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Lryan)

　　他推开男人的肩膀，想要下床。
　　姜竣下意识地醒来，还没睁眼，便捞住他的腰：“去哪？”
　　“上班啊。”
　　“等一会……”
　　姜竣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地爬下床，腰部只围了一条浴巾，裸着上身到厨房做早餐。霍敏在浴室洗漱：“不用了，我到公司去吃。”
　　“一会，一会就好。”
　　这里只能烤个面包，煮点牛奶麦片。
　　姜竣盯着他吃下去，问：“你有没有想吃的，下次我带过来。”
　　“没有。”
　　“没有喜欢的吗？或者想做的事情也行。”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喜欢什么。
　　霍敏坐在餐椅上想了想：“想去游乐园。”
　　小时候父亲太忙，他从没去过游乐园。长大了，也早已经没有了当时的心情。
　　“找一天，我陪你去。”
　　“算了。”
　　霍敏想起一些事情，又厌恶地道。
　　姜竣也想到了，一时默然。霍敏拿起衣服要走，姜竣跟出去：“下次见什么时候？”
　　“再说吧。”
　　霍敏有很多工作处理，很快忘了这件事情。即将新年，公司陆陆续续有一些暖场活动。大型的嘉年华开幕式，他也要参与剪彩。从台上下来，广场上有一些玩偶，孩子们围着他们摸摸抱抱，哄抢他们手里的气球。霍敏不禁就看住了，度假村里风景尚好，依山傍水，有几名骑手夹着马肚绕场而过，一大片草坪上玩偶和孩子们嘻嘻哈哈闹着，霍敏不自觉走过去。有只胖乎乎的维尼小熊看到他，冲他跑了过去围着他蹭。他穿着正装不自在地道：“走开。”
　　小熊扭腰施了一礼，变魔术一般，送给他一束花。孩子们哈哈大笑。
　　霍敏傲然道：“再给我一个气球。”
　　小熊苦恼地跺跺脚，转身鼓捣一番，变出一只气球。
　　孩子们都笑弯了腰。
　　霍敏忍俊不禁：“好吧。”
　　小熊围着他跳，过去拉他的手。他摸到毛茸茸的玩偶手掌，那大概是小时候向往过很久很久的，以至于真的被它拉着手的时候，都感觉不到心里的激动。只剩下被时光遗忘的感慨，那些躲在床底的孤独岁月。他被小熊拉着跳舞，大家兴高采烈围成一圈，快乐的气氛感染着、鼓动着他，最后大家都绕晕了，笑倒一团。这时小熊的头忽然咔嚓一声扭掉，无头玩偶里钻出一头汗水的姜竣，笑着拉他：“敏敏。”
　　他心里一惊，几乎要哭出来。
　　变成姜竣的小熊抱他：“怎么了，怎么了？”
　　霍敏眼里全是生理性泪水，可能是一下子懵了，或者吓到了，不自觉地眼泪就流出来。
　　大肚子的小熊抱不到他，姜竣干脆脱了玩偶装，里面的T恤都汗湿了，脸色发红，又好笑又心疼。
　　“和你闹着玩的，好了，没事了。”
　　他抱住他安慰，周围的小朋友们又在笑。
　　霍敏猛地推开他：“神经病！”
　　姜竣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对待一个人，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和顾文熙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十分感情给他两分，他也要时刻戒备着，预留出几分给自己。两人永远无法坦诚，永远猜忌着没有安全感地过日子。如今面对霍敏，他没有那么多的戒心，可以放心坦然地依赖他，甚至自己都觉得软弱幼稚起来。
　　自从知晓唐明玉经常往公司送甜品之后，他也要送。在家钻研了许久，看了许多书，做了两只纸杯蛋糕急急地带去见面。
　　霍敏咬着苦涩的蛋糕胚，又吐了出来。
　　姜竣一脸失望：“很难吃？”
　　霍敏不想太过打击他：“还行。”
　　姜竣自己拿过来咬了一口，没什么滋味。他叹道：“果然还是不行的啊……”
　　他现场又翻起书来，研究着哪一步失误了，戴着眼镜专心学习的模样好像再不是那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偶像，只是一个想要爱人高兴的普通人。
　　霍敏看着他，心里到底是意难平的，好几次有想要翻身砍死他的冲动。但是看他拥着自己，没有防备的依赖模样，又到底没法狠下心来。
　　“虽然很难吃，但也不要再吃唐明玉的了好不好？”
　　“为什么？”
　　“我不喜欢。”
　　姜竣看了他一眼。
　　眼镜薄片后的男人单纯、坦诚，想什么就说什么。霍敏恼道：“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你以为你是谁？”
　　姜竣道：“我是你男朋友啊，我会嫉妒的嘛。”
　　姜竣俯身亲亲他的脸，霍敏没理。
　　隔日唐明玉做了一只栗子蛋糕，做的多了，要霍敏带去公司吃。不知道怎么，姜竣知道了。晚上又送来一只栗子蛋糕。霍敏觉得腻，没吃。半夜姜竣下班，打来电话：“送来的蛋糕吃了吗？”
　　“还没呢。”
　　“你吃一块试试，我做了好久的。”
　　“我都要睡了。”
　　“尝一尝嘛。”
　　霍敏被扰得烦不胜烦，从冰箱里挖了一块放嘴里，敷衍道：“嗯，还不错。”
　　姜竣高兴地道：“比起唐明玉做的，如何？”
　　霍敏脸色一僵，挂断电话。
　　姜竣真的很幼稚，暗地里和唐明玉较着劲比赛。还有，到底是谁和他透漏了消息，他身边肯定有姜竣的奸细！
　　霍敏忙起来，好多天又没有见面。姜竣也忙，隔了很远，大清早从日本打回长途电话。霍敏睡意朦胧还蒙着被子，看着视频那边搓着手哈着气的男人笑着说：“下雪了，敏敏。”
　　“今天来的好像是个跑马场，地面冻得特别硬，待会还要拍打戏的部分。”
　　姜竣一面走一面喘气，呼出的热气在屏幕上凝了一层水雾。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身上，脚下也踩得咯吱咯吱响，他仿佛很兴奋地，事无巨细地和霍敏唠叨。霍敏窝在被子里，也好像感觉到雪天的冷冽一般。
　　“冷不冷？”
　　“冷呀，我们一大早就过来了，上妆都花了三个小时。唐悦冻得受不了跑车上去了。”姜竣笑着，冲着车里叫了一声：“唐悦！”
　　唐悦裹得像个粽子跑来，一行人开着玩笑，画面晃晃荡荡。霍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姜竣把画面转向自己，悄悄对他说：“待会穿上戏服给你看。”
　　“你好好拍戏吧。”
　　姜竣穿着羽绒服走到一个高处，俯瞰整个童话王国般的城镇。他呼出一口热气，脸上天真单纯的笑容：“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呢，好想你啊。”
　　霍敏心里一动，知道他是在蛊惑自己，勉强压抑下心里的悸动。
　　“我要上班了，挂了啊。”
　　他挂断电话，走进浴室，一早的睡意已经没了。姜竣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也不拘说什么，都是现场一些零碎的事情，十分的粘人和坦白。
　　“你要不要过来探班？好久没见了。”
　　在这边拍MV一直见不到人，姜竣想得厉害。年底颁奖典礼的时候飞回去一次，两人也没见着面。
　　霍敏道：“我走不开啊。”
　　“周末的时候呢？我来机场接你。”
　　“周末也有很多事情做。”
　　“啊，这样啊……”
　　姜竣刚洗了澡，衣服都没穿，头发散着，在模糊的镜头里显得单纯又无辜。
　　霍敏道：“好了吗？我要睡了。”
　　“等等！”
　　姜竣道：“我妈过两天回来过年，你帮忙去接一下她好不好？”
　　“我？”
　　“我不在国内，只好你去了。”
　　“你要朋友，或者助理去啊。”
　　“我没有朋友。”姜竣不自在地微笑着说。
　　他在这行业打拼闯荡那么多年，竟然没有朋友，开玩笑。上次他还看到他和周雨彤他们打打闹闹，姜竣似乎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苦笑：“大家都是拍戏的朋友，拍完就散了。”
　　“练习生的时候有几个朋友，不过现在也都不联系了。我的几个队友，你知道的，也就是同事关系。”
　　大家面和心不和，前段时间还在打官司。这个行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时候他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一段时间集结在一个奇幻的摄影棚里，说说笑笑，一起做一件事情，比谁都要亲密。然而戏一结束，大家都各回各家，回归到现实的生活中去了。他经历过最繁华的热闹，几万人在体育场呐喊他的名字，然而回到酒店，他一个人面对冰冷的房间时候，那种孤独的反差，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他永远觉得自己像游牧民族，漂泊在这世上。他厌恶这种生活，顾文熙与他这么多年分分合合，动荡不安的关系，更让他渴望一个家。
　　“你要想知道以前那些人，我可以都介绍给你。还有同事和合作的关系，也都可以和你说。”
　　“我不想知道。”
　　“现在我自己做工作室，支出都在我妈的账户上。我只有两张卡，回去都交给你。”
　　“我不管这些。”
　　“我想给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霍敏勉为其难：“回来再说。”
　　临近年下，霍敏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到机场等人了。到了时间，一个面容冷艳、穿着干练的女人提着行李箱出来，打量着接机大厅。霍敏尝试着拨动那个陌生号码，周英没接，直接走了过去：“霍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