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人丢掉的。”小孩儿说罢便准备伸手去抓。
垃圾桶一直散发着恶臭,男人赶紧再次制止:“别碰,脏死了。”
唐知猛然静止下来,仰头望着他好久,双眼里情绪从暗到明,最后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脏吗?洗洗能干净吗?我想养它来着,可以吗?”
男人想说,要养猫可以去宠物店看看,或者请朋友帮忙挑只品相、血统、脾气都不错的。这来路不明的小野猫既没品种也不知道带着什么病被遗弃的,若捡回去最后还是死了岂不白费力气?
可小孩儿闪烁的双眸,看着看着,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在旁边站好,我来。”
剩饭剩菜在高温下的味道很是刺鼻,唐知从地上捡起几片比手掌还大的树叶递过去,眼见着对方一边嫌弃得要命,一边将奶猫从垃圾堆里翻出来放到叶子上。
“这也太小了,估计还没满月吧!”
傅启瞻甩甩手,鼻子一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臭。他这回不强逼着小孩儿走他旁边了,指着小区大门对面的宠物医院道:“先送过去检查检查,救活了再说。”
开店的老板姓赵,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唐知将小猫递给他,请他务必仔细瞧瞧。
等男人从工作间洗了三遍手出来时小孩儿正撑在案台上看医生做清理,那猫咪还在虚弱的叫着,身上好多虫子得放在温水里用棉签祛除。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十点多,做完检查喂了奶赵医生才松了口气。
黑色狸花猫也就一个月左右大小,被丢弃的原因大概是天生左前腿有些问题,估计养大了也跑不快。唐知听得揪心,除了摸摸用毯子包起来的小不点儿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商量过后,傅启瞻决定将猫放在店里照看几天,等危险期过了再领回家。小孩儿有点舍不得,又磨蹭了十几分钟才被男人抓着胳膊拽走。
睡觉前洗澡跟消毒一样,唐知感觉身上的皮都被对方搓红了,嚷嚷着挣扎说够了。傅启瞻将他压在洗漱台上擦拭,生怕沾到跳蚤之类的虫子,只要有一只那今晚就别想睡了,不咬得全身疙瘩才怪。
“我们明天去买宠物用品吗?猫窝、猫粮、猫砂都要买的。”
男人抬起他的胳膊不搭话。
唐知心急:“你不是同意我养它的吗?!你不能反悔啊!”
“为什么不能?”傅启瞻换了只手:“你拿什么养它?你是有钱还是有时间,嗯?”
“我......我放学回来可以照顾它的。”
“确定不是心血来潮?既然决定要养它,可得负责到底。这猫娇贵得很。”
“我会负责任的。”唐知仰头定定地看着他,想让他相信自己对捡来的小猫咪绝不仅仅只有怜悯,或许是心存希望,认为小不点儿总会有蜕变的那一天。
就好比他抓住了一线生机,现在也正朝着发出光芒的方向而努力着。
傅启瞻从架子上抽出一条干毛巾给小孩儿擦了擦头发,眼神波澜不惊:“我也一样,肯定会负责任。”
他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后退一步转而笑着要价道:“可以养,不过得预付一点报酬。”
“什么报酬?”
男人点点自己嘴唇:“亲一下不过分吧。”
“......”
唐知下意识拿两眼瞪他,浑然不觉这个最近越来越多次出现的表情在过去是完全不敢的。
“你可别觉得亏本,以后打针、吃药、驱虫、铲屎,这么多事你怎么能保证时时刻刻有空闲去做呢?还不得请我帮忙?”
“那......那等请你帮忙的时候再说!”
傅启瞻转身面对这镜子拿起牙刷无所谓道:“可以,不过到时候会涨价,涨到什么地步现在没法儿定。”
唐知围着浴巾站在旁边看他挤出牙膏准备洗漱,一想到抱着针管喝奶的猫崽儿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眼睛一闭抓住男人胳膊踮脚亲了上去。
鼻息间满是薄荷味道,傅启瞻一手举着牙刷,一手环住对方的腰亲了个够本,松开时目送小孩儿逃出浴室的背影爽快许诺:“明天就去买!”
☆、言和
关于这只突然降临的狸花该取什么名字两人也争论了一番,按照唐知的想法,既然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那就顺应缘分直接叫桶桶好了,名字随便好养活,保证它以后健健康康最重要。
傅启瞻靠在床头看文件,头都没抬便把此提议驳了回去。
一只母猫取这么个名儿以后怎么见其他小公猫?在猫圈里不要面子的吗?
小孩儿收起平板望着他问:“那你说叫啥?”
“叫小甜甜。”
“......”真是要多恶寒有多恶寒。唐知说啥都不同意,费了好多口舌也没能把桶桶争取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名字。
九月一号开学,傅启瞻亲自送他去报道。三班的班主任姓张,面容比较严肃,好在男人提前打探过是位非常负责的老师。
阔别校园生活一年多再次入学唐知还有几分不适应,看到傅启瞻准备离开竟从心底生出一丝依赖也着实反常。他嗫嚅半天吐出一句今晚可以把甜甜接回家了,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教室,自然没看到过道里对方刚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开学第一天照例是分发课本、做自我介绍,唐知好长时间没接触过这么多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过他同桌郭守一性格外向,一见面就自来熟地拍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不到两节课的时间跟大部分同学都混熟了,连带坐在旁边的唐知也稀里糊涂地多了好些朋友。
傅启瞻心里虽然挂念着小孩儿,但他明白这是必要的放手,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给与对方基本自由是他重生以来最先要更改的习惯。
变成孤家寡人的傅启瞻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给唐毅打了个电话,之前提了很久的见面现下终于有合适的机会,自然越快越好。
为了省掉相互猜疑的环节,他特地将用餐地点定在智合科技附近,并且十分干脆利落地将最近两个多月唐知身上的改变讲给对方听。
唐毅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按住内心的诧异单刀直入:“所以你想表明的意思是?”
“我不想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跟你们争什么市场份额上了,斗了这些年觉得累了,也没什么意思。”有服务员过来上甜点,男人停了停继续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来个开诚布公。明年开始我将把骁战全权交给傅芷管理,只要保证公司稳健运行不被淘汰她盈利多少我都不在乎。”
“呵,你们傅家的事说给我一个外人听干什么?”
“我可没把你当外人,毕竟你是他亲哥哥。”对于唐毅不怎么配合的态度傅启瞻其实有些不悦,但他深知自己前来的目的,为了小孩儿该压住的火气还是生生压下去了。
“我会以唐知的名义成立一个子公司,核心技术创新还是人工智能,但不是运营手机这类电子产品,而是准备做智能服务程序。这个想法也是最近才有的,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你是第一个。”
唐毅松了松领带,收起之前故意表现出来的随意正视对方。
“我专门派人查过你,除了两个月前那次溺水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你给人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你说我该相信哪一个傅启瞻呢?”
男人端起酒杯微微示意:“自由心证,你只要保证对唐知真心实意便好。”
“他是我弟,我当然......”唐毅在他审视的目光中咳嗽一声,停顿片刻坦白道:“我父亲的决策确实不对,小知为了我才答应...答应跟你走的,这一点我也十分愧疚。”
傅启瞻不接话,示意他继续将这件事从头到位讲述清楚。
那段时间正是智合科技遭遇骁战压迫最重的紧要关头,唐运祥私底下将这事儿提过一回被唐毅言辞拒绝了。可他忙着公司事务焦头烂额,国内外马不停蹄地奔波,自然不知道放暑假呆在家里的弟弟和父亲有过怎样的谈话。
唐运祥早年不重视这个身体有异样的儿子造成他们父子感情所剩无几,可他清楚唐知对唐毅的信赖,更清楚为了这个从小对他极好的兄长,唐知什么都能答应。
“我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小知已经被送走了。后面的事就无需多言了。”
傅启瞻直直地望着对方不发一言。
他当然记得唐知刚到西坞别院的时候,唐毅几乎每天都在想办法联系他,不过那时的自己狂妄自大、□□蛮横,强行切断所有通讯不闻不问,只当蝼蚁挣扎不值一提罢了。
但听到这里他又觉得庆幸,内心的阴暗面在滋生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多亏唐知在乎他哥,否则哪来当时心甘情愿,哭着都不敢反抗的宝贝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用,人是我的,别指望我会还。”
唐毅盯着他咬牙切齿,就差指着对方鼻梁骂无耻了。
傅启瞻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扯回正轨:“人工智能炙手可热,谁都想分一杯羹。毫不客气的说目前国内三巨头这里坐着俩。”
“你要敢说合作二字,我可真要笑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