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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毒不食子 (柴不说)



冯端清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邓玉容正要回击,前者敲了敲桌面:“方叙,这些事情一定和季潮生有关系!”

邓玉容原本还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怎么可能?十五年季潮生的骨头都能化没了,还和他有什么关系?”

冯端清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蠢货,和他有关系一定就是他干的吗?”

邓玉容一时语塞,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那......那他是来报复我们的吗?”

顾方叙终于按灭了烟,说道:“顾铮的那玩意儿被切了下来,对方还在上面附了四个字:天理昭昭。”

他的话说完,其余两人不约而同发出抽气声——当年顾铮对季潮生的妻子舒韵做的事,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邓玉容小心翼翼地发问:“是不是要轮到我们几个了?”

没人回答,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现在,时候到了。

很多人不愿意服老,或许是壮志未酬,或许是不甘平淡,但对于有些人,他们更多的是害怕随着年纪的增长,年少的轻狂下去了,曾经被压在不见天日的心底下的良知终于冒头,日日夜夜谴责他们过往的轻狂、甚至罪恶。

灭门,这两个字笔画比大部分词语都简单,可要写出这个词,用笔墨不行,必须要用鲜血。

季潮生,往上数二十年,在绥市谈到权和势,没有人想不到他。季家在绥市发家远比顾家冯家冯家这绥市三大家要晚,到季潮生这里才是第二代,但势头却绝对不弱。更值得一提的是季家是做医药发家,和那三家刀尖舔血走出来的大不相同。

季潮生更是当时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企业家。

一切开始于一场竞标。那时候季潮生意欲在绥市扩大业务,他看准了城南的一块地,与此同时,顾方叙也盯上了那块地。

季潮生终于将那块地收入囊中。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在绥市这座被几个大家族牢牢控着的城市里,一切没带最后一秒,都不算说定。

顾方叙那时候不过二十五,年少气盛带着点儿还没退完的中二气,正巧那时候他爸刚撒手人寰,顾老爷子和他的两个伯伯商量着匀出一些权力给他,他急着证明,正巧遇到了这块地。顾方叙当仁不让,这时候遇到一个季潮生,比他大不了多少却是名声在外,路上随便一个卖菜的都在说绥市的经济命脉掌握在季家手里,这样的话那时候听在顾巽耳朵里都有些刺耳,更不要提顾方叙他们这些小辈。

偏偏季潮生是个不讲理不懂变通的,顾方叙他们用软的季潮生不受,上硬的季潮生也没露怯,一来二去两方人马关系越来越僵。季潮生那边没动静,想玩井水不犯河水那一套,顾方叙可忍不了。要这块地不只是为了顾家的利益,更是为了让他一炮打响,自此在那些髭狗似的亲戚面前站稳脚跟,于是他决定给季潮生一点颜色看看。

只是这颜色却给的过于猛了些。

事情脱离掌控是开始于李谨掏枪射在了季潮生的膝盖上。

血和受害者的恐惧让施暴者们血脉贲张,当那个一直死死拦着他们一行人的管家被冯端清一枪解决后,这一场以恐吓为目的的行动终于变成了一场血腥的虐杀。

顾方叙的枪法很准,但他给季潮生留了一口气,只为了在他面前,让他看着他的妻子舒韵被顾铮奸`淫、被杀害,看着偌大的季宅在滔天的烈火中化作灰烬。


如果没有这个藏在暗处的复仇者,他们三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想起这件事,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再重这也只是年少轻狂的一件蠢事罢了。

顾方叙又开了一包烟,和冯端清分着抽起来。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冯端清说道。“我这就让人去查,把和季家有关系的人全揪出来。”

顾方叙一直面色晦暗,听他这么说,他扔了烟,说道:“当年我们把季家的根都拔出来了,没发现漏网之鱼,现在再去查,有可能吗?”

冯端清一时语塞:“说不定他们放松警惕了呢?做了这么几件大事,难免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顾方叙听了一时也没别的想法,只能不耐烦地点头:“行吧,你先查着,我这边也安排下去。”

“行。”冯端清说着,拿出手机通知手下人立刻去办。

他们两个忙活着,没看到一旁邓玉容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35.

陆重山站在顾方叙身后,他面上虽无异处,可藏在西装衣袖里的手却过分紧握着,指甲已经把手心掐出了好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甚至无意识地想要去摸藏在后腰的枪,可他知道他不能,一旦冲动了,他们苦心累积的一切就都灰飞烟灭了。

他自己怎样都可以,但是他不能让季昭白受苦。

是的,是季昭,不是南安。

于是他深吸几口气,松开手。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在顾方叙向他伸手的时候把烟递给他。

“重山,”顾方叙低沉地开口:“你信死而复生这一套吗?”

陆重山看着顾方叙:“先生,我不信这个。”

顾方叙笑了起来:“我也不信。”

他转而又问道:“那你觉得一个人要成什么样子,才能在他死之后都能有人这样费尽心机为他复仇呢?”

陆重山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抱歉,先生。我想不到。”

顾方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望着对面的山头,叹了一口气:“如果安安在这里,一定会说出很有意思的话,”他笑着摇摇头,像一个恋爱中的青年想到自己古灵精怪的小女朋友——眼中一半是宠溺,一半是无可奈何:“那孩子,平常不爱说话,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可多着呢。”他甚至带着了几分得意:“他只会在我面前这样。”

陆重山手心里的血痕又深了深:顾方叙,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他让手下刨着季潮生的墓,嘴上却在像谈起自己的恋人一样说着季潮生的儿子。

但他面上却露出一分浅笑:“先生,您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最近连笙少爷对南安少爷也是很上心啊。”

顾方叙的脸色黑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原样:“哦?”

陆重山继续道:“可不是,守在疗养院的人向我报告说连笙少爷前一阵儿老是往那儿跑,只可惜南安少爷状态还不大好,不能见客。”

顾方叙在手边不知道是谁的墓碑上按灭了烟,开口时语气里已经能听出明显的不满:“他上一次去疗养院是什么时候?”

陆重山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巧了,先生,昨天连笙少爷前脚走,您后脚就来了,您没碰上他吗?”

“是很巧。”顾方叙冷冷地说道:“你安排人盯着他,只要他出现在安安附近,立刻向我汇报。”

陆重山恭顺地点头:“是,先生。”

那头做事的人撬开了季潮生的墓,那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暴露在今天格外阴沉的天空下,像一颗造型古怪的定时炸弹。

冯端清让人把那个骨灰盒拿出来,他自己走过去,也没套手套,把骨灰盒打开。

没有骨灰。

四周安静得吓人。

他把盒子给顾方叙看,后者敲了敲盒子的底部,然后用力一砸,把那个盒子摔碎在了青石板地上。

盒子的底部有一个暗匣,里面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传家宝,也没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跑出来,只有薄薄一张纸。

同样的印刷体,只不过同样的四个字后面又添了四个字:

天理昭昭,敬请期待。

冯端清终于在恐惧的驱使下丧失理智,他抢过手边的枪,对着墓碑上季潮生的照片狠狠地射空了枪里的子弹。

“我`操`你大爷季潮生!”

陆重山皱了皱眉。

“重山,”顾方叙叫住他:“去查,和季潮生有关系的,包括他以前的佣人、司机、园丁,甚至给他装修房子的装修工人,全部给我查出来。”

“是,先生。”陆重山往外走去安排,经过邓玉容的时候他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夫人,您今天怎么没叫着邹婶儿和您一起呢?这里地面湿滑,您自己走可得当心着点儿。”

邹婶儿毫无疑问是邓玉容的人,她甚至从厨娘直接成了邓玉容的贴身保姆,往日里总是邓玉容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今天怎么突然不见了?

邓玉容猛然被他一问,还是有些心虚:“哦她啊,我今天突然想吃酸梅,使唤她去买了。”

“这样啊。”陆重山笑着点点头。

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联系他安排在疗养院的人。

听到的消息让他心中顿时警钟大作。

“蠢货!”他险些骂出口:“顾巽算什么?我不是说过,就是天王老子来也要拦住吗?”

他捏着手机的手爆起了狰狞的青筋。


邹婶儿紧张的不行,她刚刚一路走过来,被顾方叙安排的那些保镖盯着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门口,她的手心已经湿透了,差点儿连饭盒都拿不稳。

她实在想不通,邓玉容为什么突然让她来疗养院,还吩咐她偷偷抽南安的血。她当然不知道是因为季家的事,她只当邓玉容还在怀疑南安和董灵犀的关系,这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毕竟找回来的那位可是顾方叙亲自承认的,这要是又冒出一个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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