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曾经被陆怀川割除的产业再次养大了,就像当年那些高层一样。
陆应如花了这么多年,终于了解了叶虞的离开,同时也真正了解了陆怀川。她知道对陆怀川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当然不是她,也不是陆早秋,甚至不是叶虞。陆怀川最在乎的,是那座大卫像——
“永远站在大理石底座上,供千万人瞻仰。”
他一生心血,陆家人的荣光。
他养着陆家人,让他们过最上等的生活,同时,陆家人的每一个人也必须按他要求的方式活着,站在大理石底座上,永远不能下来。
“养大了……”陆怀川重复着那三个字,转过身,看向陆应如,眼中已是遮掩不住的暴怒,“别忘了,你也是陆家人。叶虞走得了,你走不了。”
“我没想过走。”陆应如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林风拂过她冷色的嘴唇,“父亲,我在提议您走,去看病。”
否则,底座要是塌了,大家全摔个粉碎。
她像往常安陆怀川的心一般,说出那句她最常说的话:“父亲,这里有我,还不够吗?”
陆怀川的手仿佛失去了控制,手指极重地掐上她耳下的烫痕,细小的血泡破了,血丝沾上他的指尖:“你不是陆家人,你姓叶。”
鲜血让他变得更疯狂,有如魔障。
此时的陆应如已经与当年的叶虞重叠,她们是一样的女人。
不远处就是枪架了。
只一眨眼工夫,陆怀川已经抽出了一把手枪,开了保险,枪口指向陆应如。他的食指已经放在扳机上,并且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随时有走火的可能。
“叶虞……”陆怀川的嘴唇动着,喊着眼前的人。
钟关白和Abe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陆怀川与陆应如只隔了几步远,不说以陆怀川的枪法,任何人站在那样的距离都不会击不中。训练有素的保镖见情况不对,迅速跑上前去,虽然他们是陆怀川的保镖,但也必须阻止老板朝自己的女儿开枪。
可保镖离两人终究有一段距离,眼见情势危急,钟关白想都没有想就跟着保镖一同冲过去,同时喊了一声:“应如姐!”
陆怀川似乎被那一声叫醒了,他面前的人不是叶虞,而是陆应如。
枪口垂下了,朝向地面。
这像是一种投降,陆怀川投降了,陆应如是对的,他还是要那个大理石底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保镖放慢了速度,钟关白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钟关白在不远处冲陆应如招了招手,脸上泛出一个放下心的笑。
“父——”
只有离得最近的陆应如发现了陆怀川的意图,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瞬间,陆怀川朝钟关白和Abe的方向举起了枪,子弹迸出的瞬间,陆应如几乎能听到陆怀川的声音,凉薄,古怪,病态,带着恨意,那于他而言,这是打了折扣的复仇。
但是好歹也算是复仇。
“我是精神病不要紧,陆家还有你。”
Chapter 72 【《Hurt》- 2Cellos】
“照顾一个长期昏迷的病人,需要为他翻身,避免生褥疮。还需要帮他运动,对,就是让他的肌肉被动地进行运动,让肌肉被使用,以免萎缩得太严重……”
陆早秋照着护士的话,抬起钟关白的手臂。
病床上的人的皮肤因为长期不受日晒而褪回了不太健康时的苍白色,修长的手指显得虚弱柔软,甚至变得纤细,不像从前弹琴的时候那样有力。
唐小离捧着花束来看钟关白。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了。陆早秋不说话,他每次也不说话,就坐在旁边看钟关白,坐一阵,说好下次什么时候来就走。
这次他还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边,看陆早秋忙碌。坐了很久,时间越来越晚,不走不行了,他才不得不喊了陆早秋,不是滋味地说:“陆首席,不能等了。”
他不想直接对陆早秋说这番话,只是他不说,事情也不能继续往下拖了,电影不是他的,也不是秦昭一个人的,全剧组等不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配乐。
“钟关白,白哥,白大爷——”唐小离恨不得去揪钟关白的耳朵,被面无表情的陆早秋制止了,只能骂道,“你再不醒,配乐就只能找别人了。以后你醒了,去电影院看电影,肯定会指着大荧幕骂娘的,你能满意吗,我还想象不出你那副听了别人配乐不满意的大爷样吗……所以你他妈快点给我滚起来啊。”
钟关白没有滚起来,自从那天他肺部中枪昏迷过去后就失掉了反应的能力,十几天来都像一个安静听话的大人偶一样躺在病床上。
Abe没有躺在病床上,他被击中了心脏,失去了住院的机会。
十几天,一些事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剧变,令人猝不及防。
钟关白被送到北京去后,陆应如只来看过一次,她忙着处理陆家的事。工作的时候她一开始还是会习惯性地喊Abe,换来其他秘书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喊了Abe这个名字的时候,再也不会想到叶虞曾经对他们讲的亚伯拉罕的故事,代替的是Abe中枪后的样子。
当时他躺在草地上,血一直往外喷涌,弄了陆应如满手。
“Abe,救护车就快到了,保持呼吸,保持清醒。”那个时候,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可信。
“……方予扬。”血液不断地从Abe口中涌出来,声如游丝。
“什么?”陆应如尝试着为他止住血,“别说话。”
“……我名字。”
每次喊Abe,陆应如都会想起他最后说的这句话。只是喊了几次,她就不再喊错,因为很快她就取消了所有的秘书的英文名,记住并开始喊他们本来的名字。
陆应如每天都会打一次电话给钟关白的医生,问钟关白的情况,也问陆早秋的情况,因为陆早秋不接电话。应该说,他几乎不讲话。照顾钟关白不需要讲话。
他照常去学院上课,去完成预定的音乐会演奏,只是把家搬到了病房里,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在钟关白身边。这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钟关白只是在睡懒觉,陆早秋舍不得喊他,便在一边干自己的事。
某一天,陆早秋在报纸上读到关于他父亲和钟关白的新闻。带着的油墨味的字变了样,把故事渲染成一个不同的剧本,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那天早上,陆早秋被娱记堵在音乐学院门口,各类问题蜂拥而来,最后是学校的保安和路过的学生拦住了记者。等陆早秋上课的时候,有学生告诉他,他才发现大衣前襟上掉了两粒扣子。
但是这似乎无关紧要,这些记者会被挡在学院和医院的外面,中间这一段路途上发生的事陆早秋仿佛可以视而不见。
新闻报道后,想来看钟关白的朋友多了起来,且不知真假与用意,陆早秋又当了一次坏人,把钟关白的绝大多数“朋友”都挡在了门外,只给贺玉楼去了一次电话,说温先生心脏不好,先不要让他知道了,贺先生也不必过来,免得温先生多想,平添担忧。
唐小离再一次来的时候是一天晚上,带着秦昭一起来的。
他敲门进来的时候陆早秋正在看一些潦草的手稿。
剧组基本已经确定要换配乐,因为即便现在钟关白醒来也需要时间休养,不能立即投入工作。秦昭把决定说得郑重,甚至隐隐带了一丝他不需要有的歉意。其实他已经等得够久,从资金损失、档期统筹安排变化上讲都足够道义,如今已经不能再等,再等下去剧组就要解散了。
陆早秋放下那叠手稿,问:“换了谁?”
唐小离讲了两个名字,说:“档期都是有的,都还在和对方的工作室谈,还没定下来是哪一个。”
陆早秋听了人选,视线从唐小离的眼睛淡淡移动到秦昭的眼睛,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我知道他们不如钟关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秦昭顿了一下,“我不喜欢‘没有办法’这四个字,因为我不相信真的没办法,人一旦习惯说这四个字,这辈子就开始做不成事了。但是现在,”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钟关白,“就是为了把事做成,我得换掉他。”
陆早秋站起来,在桌子的一角拿起一本白皮书,递给秦昭。
秦昭接了,才发现那是电影的剧本,打开一看,里面做满了笔记。极细的墨蓝色钢笔字工整地分布在剧本的周围,全是围绕场景配乐展开的构想与设计。
“陆首席,我知道钟关白为了这次配乐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他现在——”
秦昭还没说完,唐小离从他手里拿过剧本,打断道:“钟关白什么时候能把字写成这样?他要是老老实实写字,是不难看,但他要是有了什么构思,那叫一个运笔如飞,写出来的玩意儿也就他自己能看得懂。这铁定不是他写的,是不是,陆首席?”
唐小离说完最后一个字,询问的眼神落到陆早秋身上,忽然明白了过来。
字迹很美,墨痕尚新,尤其是写到一些术语时用的是意大利语,字母的写法与古典时期的乐谱手稿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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