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便问究竟,薛蟠悄声说:“你说鲸卿要去那什么滇南是不是?我恰好想起来,我家在那边还有商号呢,正好打着幌子去一趟,鲸卿路上也有伴了。只是你要给我说说,滇南那边有什么特产,好弄来京城卖的?我好说给我娘听,糊弄糊弄她,把本钱弄出来,话说三千两银子该是够了吧。”
卧槽,大哥乃太强了!为了从薛姨妈那里弄钱出来,居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去滇南进货做生意!贾环对薛蟠的纨绔并败家子本色简直叹服到了失语的地步。
这边薛蟠主意拿定了,便叫贾环回家去,自己去和薛姨妈要银子做本钱做生意。
薛姨妈一听,三千两银子倒是小事,主要是路程太远,从京城到滇南,光是去就得两个月左右吧,这一路风餐露宿地,薛蟠身娇肉贵,哪里吃得那苦处?再者,路上要是遇上强人了,几个银子货品被打劫了事儿小,人可不能出事,这老薛家就这一根独苗苗,要出什么意外,可不把她疼死了?再者,将来也不好去见地下的薛家列祖列宗。
薛姨妈苦着脸说:“算了吧,京城里的生意能做就做,你又兴出什么新文去滇南弄马匹来卖!娘也不求你挣钱中兴家业,只求你平平安安地在身边呆着就好。”
薛蟠不依,道:“我在家时娘你只管抱怨我成日里闲逛,这个也不知,那个也不学。如今我发狠要成人立事,学习着做买卖,又不准我了,娘你倒是先阻拦上了!我要是和妹妹一般的丫头片子,你守着我倒也罢了,我是个男人啊,怎么可能天天坐在家里,将来又如何呢?再说,我做生意又不是一个人,就算我不懂,还有老家人和老伙计们教着,东西的贵贱行情,自有他们把关,能有多大的不妥?再者,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我就自己也能操刀做生意了,那时候娘才知道你儿子纵然不会读书,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呢!”
薛姨妈还是不肯,说得薛蟠动了气,便说:“娘你就是不肯信你儿子有两下子本事。既如此,赶明儿我就瞒着你,私自打点了钱出来自己去跑这一票,等我明年发财了回家,那时候才叫你知道我的能干本事。”
宝钗听到吵闹声过来,知道事情的经纬之后,将愁眉苦脸的薛姨妈拉去那边屋里,款款地说:“妈妈只管心疼哥哥,不许他走,要依着我说,倒是哥哥的主意是好的。妈妈想想,你这般守着哥哥,却都约束不住他,眼看着十七八岁的人了,还不知世路,出不得门,干不得事。若是一辈子如此,妈妈你还守他一辈子不成?少不得要叫他出去干点事情的。如今既然是他自己拿主意要自立,就更好了。再者,出门在外,可就不像在家里时那么惬意快活。没了挑唆他的狐朋狗友,做了坏事没有亲戚朋友帮忙开脱,万事都要靠自己,有了的吃,没了的饿着,举眼无靠,风餐露宿地,哥哥经过这一场,没准儿知道了世道艰难,从此后便改好了就是哥哥和妈妈的福气了。无非就是三千两银子的本钱,权作丢了或是他花了,也就那么大的事情,若是他出去这一趟,真能学些本事,或是知道一点世道人事,就算是值得了。”
薛姨妈听了,思忖半晌说道:“到底是你想得周全。花几个银子钱,权作是叫他学些乖来也罢。”
薛姨妈便去那边屋里和薛蟠说了同意他去,不过要带上老家人张叔,一路上要多听张叔的指点,不可自己擅作主张如何如何。薛蟠喜得摩拳擦掌,自是全都答应了,又借口说是要去辞这边的朋友,一溜烟出去找贾环去了,倒是累的薛姨妈还要忙活着代他设宴请了要随薛蟠去滇南做生意的家人伙计们,尤其是那身负重任的张叔,更是被薛姨妈千言万语地嘱托。
贾环一听薛蟠居然真把薛姨妈晃点过去了,也是精神振奋,便陪着薛蟠到秦府去找秦钟。
薛蟠一见秦钟小脸尖尖地,脸色也蜡黄蜡黄地,往日精致娇俏的美貌损了不少,但是又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的风情,居然一点也不嫌弃,反而赶上前去嘘寒问暖,倒是叫秦钟吃了一惊,将贾环拉到一旁悄声问:“你怎么把他给弄来了?”
贾环摊手道:“我本来是想着他有钱,问他先借点,谁知道他也没钱。不过他为了从他娘手里糊弄出钱来,要骗他娘去滇南进货做生意呢。他连滇南有啥稀罕东西可以弄回来在京城卖的都不知道,光是问我,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滇南的马匹不错,听说脚力甚好,他便编了一番话,居然真的骗得他娘一大笔本钱要做马匹生意,听得我都替他捏着一把汗。”
秦钟听得这一番呆头憨脑的话,顿时“噗”地一声笑喷了。
贾环又悄声对秦钟说:“他跟你一路去也好,路上有个照应,再者,盘缠也省了,你只要准备那修葺祖坟什么的银子就得了。”
秦钟本来想嘀咕一句“盘缠是省了,不过,我的屁股就有危险了”,不过,看着贾环一团孩气的脸,秦钟想想还是把这不利于孺子之心(少儿不宜)的话给咽回肚子里了。
秦钟往日对薛蟠没啥感觉,虽然也做过几次好事,有把子好气力,但是相貌究竟不讨喜。别的不说,就说那肚子上的一圈儿肥肉和一张银盆大脸,就叫喜好风流的秦钟喜欢不起来。
但是,经过了贾宝玉那一档子事情,秦钟看人的眼光变了,倒是觉得薛蟠这笨笨的样子还不错,就是他眼里的那一点子垂涎的猥琐之气也不怕。
就要馋着你,勾着你,才好一路上使唤你!秦钟如今大彻大悟,决意将男人捏在手心里玩着,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身上还背着孝呢,我不乐意,这薛大傻子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他要敢乱来,信不信我把他的牛黄狗宝(就是那个啥器官的粗俗说法)给掏出来!不过嘛,若是他这一路讨得我喜欢,回来的路上叫他爽快几回也没啥大不了的。秦钟计较已定。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秦钟和薛蟠的这一趟旅行又可以冠名为:“只想吃嫩豆腐的某呆瓜是如何被调教为忠犬的”或“如何捕捉驯服一枚呆傻风流攻”“秦小受是如何实践出真知,晋身为环小受的恋爱指导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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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薛蟠着实忙乱得不堪,去滇南搞什么马匹生意实属异想天开,而且旅程遥远,路上来回估计就要走上四五个月,再谈一下会商经纪之类的,估摸着至少要半年左右才能回来。薛姨妈着实担忧,行装便收拾得尤其厚重,雇了许多的骡子马匹来拉行李。此外,薛蟠还要赴贾珍等素日要好的亲友设的践行宴请之类的。
终于到了启程的那一日,这边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早早地起身,又将薛蟠的东西检视了一遍,拉着手儿千叮嘱万嘱咐地,又包着泪花儿一起吃了早饭,母女两个直将薛蟠送到了二门的门口,两对泪眼望着薛蟠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贾府。贾环则一路陪着薛蟠会和了薛家的伙计家人们,赶着骡马行李等物又去秦府接了秦钟,并陪同着一直送他们一行人到了城门口才回转了去。
临走时,秦钟抓着贾环的手不放,眼里充满了感激,道:“我今儿才知道你这个人竟是如此人品,往日听别人赞你好,我心里还不乐意。如今才知道了,可惜又要走上一段日子才能再见了。”
贾环微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道:“你们不过是去个一年半载地就回来,又不是生离死别,说的话倒是叫我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你有心说那些,倒不如来点实惠的,回来给我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吧。”
秦钟笑道:“好,一言为定。”
送了秦钟薛蟠等人走了,贾环回了家,丫鬟珍卉便忙迎了上来,笑道:“今儿日头大,看爷走了这一头汗回来!”说着,便命小丫鬟用铜盆接了清水来,挽起袖子帮着贾环揩脸净手,又换了家常衣服和鞋子。
另一个丫鬟宝笙则端着个白玛瑙盘子过来,盘子里盛着十来个荔枝,笑嘻嘻地说:“这是早起林姑娘叫雪雁姐姐送来给三爷尝新的,爷出去后,我便将它们弄在井水里湃着的,这会子凉透了,正好吃。”
贾环取了一个荔枝,剥开吃了,又见着那碟子往日没看到过,便问:“咦,这个碟子是我们屋里的吗?往日怎么没见你们拿出来过?倒是装着这果品很好看。”
宝笙笑道:“这碟子原是林姑娘屋里的,林姑娘也是说这深红色的荔枝就要配这个白玛瑙的碟子才好看,又说,爷要是看着喜欢,留下来赏玩,不必再还过去了。”
贾环忙说:“这怎么使得,林姐姐已经送了我许多好东西了。你赶紧随便弄个什么碗儿或是碟子装上,把这个玛瑙碟子还给林姑娘去。”
宝笙道:“是。不过,这会子林姑娘去琰哥儿和妙姐儿屋里玩去了,我等会子在送过去,才好亲口谢林姑娘。”
贾环点点头,对目前伺候着自己的这两个大丫鬟十分满意,不光是勤勉肯干,还知道和府内其他的主子们并她们下面的丫鬟们处好关系,和往日赵姨娘屋里那又懒又笨的小雀儿简直不可相提并论,现在,还真是省心遂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