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听到这里,藏在被子里的手微微紧了紧。
邓玉容这条命注定留不住,但关键就在于,她当然不能死在顾方叙手里。
或许是老天有眼,下一秒他就听到顾方叙问他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季昭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想吃上次那个......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要吃什么跟我说,我让人去买。”
季昭咬着嘴唇,一副犹豫的样子:“就是之前您带我去喝过的那家海鲜粥,但是我一想还是算了吧,太远了,再说现在也不一定还开着。”
顾方叙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没开也得给我开着,乖乖等着,我叫人去买。”顾方叙往外走了几步,折返回来:“我还是亲自去吧,重山不在,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宝贝你乖乖等着我,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季昭点点头;“嗯,知道啦。”
下一秒顾方叙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季昭飞快的从床上起来,换好了衣服。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顾方叙忘了带手机。季昭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心里对他说“你看他多在乎你,为了赶着去买粥,他连最重要的手机都落下了”的声音强行压回去,然后逼着自己把思绪从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收回来。
就在这时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短信:
“爸,昨天弄脏的床单我已经让人换掉了,你今天还回来睡吗?”
发件人处是两个字:连笙。
季昭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条短信,直到屏幕黑下去。他疾步走出门,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紧握成拳的手上已经爆出了愤怒和青筋。
“骗子。”
季昭恶狠狠地说道。
40.
邓玉容想过会是顾方叙、陆重山、冯端清甚至顾巽,但他没有想到推门进来的人会是南安。
“怎么是你?”
季昭笑着看着她:“怎么不能是我呢?”
“快点来人把他抓住!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邓玉容甚至扔下了抱在怀里的孩子,光着脚冲到门口。季昭没有阻拦,而是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孩。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季昭问他。
“接下来我要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妈妈,很残忍、很血腥地,杀了你妈妈。”季昭看了一眼邓玉容,在她尖叫着冲过来之前伸手戳了一下小孩的脸颊:
“是不是很有趣?”
“疯子!”
季昭笑了一声,动作夸张地擦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疯子?有债必还,有仇必报,这是人之常情,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应该再正常不过吧。”
邓玉容被他的话噎住,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满目愤怒地瞪着他。
“告诉我那天晚上和之前,你们和季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玉容打量着他,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
“我只是被顾方叙带过去看热闹的,我知道什么?”
“哈哈哈哈哈......”季昭弯下`身子看着她:“你知道我是背着顾方叙跑出来的,想故意拖延时间。”
邓玉容猛地抖了一下。
季昭游刃有余地笑了笑:“其实你不说我也没办法,”季昭站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不过你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就不知道,我把你们一个一个全杀了,大仇得报,管你们做了什么?”
季昭用冰凉的刀子拍了拍邓玉容的脸:“你说是不是?”
邓玉容心底一阵恶寒。
“你......你......”她慌乱地张望着,看到了床头熟睡着的婴孩。“你看,我的孩子就在这里啊,他才刚出生,他需要母亲的,求求你,看在我儿子的面上,饶了我吧,我错了,求求你......”
季昭嗤笑一声,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厌恶:“顾铮、你,你们临死前都说自己错了,都求我放过你们,可是那句话你们难道没听过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季昭的声音越来越嘶哑:“那天晚上我的父亲季潮生,他跪在地上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母亲,放过我弟弟,你们怎么做的?你们把他踹倒在地,用刀子把他的双手钉在桌子上,你们看着顾铮提着开水灌进我母亲嘴里、看着他几乎是虐待一般的奸`淫了她,你们在笑,你甚至还从我父亲的书房里拿了一瓶酒,就在那张钉着我父亲的桌子上开了那瓶酒......哈哈哈......”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现在你们来和我说自己错了?啊?”
“啊——”
手起刀落,那把刀已经深深地刺进了邓玉容的眼睛里。
季昭毫不留情的把刀拔出来,又迅捷地捅进了她另一只眼睛里。
被尖叫声惊醒的小男孩嚎啕大哭着,季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陆重山立刻走了进来。
“把这个孩子带出去。”季昭淡淡地说道。
他还是做不到。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虐杀他的母亲,他做不到。
“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说吧。”季昭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邓玉容又瞎着眼,无法察言观色,她放弃了试探,老老实实地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应该知道,那时候顾方叙和季潮生在争那块地。本来事情也不会这样的,怪只怪......”
怪只怪季潮生太固执。
这话邓玉容当然不敢说出来。
季潮生若是在别的什么时候和顾方叙对上,兴许还不会有这样的事,但那时候偏偏顾方叙被几个叔伯逼得紧,他急着立威,对方急着上位,形势紧迫,那块地就这样成为了顾方叙站稳脚跟的关键。
“顾方叙一开始只想给季潮生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难而退,但是没想到季潮生那么不知好歹......”邓玉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还未来得及掩饰,季昭的刀子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削,划下来硬币大小的一块肉。
“我心眼小,听不得别人说我家里人,所以麻烦您叙述的时候客观一点,谢谢。”
邓玉容想起被活活虐杀、被切成了碎块的顾铮,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个看到她都会低着头,任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还手的南安。
他是魔鬼。
邓玉容嗓子干得冒烟,却不敢要水,只能狠狠咽了几口唾沫,继续说道:“那天晚上一开始只有我们三个的,后来顾铮非要去,他之前在竞标的时候被季潮生下了面子,一直想要报复,他还带了一个李谨,是那种很......就是我们不怎么屑于打交道的那种地痞。
“到了季家季潮生不开门,顾方叙用枪弄坏了门锁,闯了进去,然后我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团糟了。顾铮看到季潮生的老婆出来,就把她那什么了。”
邓玉容的话把季昭的情绪逼到了顶峰。他深吸一口气,语调颤抖地说道:“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眼珠都没了,刚刚的疼都没能让你说真话?”季昭摇摇头:“行了,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顾连笙到底是什么人?”
邓玉容这下是真的急了,她几乎跪在了地上,使劲摆着手:“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看他长得像董灵犀才去接触他的,后来见面之后邹婶儿说他的确时顾连笙,之后的亲子鉴定也对,我就是想借着他牵制顾方叙,这都是实话啊!”
董灵犀?这个名字季昭倒是第一次听。
“董灵犀就是顾连笙他妈,是个演员,那时候很有名的。她和顾方叙是大学同学。顾方叙要她,但是她是那种很清高的人,死活不依,当时把事情闹得很大,顾老太太顾老爷子都被惊动了。后来顾方叙还是把她弄了回去,就锁在你之前在老宅里住的那间卧室里......”
季昭忍不住继续问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她......”邓玉容打了一个寒噤:“她疯了,像个疯子一样在房子里到处乱跑,吓死人了,顾方叙本来就是玩玩,有那么一点点真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所以董灵犀一疯,他就把她扔进了后面的仓库。董灵犀在那里呆了一年多,生下了顾连笙之后就死了。”
季昭心口莫名地揪了一下,他有些缺氧地喘了一大口气,又听邓玉容继续说道:“顾老太太那时候本来就没剩多少时日,她觉得董灵犀母子晦气,就找了邹婶儿和顾家当时一个姓赵的花匠,把刚出生的孩子埋了。顾方叙那时候在国外,所以不知道这事儿,他回国之后为了孩子的事情发了很大的火,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搬出了老宅,所以说起来,他对这孩子还是挺上心的......”
“行吧,”季昭点了几下头,把那把刀拿在手里转了一下:“你就到这儿吧,欠你刚出世的儿子的,你下辈子记得一定要还给他。”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把刀插进了邓玉容的喉咙里。
41.
陆重山抽完一根烟,看了一下时间,正要进去找季昭,突然一个手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哥,刚刚听到顾方叙的人说,顾家的少爷要去疗养院。”
陆重山瞳孔一缩:“他去做什么?他不是在学校读书吗?”
对方回答道:“说是去看望咱们少爷。咱们留在那边的人不多,不一定能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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