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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 (生为红蓝)


他在几秒钟之内心甘情愿的败下阵来,所有的气焰只能用来渲染恶声恶气的语调,可他开口的目的却只能是让季澜赶紧到他怀里。
“一楼不许再去,你想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明天给你搬上来,没看见屋里特意空那么多地方吗,都是给你的,你喜欢什么都搬过来。”
靳寒边说边撩起了季澜耳边的碎发,他替他将过长的额发挽去耳后,纤细柔软的发丝蹭过满是枪茧的指腹,撩得他心头微热。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等季澜开口解释他就再接再厉的许下了满是威胁的诺言,即使是言语内容再怎么草率,配以他那副严肃认真的表情,都很难让人当成玩笑。
“以后你只能住这间,要是再敢下去,我就直接把那个屋封死。”
季澜仍旧不敢抬头,浅色宽敞的睡衣被靳寒身上没擦干的水渍浸透了一小块,他攥着自己湿乎乎的袖口使劲搓弄,待靳寒狠话说完的半分钟后,他才用一种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的音调磕磕绊绊的开口。
“可是…可是您……”
“没什么可是的,这个毛病也换掉,以后不许再用您字,怎么正常怎么叫,或者你就直接叫我名字。”
靳寒弯腰捡起地上那只小鹦鹉重新塞回季澜怀里,又捧着眼前这张白净清秀的面颊用力揉搓了两下,季澜这种谨小慎微的心态让他心疼得要命。
他恨不得立刻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统统摆去季澜面前,可他也清楚自己曾经欠下的账不是短短几日就能还清的,好在季澜一贯听他的话,他只能先态度强硬的把季澜捆在身边再说。
“可是,可是您……你,你睡不好,旁边有人,你睡不好。”
季澜不依不饶的绞紧了自己的手指,他一向执着于和靳寒健康有关的事情,他迎着靳寒的目光结结巴巴的改了不用敬语的人称,根深蒂固的习惯废除,弄得他一时间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季澜说得句句都是实话,靳寒精神过分紧张这个毛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很多人都说他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疑神疑鬼、神经过敏、被害妄想症、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脑子有病。
关于靳寒这个毛病到底是先天还是后天,黎叔对此讳莫如深,季澜当年好奇的问过一句,一贯对他温和友善的黎叔难得严肃起来告诉他这世上有类事情是他永远不该知道的。
靳寒没有看过大夫,也没人敢劝他去接受心理疏导,季澜跟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要迁就他这个毛病,从衣食到外出,他会事无巨细的去检查所有最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给靳寒当特助的第一年,许多事情还不够熟络,他曾在靳寒小憩的时候去书房送文件,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闭目养神的靳寒身边,手里只有薄薄的几页纸。
他想放下文件之后就悄悄出来,可就在他靠近靳寒身边的那一刻,睡梦中的男人突然暴起钳住了他的颈子,如若没有茶杯落地的那一声脆响,他恐怕会被靳寒生生掐死。
可他从没把这个问题当成一种病症,但凡和靳寒接触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偏颇两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见面前搜身搜车这种待遇。
唯有他在心里偷偷的觉得靳寒很可怜,无论是娘胎里带得,还是后天阴影所致,他都觉得心疼,因为他相信如果有选择的话,没人愿意这么警惕紧张的活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靳寒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紧绷的弓弦,他身上的肌肉和神经随时随地都处在可以发力战斗的临界点,他不信任何人,公司的大小事宜表面上分配妥帖,可靳寒最会在暗地里重新把一次关,为此不惜每天加班到深夜。
季澜同他相处的越久,就越无法控制自己脱缰的情绪,他甚至动过念头去纠察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他敏锐的觉得这同靳寒当年在边境谋生活的往事并没有直接关联。
靳寒的表征不想是普通的PTSD,他曾偷偷买过很多心理学的书籍仔细研究,可他毕竟没什么学习的底子,啃起书来十分吃力。
光是白日里需要用到的与商业有关的专业知识就要耗走他大半的时间来研习,他不想让靳寒失望,所以每当他认认真真的完成每日的课业打算开始研究心理知识的时候,时钟总是会指到凌晨两三点,他这个时间必须休息,不然第二天他肯定会因为精神不济而耽误靳寒的行程。
季澜一直没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又不能背着靳寒去找什么心理医师,这么多年里,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纵容。
他会把所有的细节统统处理好,大到晚宴会场的安保,小到钢笔里的墨水材质,他查透了公司里每一个人的背景,公司前台的姑娘家养了几只猫,宅子里园丁大叔家的小儿子班主任是谁,诸如此类的繁琐小事,他统统调查的一清二楚。
从书房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触及过靳寒那根过于敏感的神经,他的办公桌在靳寒办公室的门外,他在争得靳寒的同意之后,给办公室换了门窗和门锁,玻璃一律是单面加厚的防弹玻璃,门锁也是定制的特殊生物锁,除了靳寒本人之外,没人能自由进出。
季澜低头扣了扣自己歪扭的指甲,他最清楚靳寒的生活习惯,所以才没有被这份被容许寝食同步的幸福冲昏头脑。
前段时间的风波他记不清楚,可他到底跟着靳寒太久了,些许的倪端他可以自己猜测出来,他不知道眼下这份转变到底是源于什么,可即使是靳寒真的转性对他死心塌地,他也不愿意要这种会委屈到靳寒的温暖。
“我可以自己睡的,明天一早我会来叫你的,和,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我想让你好好休息,行吗?”
“不行……想都别想,我说了不行,你能自己睡,我,我不能自己睡!”
靳寒唇角紧抿成一线,手臂发力不容置疑的将季澜塞进了被窝,以蛮力按牢了季澜瘦削单薄的肩头。
功成名就的靳先生如同一个不敢自己睡觉的三岁幼童,他拒绝和季澜再就事实做任何沟通,季澜说得越有道理他心里越难受,他才是年长的那一方,任何事情都应由他自己来承担。
靳寒拉过掉落地面一半的被子将季澜严严实实的裹起,季澜挣扎着露出脑袋想继续劝他,他按着季澜软乎乎的额发依偎着躺下,随后以极其理直气壮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争论。
“你得陪我,我现在怕黑,自己睡不着。”
靳寒说完便立刻噤声入眠,季澜惊愕又无奈的憋了满肚子腹诽也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陪着他合眼入睡。
靳寒大概是折腾累了,季澜屏息小心翼翼的躺着,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靳寒迷迷糊糊的将他往怀里捞了捞,确定他还老实待在这之后便呼吸平缓的陷入了梦乡。
季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挨着靳寒紧张兮兮的睡下,一直迷迷糊糊的担心自己会打鼾或者乱动,他半睡半醒的熬到了深夜,尽管睡得不太安稳,但他还是很庆幸自己没有惊扰到靳寒。
约莫凌晨四点左右,季澜昏昏沉沉的没了睡意,靳寒睡得很熟,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腰,他们都是侧卧,他背贴靳寒的胸口,整个腰胯被箍得时间太长,导致下肢血液循环的不太好。
起先还只是有点酸痛,季澜蜷在靳寒怀里享受着这种温暖到极点的安逸完全没有在乎,等到他真正觉出来疼的时候已经晚了,像是钢针扎进骨缝一样的尖锐到极点的疼痛,混在其中的还有酸胀和麻木。
季澜攥紧怀里的小鹦鹉努力忍耐这种不适,靳寒的生物钟没有起效,他一觉睡到将近九点,等他神清气爽来讨早安吻的时候,季澜满身冷汗的来者不拒的同他亲昵了一阵,直到靳寒要抱他起来,他才极小声的闷哼了两下,示意自己动不了腰。
热敷一直折腾到将近晌午,季澜可怜巴巴的趴在床上,膏药从胯贴到膝弯,满身都是涩苦的草药味,靳寒一张俊脸黑成锅底,饶是黎叔在一旁帮忙说话也没用。
也就是看在季澜还没恢复的份上,他不得不把惩戒这种事情暂时后移,药效过后他臭着脸色帮季澜把身上的药渣擦拭干净,心里那个写得密密麻麻的账本上自然又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午饭因此和早饭合到了一块,他原本授意黎叔坐一桌半点辣味也没有的家常菜给季澜长个教训,可眼见着季澜真的乖乖捧起饭碗闷头吃饭的时候,他又不忍心了。
早就看透局势的黎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靳寒在感情上永远缺一根筋,分不清事态缓急轻重,找不准根源何在,靳寒会做的只是先生一肚子闷气将自己憋死,再用一种根本找不准重点的方式跟季澜置气。
黎叔备午饭的时候就备了给季澜的小灶,他笃定靳寒坚持不到最后,他在靳寒不忍心的时候适时端出了烫好的藤椒鱼片和一小碟专门给季澜准备的加了辣椒的下饭肉酱。
饭菜上完黎叔便遵循眼不见为净的至理名言,他利利索索的摘下围裙离开了主栋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在靳宅里有一处单独的小楼,在主栋旁边,两层高,一楼存放杂物,二楼全部归他自己,季澜的事情德钦帮了大忙,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德钦照例来看他的日子,他得帮自己的小男朋友把楼里收拾出来,所以暂时没工夫去管自己情商为负的大老板。
饭后还算风平浪静,靳寒把想收拾碗筷的季澜按去沙发上坐好,他将曾经深恶痛绝的游戏手柄塞进季澜手里,非要让他和心智不清那段时间一样做一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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