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似乎有些害羞,说:“姑母,别说了,姑姑们(此时,慧贵妃身边有两位有位分的宫女伺候在一旁,秦王妃称之为“姑姑”表示客气)都在这里呢……”
贾环紧捏着的拳头里,指甲似乎都掐进了掌心,失神般地想:“他们一家三口好幸福啊,那我夹在中间算什么?算什么……”
因为贾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没有注意到祁沛也变了脸色,眼中的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臭显什么!”
慧贵妃又问:“妙珍,你这预产期都过了十来天了吧,怎么还不见发动呢?”
秦王妃笑着说:“按说前几日就该生了的,这都晚了七八天了。昨日张太医说的是,一般的婴儿都是怀胎十月而出世,也有异常的,比如早产的,再比如像我这样晚产的,最晚的甚至晚一两个月的都有。太医倒是说不妨事,在母体里多呆呆,胎儿长得壮实,还聪明呢。”
慧贵妃也笑,道:“哟,这小子还真够调皮的,就是赖在娘肚子里不出来,等他出来,我要好好地打打他的小屁股,为我的好侄女儿出气,平白地多比别人多延误了些时日。还有,到时候我还要去问着老七,我侄女儿给他生了这么个又聪明又可人的大胖儿子,他以后该怎么宠着我侄女儿才好?”
秦王妃撒娇般地说:“姑母……”
好容易等这两女人走了,祁沛才拉着贾环出来。
贾环早没了游玩的心思,闷闷地说:“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别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了。”
祁沛本来就是陪着贾环玩儿讨好的,见他十分没有兴致,便说:“行,去我宫里坐一会算了。咦,环儿,你脸色不太好呢,难道是因为蹲久了腿麻了的缘故?”
贾环瞥他一眼,说:“守成你的脸色也不好,别说我了。”
一会儿回了祁沛住的皇三所,祁沛见贾环没坐上一会儿就告辞,便不住地挽留他,又说:“刚才只顾着玩了,竟然将一句要紧的话忘记说了,你且不忙走,等我慢慢说与你听。”
一时坐定,祁沛才说:“环儿,我对你一见如故,很希望和你一起相伴着进学才好。要不,我和我皇祖父说,提你为左春坊侍读,咱们就经常在一起读书玩乐了。”
这里必须要解释一下,太子在未登基之前一般是在文华殿由四名侍读官和四名侍讲官陪同,由太子太师和太子太傅轮流授课的,而祁沛的父亲懿德太子三十多岁了还没能登临皇位,同时因为病体孱弱,文华殿授课几乎形同虚设。祁沛是皇长孙,自然不能按着太子的规格在文华殿受教,于是在文华殿的侧殿设左春坊,内设两名侍读官和两名侍讲官,由太子太傅授课。
贾环疑惑地说:“我怎么能做左春坊侍读呢?听说太子和皇子皇孙的侍读都必须要进士以上的,我一个草民怎么可能呢?”
祁沛说:“一般的进士哪里当得上太子侍读?就是状元也未必当得上。我跟你说,太子侍读不光要是饱学之士,还必须是家世显赫的,将来才好为新皇出力,当然这也是升官最快的捷径,别听名义上只是小小的侍读或是侍讲,等太子一登基,就凭着从龙之功进入内阁,将来拜相或是位列三师九卿都是指日可待。我这左春坊侍读当然不能和太子侍读比,不过跟一般的士子按部就班熬资历往上爬却是轻松许多的。”
第77章
贾环说:“就算我想也是白搭,我现在才是个秀才,怎么当得上左春坊侍读官?”
祁沛一脸从容的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有办法。殿试的头鼎甲里面你钟意哪一个?状元什么的太扎眼了,就榜眼或是探花吧?”
贾环惊异地望着他:卧槽!你当是在点菜啊?要青椒肉丝还是鱼香肉丝?
祁沛微微抬起下巴,摇着手指,志得意满地说:“你还别不信!”
贾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心想就算这乡试会试殿试你老祁家搞垄断经营,可是,能决定最终殿试的名次的人应该是皇帝那个CEO,而不是你这个小屁孩吧?你呀安安心心当个场外热心观众就得了,搅合什么啊?连祁潜不敢说的大话,你倒是满嘴地大言不惭!
祁沛见贾环的模样明显是不信任自己,便赌气说:“嘿,你还真不信了!好吧好吧,我把我的计策告诉你,你就一准儿佩服我!”
结果祁沛的提出的第一高招就是——替考。按着祁沛的说法,殿试的头鼎甲一般是从会试的第一名即会元中选取,换句话说,会元不一定能考上头鼎甲,但是,头鼎甲一定是会元出身,所以,第一场会试就很重要。
祁沛问贾环:“你觉得你这一场参考,考取会元的把握有多大?”
贾环想起林如海的话,微微尴尬地说:“基本上……没啥把握。”
祁沛说:“那不就得了!我的提议正是及时雨啊,看来必须要我的小周学士来帮忙了。”
据祁沛大力推荐,上一届的状元——某周姓学士是与祁沛私交甚笃的左春坊侍讲官,既然小周学士三年前就能考取状元,现在又在左春坊历练了这么久,越发得心应手了,帮贾环考个会试的会元那是不在话下。至于替考的细节安排,祁沛自有办法,总之虾有虾道,蟹有蟹道,买通或者威逼考官大开方便之门的办法祁沛多着呢!实在不行,提前叫人制造一点事故,烧掉几间贡院的号房,然后浑水摸鱼。
只要会试中摘取了会元的桂冠,殿试就不在话下了,皇帝本来就对贾环救助了太子一事心存感激,再加上祁沛跑去撒撒娇求求情,头鼎甲简直就好比是探囊取物一般。
呃……这么复杂?先要替考,同时还要买通或是威压考官,在买通不了或者威压不住的情况下出损招,什么制造火灾之类的,最后还要缠着皇帝暗箱操作……贾环看着祁沛那一张貌似很阳光爽朗的脸,心里一点喜悦欢欣都没有,反而是拉起了警报:这家伙的路子也太邪恶了吧。
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想当官也要走正途才好啊,这样的头鼎甲还有所谓的光明仕途、当官捷径,不要也罢。
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祁沛这会子嘴巴跟抹了蜜一般,要是万一途中出了差错,他把事情全往我身上一推,我可不就麻烦大了?我自己考,考不上状元也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那些,要是听了这家伙的蛊惑由着他去安排,欠下他一个巨大的人情不说,而且,万一东窗事发,就要被一撸到底,连现有的秀才的功名都没了!
无论祁沛如何舌绽莲花,贾环都不为所动,固辞不受。
说到最后,贾环便站了起来,施了一礼,说:“殿下——按说殿下是一片好意,贾环原不应辞,但是,贾环认为,读书人应该有些读书人的风骨,凭自己本事考的,哪怕是名落孙山也认了,不是凭自己本事考的,哪怕是状元又如何,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怕被人家戳脊梁骨!”
祁沛一听贾环这口气是要翻脸的欠揍,顿时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好容易才回转了脸色,讪讪地说:“环儿,你这……我可是一片真心为你打算……唉,算了算了,环儿你就是太正经了,君子端方固然是好的……”
在贾环明亮的目光的注视下,祁沛自己也觉得非常没趣,说不下去了。
贾环假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对祁沛作了一揖,道:“今日蒙殿下美意,特拨冗赔在下在宫内一游,在下不胜感激,此时天色已晚,在下就此告辞。”
祁沛没办法,只好马上让步,扯住贾环的衣袖,说:“哎哎哎,环儿你怎么……好吧好吧,我的错,不该出这馊主意。那……你自己科考的话,只要你过了会试,我便缠着我皇祖父给你一个好些的名次,头鼎甲估计是没希望了,二甲的传胪还是可以吧,到时候我和皇祖父说叫你做我们左春坊的侍读官,这个,你该不会拒绝吧。”
贾环冷淡地说:“殿下非要为在下谋划,在下也没有办法,不过,话说在前面,就算殿下为在下谋划了许多,在下也不会领殿下这一份人情的,在下只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去考,无论出来了什么名次,在下都认为是自己努力和运气的结果,与外力无关。如此,殿下还要做无用的奔劳或是口舌吗?
祁沛的本意就是想先用科考头鼎甲和左春坊侍读的位置来诱惑贾环,让他欠下一大笔人情才好以后控制他,现在被贾环生冷地拒绝,而且把话都堵得死死地,才知道自己原是小看了贾环了,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定力如此好!
祁沛便自己找台阶下,试图将刚才几乎说得破裂的关系修复回来,叹着气,一脸真诚地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环儿,我也不过是希望我的好朋友名列三甲,我往后也好跟人家夸耀夸耀。不过,既然你执意不肯,那便算了,就当这件事我从位提起过,咱们还是好朋友。哦,对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位老师,比如,左春坊授课的太子少傅出了好几次会试的考题,叫他点拨你一二,想来会有茅塞顿开、突飞猛进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