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皓所截断的那则通话就是他跟行动组高层达成的协议,他担心陈焕和季澜关系太近会生变,中途甚至还将陈焕支走,他把季澜当成罪魁祸首推上了前台,如果中途没有出现那群将季澜绑架的人,那辆车就会将季澜送到行动组提供的安全屋里关押起来。
“他一开始就是要把你送去当替罪羊的,虽然这件事情最后没有发生,靳氏的罪名现在也洗干净了,但是,但是那天把你接走的那些人也是他以前的仇家!他肯定是之前在边境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那些人才会对你下手,季澜,你明白没有,从头到尾,从头到尾都是他害得你!他现在对你好只是因为他对不起你!”
电脑反复播放着那段音质不太好的通话记录,季澜挣开严皓的手,俯身去握着鼠标关掉了音频。
所谓的真相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抬眼看向几乎睚眦目裂的小少爷,严皓脸上伪装出来的平和已经完全被撕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他这个受害者还要义愤填膺的神情。
“…国安有一个特批的入驻名额,原定的正主在行动中受伤,失去了机会。”
季澜沉默一会才迟缓开口,他对这件事情其实早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公司出事以后他寸步不离的守在靳寒身边,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就算是记忆上还有些模糊,他也能够把前后捋顺。
季澜拉开凳子靠着桌边坐下,他需要跟这个不相干的人做以解释,严皓背后的家世不能小觑,靳寒眼下已经很辛苦了,他不能让靳寒再因为这件事情被江家摆去敌对的位置上。
“厉组长是唯一的备选人,但他年纪尴尬,只有这一次晋升的机会,否则时间上来不及,靳氏的案子已经足够大了,再挖下去对他而言就是错过时机。”
指尖的破口已经不再出血了,季澜忍不住又伸手抠了两下,把原本还剩一点点的倒刺又撕扯开了一道不小的血口,“这是我查出来告诉他的,我是不知道他要把我推出去,但他就算没有那么做,我也会去自首,我也会,去给他顶那些罪。”
“靳氏是他的那么多年的心血,公司不能垮掉也不会垮掉,他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这是我唯一能帮到他的地方,再说…我也相信他,我就算最后真的认罪进去了,他也会来看我的。”
严皓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季澜稍稍的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少许苦涩的笑意,“在您眼里,我这样的人肯定是低贱到极点了,但是您不了解我,您也不了解我和靳先生之间的事情。”
“他是牵连了我,但我不在乎,您觉得我低贱也好,犯贱也好,我不管他现在对我是不是真正的爱,就算带着愧疚,就算他只是想弥补什么,只要是他的给的,我都要。”
季澜很少会用这种执拗到带有敌意的语气,他像是个小小的刺猬,正用力伸展着自己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软刺,他愿意用最柔软的腹部紧紧抱着怀里嶙峋粗粝的石头,哪怕被磨得穿肠破肚血肉模糊,他也心甘情愿。
靳寒那边结束的很快,任老的心腹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他当空气晾了二十多分钟之后肯定不会高兴到哪去。
好在这人只是负责来传个话的,对于两方的合作说了不算,任家势力盘亘西部,这几年打算逐步往沿海发展,任屹是极少数的看得上靳寒的老辈,他与靳寒的出身类似,所以愿意在这种关头帮衬一把小辈。
靳寒十一点十五把人送走,他满心记挂的都是季澜,连顿午饭都抽不出空作陪,只能失礼到底,让陈焕代他去陪对方吃饭。
之前的例会也暂停了,他把人送走之后直接上楼去找季澜,在办公室扑空的时候他整颗心都差点停跳,生怕季澜是想不开才故意躲着他。
他在秘书的提醒下找到了季澜和严皓身处的小会议室,屋内人声从没关严的门缝里一股脑的涌出来,制止了他贸然闯入的动作。
靳寒像尊石像一样立在无人的走廊上,这层是正常的工作区,往来路过的员工只能心惊胆战的绕着他走。
他在门外杵了将近二十分钟,听见了嘈杂失真的录音,听见了严皓愤怒的控诉,也听见了季澜平静且坚定的发言。
季澜最后一段话说完,严皓重重的合上电脑夺门而出,他是千娇万宠的小少爷,他理解不了季澜的心态,他不懂季澜为什么会握着这样一份卑贱低劣的感情死活不放。
严皓愤怒到极点,他恨靳寒卑鄙,恨季澜轻贱,他一辈子到现在就付出了这么一回真心,他自信可以比靳寒好上千倍万倍,他不明白季澜为什么会不要。
他与靳寒刚好撞了个正着,他跑得急,靳寒站得稳,鼻梁碰上鼻梁,胸口撞上胸口,闷响声中严皓几乎直接被撞倒在地。
可他不等晕眩劲过去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发狠似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勒令自己不能回头去看跟出来的季澜,他大步流星的迈上电梯按下关门键,即使鼻子下面淌了两道刺目的鲜血出来也没有伸手去抹。
季澜眼见着严皓冲出去和靳寒撞上,他本来还想把严皓和靳寒之间的矛盾化解掉,结果反倒弄巧成拙,事情到这一步就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他能做恐怕只有再个找机会去跟江家的当家人道个歉。
电梯很快关门运行,严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季澜反手带上会议室的门,小心翼翼的将再次抠出血的食指蜷缩着藏去了身后。
季澜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他私下里见严皓的事情,他战战兢兢的壮起胆子想要跟靳寒解释两句,刚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靳寒的面色差到了极点,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以一种悲戚到可怜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紧抿的唇瓣毫无血色可言。
靳寒抖动不停的双唇无法发出任何像样的字句,他眼底发涩,干疼与酸痛交替刺激着他的泪腺,他没有办法再保持直立了,他很快就在季澜面前捂着脑袋缓缓俯身下蹲,一贯挺直的脊背垮塌彻底。
他坍塌着跪到在季澜面前,带着枪茧的手指拼命苛责着自己脑袋上那点硬茬似的头发,积攒了心脏里的情绪汹涌而出,试图将那块拳头大小的血肉撕扯到分崩离析。
他曾经拼命的想要掩盖这件肮脏卑劣的事情,他想不到季澜居然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
倘若手边有枪,靳寒大概一定会先往自己身上打一枪,他从一开始就对不起季澜,他不仅把一个半大的干净孩子拖进了自己的生活,而且还差点毁了他。
靳寒满嘴血气,起伏剧烈的胸腔以疼痛提醒他必须面对现实,可他根本没勇气抬头去看季澜的脸。
他荒诞又滑稽的在而立之年哭成了一个不敢面对错误的孩子,云彩遮住正午刺眼的阳光,他跪在骤然阴暗不少的走廊里,如同一个被世界舍弃的罪人。
“靳先生,靳,靳先生……靳寒……靳寒,你别哭,你别……你别哭啊……”
属于季澜的手指带着微弱的凉意,靳寒蓦地打了个颤,他咬紧牙关顺着季澜的手仰起了泪痕斑驳的脸颊,许是看他终于肯抬头了,季澜眉心拧起的小疙瘩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
“你你别哭,我不怪你,这还是我给你提的醒呢…我不怪你,你别哭了…靳寒,你别哭了……”
第16章
季澜半扶半拽着靳寒回了办公室,饿醒的靳球球跳下地来绕着他的脚边蹭来蹭去,一边喵喵叫着要吃饭,一边好奇的歪着脑袋看向靳寒。
小冰箱里放着给靳球球的生骨肉,季澜先把仍在抽噎的靳寒搀到榻榻米上坐好,然后才十万火急的打开小冰箱拿出里面的东西放进食盆。
杜戚上回做得那些猫饭早就吃完了,现在这批肉是靳寒亲手卸骨剁碎又放进机器里绞好的,他们还特意买了抽真空的机器和包装袋,为的就是能给靳球球一个营养又健康的饮食。
靳球球不愧是继承了毛色所致的优良传统,有食物在眼前,它立刻放弃了对靳寒的观察,转头就埋进了比自己脸还大的食盆里豪情万丈的吃起了午饭。
小猫狼吞虎咽的声音混杂着男人喑哑的哭声,温馨又诡异的气氛让季澜有些不知所措,他抽了两张面巾纸再次去贴去靳寒面上,许是因为哭得憋闷,靳寒不仅眼尾发红,连两边的腮帮子都染了点绯色。
“早都过去了…严少爷今天要是不来,我都快把这些事情忘了,已经没事了,别哭了,靳寒,别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靳寒的本意与他被人绑走那件事情无关,换句话说,他所受到的伤害并不是源于靳寒当初那个决定,季澜看得通透,他知道世事无常,很多东西不是人力可控的,他小心的用纸巾去吸附靳寒脸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到连小幅度的擦拭都没有。
“我会去救你……不是,不是只去看你,我不会让你进去,季澜…我没想过真的让你去顶罪,我有后手,我想过后手的,我……”
像是有粗糙的砂纸在狠狠磨蹭喉管,靳寒突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他颤抖着没了声响,攥在季澜腕间的手指紧跟着无力的滑落下来。
他又一次塌肩垂首逃开了季澜的视线,他赤红的眼眸里血丝密布,愧疚与耻辱占领了情绪的高地。
他并没有资格去解释任何事情,他给予季澜的伤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再多的言辞不过是卑劣又懦弱的逃避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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