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摇着手说:“不了不了,在外面住又要招得家里人嘀咕,何必呢。再者,我明儿一大早还有要紧事要出门,可不敢耽搁了。”
秦钟点点头,说:“那就算了,不过你以后尽管来就是,别把我们当外人,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我是真把你当弟弟看的,就是不知道你嫌不嫌弃了。就那一次你真心实意地帮了我,我这才知道了人心,一下子明白了许多的道理,才有了今天。”
贾环忙说:“哪有嫌弃的道理?高兴还来不及呢。呵呵呵,我居然多了个哥哥,和……哥夫。”
秦钟落落大方,并不在意贾环的打趣,似乎真把他自己当作是薛蟠的妻室一般,倒是叫贾环心里有些诧异,不禁问道:“你们……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吗?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吗?”
秦钟给了贾环一个“那是自然”的傲娇眼神。
贾环说:“你是没了家里人的催逼,想不娶妻生子也没人过问,可是,薛大哥呢,他家里人许他这样?”
秦钟说:“他家里人自是不许的,可是,由得了她们吗?我早和薛蟠说了,他要是结婚,咱就一拍两散!以后再无瓜葛!我说到做到!他开始也是三心二意的,被我炮制过几回后,现在老实了,等于是被我把住命门了,叫往东不敢往西。”
贾环“哇”地一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难不成是靠床上功夫征服他的?
秦钟似乎猜到了贾环的想法,面上微微一红,推了贾环一把,嗔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能拿捏得住他,靠的是脑子!”
原来薛蟠原本家境虽然殷实,却是在走下坡路了,薛蟠此人粗枝大叶,又喜欢充大头混讲义气,给人家骗了不少银子走,家业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就在他们才从滇南回来的时候,薛蟠不小心又被人天花乱坠地给说动了心,也不听秦钟的劝告,做起一个什么连通全国银号的大买卖,结果给人家骗走了三四十万两银子,急得薛蟠那段日子口中生疮烂血地,幸亏此时秦钟挺身而出,帮着他一起找线索、追查骗子、打官司,最后拿回了一半的银子,在最低潮的时候又是秦钟帮着他一起做生意,起早摸黑地硬是打开了局面,将本来风雨飘摇中的薛家支撑住了,连薛蟠之母薛姨妈都对秦钟感激涕零,只是不知道他和自己儿子还有一层超乎想象的亲密关系。
说完了他和薛蟠的事情,秦钟忽然眼神一飘,诡笑着对贾环说:“环儿,你一进门我就嗅出你身上有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
贾环笑道:“是吗?我出门前又没有吃大蒜,有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秦钟笑道:“别想混!你哥哥我可是过来人了,老眼毒着呢!弟弟你思春了,呵呵,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
贾环手里的筷子掉下来了。
第75章
贾环坚决不肯承认,秦钟也拿他没办法,转而聊起了别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贾宝玉的身上,秦钟不屑地说:“我本来是想怎么收拾一下这小子的,后来呢,忙着给大傻子张罗生意去了,一时也没那捉弄他的心思,就暂时搁下了.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呵呵,贾宝玉多行不义必自毙,叫大人物收拾上了,倒是懒得我出头,正好在一旁看热闹。”
贾环回家后,听屋里的两个丫鬟也说起来贾宝玉的一些闲话,知道他是被祁潜阴整了,具体是怎么整的丫鬟们也是道听途说,颠三倒四说不清楚,这会子正好听秦钟绘声绘色说了一遍,心里暗乐不已:其实那家伙为了等着自己回来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买山庄,收拾宝玉那伙人,连给赵姨娘和弟弟妹妹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偏偏自己那一日没好气还和他闹一场别扭……嗯,等他过几日回来,好好陪陪他吧。
秦钟见贾环听着听着就走神,光洁如玉般的面庞上泛着一点红晕,(贾环从来不喝酒,这不是喝酒喝出来的!)唇角微微翘着,眼神温柔得能滴下水来,不禁拿手在他面前摇了摇,逗着他,说:“想谁呢想得这么美滋滋的?还说你没思春!”
贾环回过神来,忙说:“没有的事!你接着说,接着说嘛。”
秦钟知道他面皮薄,尽管心里好奇得不得了那男人是何方神圣居然叫鬼机灵一般的小环儿这般牵肠挂肚的,但是,知道贾环面皮薄,秦钟也不去过多打趣他,又接着说起宝玉的事情来:“我们都在背后议论呢,这秦王和贾宝玉算是素昧平生吧,以前是没见过的,怎么就非和宝玉较上劲来的,实在是蹊跷。那一日大傻子倒是有一个推断:秦王不会是想要那个什么……宝玉吧?”
什么啊?贾环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了:秦钟的话该不会是说大家在谣传祁潜想要潜规则贾宝玉什么的吧?
秦钟见贾环表情古怪,还以为他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便快言快语地解释说:“这种事情,在那些什么王爷身上的多着呢。他们那种身份的人谁不是想要个什么人就一定要弄到手的?大家公子一般都不从,怕败坏门楣,他们就会用威势来压。你以前听过那什么广陵王的事没有?广陵王为了弄慕容公子上手,生生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的!秦王会不会是也听说贾宝玉衔玉而生,又见他长得还有个人样子便起了那心思,哪里知道贾宝玉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秦钟边说边自己觉得好笑,忍不住捶着贾环的肩膀,吃吃地笑着说:“就贾宝玉那熊样,谁拱了他,事后都要买后悔药吃不可的,哈哈哈。”
贾环却一点也不笑,反而是脸色发青地说:“你们这些人,捕风捉影,在背后混编排人家,生生败坏人家王爷的清誉!”
秦钟大吃一惊,贾环一向是个开得起玩笑的随和性子,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秦王大怒?
贾环也觉得自己这般责怪好朋友不好,可是实在听不下去这些谣言,忍不住又板着脸说:“谣言止于智者。哼,你们要是见过秦王本人,就绝不会编造出这么可笑的谣言来了!”
秦钟“哦”了一声,说:“环儿说是谣言那就一定是谣言,我难道宁可信别人胡诌的还不信咱弟弟的吗?不过,秦王我是没见过,难道你见过?”
贾环又不肯上当了,硬梆梆地说:“没见过。”
秦钟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贾环,盯得贾环浑身不自在,心里发虚地说:“使劲盯着我看干什么?难不成你看上我了,想出墙?哼,看我告诉薛大哥去。”
秦钟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别想蒙混过去。哥哥我眼睛亮,鼻子灵,感觉还非常好。我有一种预感,将来我一定有机会亲眼见到秦王殿下。”
贾环说:“是吗?”
秦钟笑得跟狐狸似地,说:“那当然啊,以咱环儿弟弟的娘家人的身份。”
贾环彻底被曝光了,气得揪住秦钟打。
秦钟按着他的手,说:“别闹别闹!就多我一个人知道了有什么呢?有什么事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毕竟我也算是过来人了。”
贾环虽然羞得脸红耳赤,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和祁潜的一段爱情走得异常坎坷,而且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就叫贴心哥哥一般的秦钟知道了也无妨的。
耐不住秦钟的一再打探,贾环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些祁潜的情况,听得秦钟亦是仰头长叹,说:“弟弟啊,不是我说你,秦王当然是好,可是,他就好比是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一般的人谁够得着啊?当然弟弟你不是一般的人,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维系比你想象的还要脆弱,就我家那大傻子那样的,还多少人惦记着呢,何况秦王呢?你这可是自己跳进了荆棘丛里,自讨苦吃。”
贾环的好心情都给秦钟的一番话说没了,闷闷不乐地散了席回家,盥洗了上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腾了许久才在堪堪天明的时候囫囵睡了个浅浅的觉。
昨儿晚上因为贾环回来得晚,府里的人大多睡下了,贾环还没觉出自己和昨天相比已经是大不寻常的待遇,今儿一早起来,贾环按着贾府的规矩去给贾母和贾政王夫人请晨昏礼时一路走去,贾府所有的人都是老远见了贾环过来就立正站好,然后堆出几乎要把脸笑烂的讨好笑容来,没话找话地对着贾环嘘寒问暖。
好容易到了贾母的正房,给贾母请了安,贾母也是用一种慈爱到惊悚程度的眼神笼罩着贾环,说:“环哥儿这会子可是要去宫里和那皇太孙殿下玩吗?今儿风大,可要多穿一些。”
说着,贾母便唤了鸳鸯过来,吩咐说:“把那一件雀金裘的斗篷拿来给环哥儿穿!”
鸳鸯忙答应着去了,一会儿转身回来便取了一件孔雀毛拈着金丝在羽缎上制成的大毛斗篷来。
贾母笑着说:“这个是先皇赏给你太爷爷的,原是俄罗斯国进贡来的,当时仅得了五件,有三件先皇留着赏了当时的几位宠妃,另外两件,一件赏了你太爷爷,另一件赏了当年的深受圣眷的英国侯。”
贾环忙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环儿怎么敢当?还是老太太自己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