要是不做top我做也行,我可以试试,我能追你吗季哥?我不追什么严皓了,我想追你,季哥,我想追你…呜呜……”
第29章
小老板叫徐晓,他父母没什么文化,用现在流行一点的说法就是只知道生孩子却不会养孩子的那种夫妻。
他母亲怀他的时候一直操持家里的小生意,他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再加上家里生意不好,父母手头紧张,他打小就营养不良体弱多病。
村里人迷信,老人们经常讲什么小鬼勾魂的事情,于是他家里的祖母就给他套上了小裙子把他当女孩养,等到他六七岁上了学之后,身体情况渐渐转好,他才换回了男孩的衣服。
徐励比他小六岁,徐励出生那年,他家里的情况转好,祖母去世之后,在城里做小生意的父母将他接近了城里照顾,那会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父母起早贪黑的去市场里进货卖货,虽然辛苦,但也能赚不少钱。
弟弟的名字都是他的给起的,他父母大字不识几个,他抱着字典坐在弟弟身边扒拉了半天,最终定下了徐励这个名字。
父母赚钱养家,弟弟托给邻居家的阿婆照顾,他每天放学回家就去把弟弟接回来,在父母回家之前,他会一直照看着襁褓里的徐励。
这样的日子一直平和温馨的持续着,他上初中的时候,徐励开始读小学,他们兄弟俩很不一样,徐励没有营养不良,也没有体弱多病,打小就长得高窜得快,身高一直比同龄人高出一截,身体素质也总是名列前茅。
他忙着高考备考那一年,徐励被省里的教练看中了,又测骨龄又试训,几番折腾下来,总算是走上了职业球员这条道。
他高考考了一个不错的学校,弟弟也初露锋芒正式进入了省里的青少年预备队,日子似乎可以就此走上正轨,父母也在他离家去上大学的那一天感慨万分的红了眼圈。
但徐晓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喜欢女生身上的漂亮裙子,喜欢她们艳丽动人的口红和指甲油,他像想小时候一样穿带着蝴蝶结的小裙子,涂带有闪粉的指甲油。
他喜欢男人,喜欢他那个阳光帅气的室友,他会做旖旎情色的春梦,会因为室友匀称紧实的腹肌而起反应。
大学四年,他在一个一线城市里开拓了眼界,学校里致力于亚文化宣传的社团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既不是疾病也不可耻,可他还是会对家人产生愧疚。
所以他拼命的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拼命的寻求实习的机会,他自付了学费和生活费,并且节衣缩食的给徐励买了好几双名牌的球鞋。
临毕业的时候,他暗恋的室友找他挑明了那层窗户纸,他欣喜若狂的接受了室友的告白,可就在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从狼藉一片的床上起来发现室友早已消失不见,紧接着他就声名狼藉。
只是为了一个大企业的工作机会而已,他的室友设计将他逼出了这场竞争,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性骚扰男人的变态。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从学校传到了他父母的耳朵里,他麻木不仁的面对着提早来临的殴打和辱骂,而一贯从他这要钱要球鞋的弟弟也没有站在他这一方。
徐晓从经院毕业之后没有再投简历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积极努力的考证,他跟家里断了来往,在拿到毕业证那天拖着自己行李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
他洗过盘子刷过碗,送过快递擦过车,辛辛苦苦干了几年之后,他攒了点钱找了个合作伙伴一起盘下了店面,一开始只做咖啡,后来合伙人打算移居国外,咖啡店就全权交给他打理了。
他仍然给家里寄钱,给父母,给弟弟,逢年过节还会买高档的衣服鞋子和各类礼品回去,渐渐的他负担起了全家的生活,他父母的小生意也不做了,而且总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跟他要钱。
他感激他的父母把他养大成人,也没有骨气彻底跟家里断绝关系,父母一边花着他的钱一边骂他不孝辱没祖宗,他只能受着这些指责继续步履维艰的前行,尽管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也还是迟迟走不出来。
陈焕先把季澜送回公寓,徐晓哭天抹泪的抓着季澜的手不肯撒开,季澜无奈之余只能带他到自己家里凑合一夜。
陈焕没上楼,季澜和徐晓下车之后他就掉头往回开,先去咖啡店拿三文鱼,而后又回自己家里拿了几十个饺子,杜戚睡眼惺忪的问他折腾什么,他把季澜打架斗殴的光荣事迹一说,杜戚立马醒了酒,蹦蹦哒哒的穿上衣服就跟他一起出门去看戏了。
他俩到的时候,徐晓正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讲着自己的身世,他裹着季澜给他的被子哭成了一团,精细描摹的眼线被泪水打湿,成了两条黑黢黢的蚯蚓,歪歪扭扭的混着他的脸蛋往下淌。
陈焕开火煮了自己包得三鲜饺子,四个人两只猫挤在一间小公寓里本就拥挤,杜戚又唯恐天下不乱,硬是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小瓶威士忌给徐晓灌了下去。
醉酒之后的小老板彻底打开了封印,季澜揉着额角胡乱拍了他两下,委屈心寒到极点的徐晓似乎是要生生哭到脱水,直接连喘带嚎的在他怀里哭昏了过去。
徐晓在季澜家里过得大年初一,杜戚给他灌的酒后劲太大,他昏睡了一天也没有清醒的意思,靳球球和季涩涩对这个陌生人很感兴趣,总是时不时的凑上去踩他两脚,检查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关于徐励的事情,杜戚很热心的帮忙煽风点火了一下,她平日里最看不惯小老板这种忍气吞声的包子精,于是她也没提前和季澜通气,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事情给办了。
徐励本身就是个刺头,闯过的祸根本不经查,稍一深挖就能挖出来不少寻衅滋事的黑料,杜戚汇总材料往在媒体工作的朋友手里一交,小老板酒都没醒的时候,徐励大年三十打架斗殴的新闻就传遍了。
徐励实力不错,正处在一家知名俱乐部买进的关键时候,这种新闻一闹自然是前途尽毁,他人还在看守所里关着,俱乐部就已经贴出了不再考虑与他签合同的声明。
他父母慌了神四处找人求情,杜戚抱着一堆东西坐在开着暖风的车里,一边收拾手里这堆打算送给徐晓的瓶瓶罐罐一边张口吃着陈焕递过来的热狗,她透过车窗能看见那对夫妻佝偻蹒跚的身形,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同情。
咖啡馆在初四重新营业,被季澜无情拒绝的徐晓依旧目光炯炯的跟在季澜身后来来回回的忙活,他用了杜戚送他的彩妆,原本只是清秀普通的脸蛋变得光彩照人,全然不见什么悲伤落寞。
人总是会开窍的,季澜虽然拒绝了他一时脑热的追求,但却帮着他算了笔账,季澜拿白纸和铅笔给他算了一上午,算他父母把他供到大学一共花了多少钱。
他家里人一直是更偏袒徐励一些,因为徐励长得高长得好,看着就是有出息的面相,他小时候的零花钱也都会被徐励要去一大半,除了学校里要求买的练习册和每年春游秋游的零食之外,他几乎就没怎么花过父母给的钱。
从徐励正式走上篮球这条路开始,刚好过不久的家境又开始捉襟见肘了,富余的钱被父母拿去给徐励买营养品,买运动装备,家里每晚必有肉菜,可他最多只能夹两筷子,徐励吃饭快,他有时候路上耽误一会,回家连点汤都抢不上,他高三一整年都是这么过的,最后冲刺的那一个月里,还是他同桌偶尔分给他一点核桃仁和腰果。
季澜一笔一笔的帮他算,从每日的吃穿用度到上学用的学费和路费,纸上的数字不能作为一个衡量亲情的标准,但却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他翻出自己这些年的转账记录,看着被父母和弟弟吸走的血,他原本早就可以买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公寓,再买一个代步用的平价轿车,可他还是跟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一样,住着合租的房子,每天忙忙碌碌的挤上最早一班的公交车和最晚一班的地铁。
徐晓就这样平静下来了,虽然不能彻底做到释怀,但他好歹是没去理会哭闹着找上门求情的父母,勉强从一个软乎乎的包子精进化成了硬邦邦的月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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