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程医生的二三事 (返本归元)

　　程修远是没当面拆穿他，但那个表情一看就是忍笑忍地很辛苦。
　　等来到办公室关上门，程修远再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还纳闷，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表弟？你也太皮了。身体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看过病了。”
　　虽然他手里没提药袋，手背上的青紫却是藏不住。看着局促不已的宁熠，程修远眼中暖意更甚。
　　“你能特地跑来找我，我很高兴。不知，这是否意味着，你给出的答案是肯定？”
　　这还用问？不过适当矜持还是需要的，“嗯，我算是答应，试试看吧。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感，一切都像梦里，额，反正就是脚踩不到地的感觉。”
　　“我没什么恋爱经验，还得靠你这个老手带一带，关于考察期间需要怎么做的问题。”程修远态度温和依旧，全不见分毫不满，脾气好得没谁了。
　　宁熠却是带着十足的心虚，什么经验丰富的老手，当年他都是为了吹嘘自己，取信于程修远才会说自己‘经验丰富’，实则他单身二十几年头一次喜欢的人便是程修远，谈恋爱自然也是纯纯的初恋。
　　事关面子，以及程修远极有可能在意的诚实问题，他咬牙也得把当年的谎给圆上！不就是吹？回头他打打腹稿，总能圆上。
　　除开这一点小小问题，和程修远恋爱简直要幸福上天。
　　程修远的好体现在朋友之间就已经很吸引人了，到恋人之间，他几乎是无微不至。尽管他的工作很忙，但再忙都会抽出几分钟跟他打个电话，一旦有空闲必然会找宁熠或是吃饭或是仅仅安静地共处一室。
　　他格外担心宁熠的身体情况，那天从医院取了药回去，但凡逮到时间都会叨叨他三餐定时，注意营养，不许熬夜不许吃刺激的食物，就差给他弄一套老年人养生术，让他顺带修身养性，得道成仙去。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车里，原本程修远只想亲一下额头作为告别，谁知宁熠猛一抬头，直愣愣撞上去。他俩严格说来都是没经验的菜鸟，接个吻接地磕磕绊绊，偏又不肯放开彼此，最后程修远的嘴唇磕破一角，宁熠则是被亲肿了。
　　若问感受，技巧上的无话可谈，感官上却似两人暂时融为一体，是言语和表情都无法表露的感觉，他能清晰感受到，面上平静如水的程修远，底下藏着多炽热的火焰。
　　在那一刻，他能准确无疑地捕捉到对方的感情，难怪有人甚至喜欢亲吻胜于某个不可描述的运动。
　　他很快爱上了这种感觉，头几次尚且会有点放不开，之后便是程修远不动，他也能主动搂住人亲上一口。
　　别人都说初恋的感觉是酸甜味儿的，他却觉得那是纯纯的甜，甜而不腻，引人沉沦，让人上瘾。
　　宁熠那点不轻不重的胃病，将养了几天就基本没啥不适了，只是程修远坚持要把他的坏习惯改过来，他才会乖如宝宝。
　　家里存的速食，尤其方便面，早被程修远一扫而空，替代之的是蔬菜水果还有肉类。
　　宁熠不耐烦做菜，程修远就找来各种粥的菜谱，理由是做粥容易，再懒学做粥应该不是问题。若遇到他有空，还会到花店的阁楼中亲自给他做菜。只是这等待遇，宁熠一贯难以享受。
　　做医生的能有多高厨艺？程修远唯一会的就是家常的几个炒菜，还是照着菜谱做。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坚持为了营养少油少盐，也就勉强让菜有一丁点味道的水平。
　　哎，恋人做的菜，怎么说也是一片心意，不吃是万万不行。吃了，苦的就是自己，他倒宁愿程修远抽不出空来做菜。
　　为了让自己早日脱离苦海，原先懒得学做菜的宁熠只能多琢磨着做，一时之间厨艺突飞猛进，偶尔做出色香味勉强合格的菜还会特地给程修远送上一份。
　　秀恩爱？不存在的，他这是表弟对表哥的一片赤诚关怀之心！
　　关于出柜，程修远也曾认真问过他，他一口否定了。程修远是医生，还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副主任，他若出柜，难保事业不会受到震荡。往坏了想，程修远甚至会因此失业。
　　他再清楚不过了，程修远很爱他的职业，也爱治病救人本身。喜欢他，就要连带他的事业一起喜欢，要保护他和它。他也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程修远，自己反倒无所谓。
　　此外，他心中也始终埋着一个隐忧。
　　姑姑一直盼望他早日成家立业，上回相亲跟女方闹得不欢而散，姑姑的意见就挺大，假若让她知道自己压根不喜欢女人，恐怕……姑姑的反应会比普通家长还要大。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不走正道’，才害得家不像家。
　　多少年了，逢年过节父亲总会悄悄送礼上门，人却不露面，不是他怂，而是姑姑不许。准确说，自打父亲决定为了爱人放弃家庭开始，姑姑就扔下过话，说一辈子不会原谅他，姐弟关系就此终止。
　　她说到做到，这些年就是过年，姑姑家也没出现过父亲的身影，每次送过来的礼品都是砸出去，从不接收。后来父亲学乖了，索性开始打着送礼名义给儿子，也就是宁熠送东西，姑姑这才勉强收下。
　　“他永远欠着你，收点东西算什么？”此乃宁女士原话。
　　这样的背景下，他想出柜，没个章程绝不可能成功，有了章程……九成也会被逐出家门吧？
　　隐忧一直藏在他心底，时不时硌他一下，可惜，那点疼痛无法和现实的甜蜜相抗衡。他太喜欢程修远了，奉为男神的人一朝成为他男友，那是说什么都撒不开手。
　　而且，他的程医生跟别人不一样，即便两人交往，正式在一起，也没给他幻灭的感觉，反而让他愈发觉得对方迷人，愈发沉醉。
　　今天他做了土豆炖排骨，茭白炒肉丝，炒了一盘虾仁，再弄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紫菜汤。尝了味道还成，就巴巴装好给程修远带过去。
　　路上给程修远发了条短信，就径自往医院赶去。
　　到那没多久，程修远就发短信说他现在有点事忙，让他去办公室等，半小时左右他就到。往常要撞上程修远做收拾，等上几个小时都不稀罕，何况区区半小时。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程修远办公室，这里就跟他本人一样干净整洁，桌上的文件乃至一支笔都整整齐齐摆在应该的位置。
　　头回过来，他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恨不得把脚上套个脚套再走进去。现在已经好多了，保温盒随便往桌上一搁，就直接把自己扔到座椅中玩手机。
　　半小时后，程修远人还没出现，他不禁纳闷起来。以程修远的习惯，说是半小时内就不可能多个几分钟，如果真有事耽搁也会提前通知，不至于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
　　想到美女护士说前不久出现过医疗纠纷，他再也坐不住了。
　　近日他以表弟身份时常出入医院给程医生送饭，跟这边的护士小姐姐们早混熟了，只需到护士站问上一句，不怕问不到程修远的大致位置。
　　可今天他问到了也难高兴起来。
　　“程主任啊，刚才有个孕妇来找他，他就陪着人去妇产科了，你到那边看看，兴许还在那。”
　　孕妇的身份不难猜，八成是温明岚，问题是温明岚打着肚子来医院不见丈夫，直找上前男友陪同，一向以工作为重的程修远居然会毫不迟疑地陪着去了。甚至，为此还失信于他。
　　其中蕴含的意思可多了，只看他怎么想。他不愿以最坏的意思去揣测他们，却总归是略有芥蒂，还有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恐慌。
　　妇产科就在5楼，从电梯下去，顺着走廊一点一点寻找，待寻到人时，他整个僵住了。
　　温明岚哭地很伤心，程修远站在一旁单手扶住对方肩膀，脸上满是温柔。不久，温明岚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程修远则拍着她肩膀安慰。
　　心脏被堵地难受，他没上前打招呼，而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临走前发消息给程修远，说花店有事，先行离开，保温盒留在办公桌上，记得吃。程修远没有回应，更没有追上来。
　　小说剧情止于小说，现实永远是现实。
　　心情一秒落到谷底，回到花店他里里外外忙活起来，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忆刚才一幕，不要琢磨，不要瞎想，要相信程修远，相信他们的感情。
　　可裂痕根本不由他控制，脑中似分裂成两个小人。一个说相信程修远，相信他们的感情。另一个就反驳说，他们才认识多久，而他和她认识多久？亲疏远近还用比么？
　　更有一根刺卡在他心里，能相信程修远不会对温明岚产生男女之情，那温明岚呢？假如温明岚婚姻不顺，身边又有随叫随到的青梅竹马陪伴，难保不会心生后悔，然后……想回头了。


第10章 是的，我爱他
　　脑洞是个好东西，想多了就恼人了。理智不让他脑补过多，大脑不听指挥勾画出一幕幕压根不存在的场景，搅地他愈发心烦意乱。
　　下午两点，久等的信息终于抵达。
　　“才忙完回来。菜做得不错，就是稍冷了一点。晚上一起吃饭，陪你去吃火锅？”
　　‘忙完’，并无解释忙的事。‘才’，至少从中午他过去，到下午两点，他们很可能都在一起。‘稍冷’，到底是指菜还是另有所指？比如方才他的态度就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