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在剥我的壳 (江上眠)

之后的每天，林菲菲和张艺卿都会过来，偶尔是两个人，偶尔还有其他几个。
楚天阳倒没再说什么，照旧一起去吃饭。
班上的人研究了好一阵他跟谢琦的作息，跟情报里倒是没什么不同，只是又有些偏差。那时候女生们多爱看《男生女生》的杂志，金版悬疑，银版言情，故事里每一个霸道总裁、痴情学长、军痞校霸，都被私下套上了楚天阳的模样，还分了点视线给谢琦。当然，像谢琦那样棱角分明的人，显然没楚天阳那么有可塑性。
女生们总结了一下，因为楚天阳身上有一股神秘感。
他性格冷，却不至于不近人情，在陌生人面前和熟人面前几乎无差，只是跟谢琦在一起话多一些。下课几乎在睡觉，上课却格外认真，注意力集中，说他热爱学习，偏偏家庭作业一个字未动，有时候还会随便抄它份作业交差。话少，行动派，不怕舞台，更不怕独处。加上身材结实，容貌俊美，在女生们眼里几乎可以跟完美这个词直接挂钩了。
至于他的霸道、蛮横、固执、拒绝沟通，以及有个漂亮但脾气暴躁的绯闻女友，恰好通通击中小说里的各项设定，简直让那些女生们苏到不行。所谓产生美，并不可一概而论，就像现在这些女生恨不得跟楚天阳零距离才好。
魏晨书当然也有听到她们一两句评论，只是听到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他们说的，跟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楚天阳最近又得了一个新爱好，那便是午间饭后跟着魏晨书上天台，两人相处的时间，直接仅次于楚天阳跟谢琦。
他几乎都在阴凉处睡觉，偶尔会主动开口问魏晨书今天带的书。
魏晨书开始那几天，有种丢了舌头的感觉。
大熊之前也试着适应发小突如其来的兴趣，没坚持几天便道：“阿晨你这么待着不无聊吗？不单调吗？不无趣吗？”
魏晨书当然不觉得。
但楚天阳不一定也这么想。他不觉得无聊吗？他不觉得单调吗？不觉得无趣吗？
魏晨书偷偷研究了那么两天，却发现楚天阳别提多适应，那小憩的表情，就跟刚从集市回了山间的老和尚一般——安详。
只是，两人偶有搭腔，气氛顶多算平和，离亲近却差一大截不止。楚天阳似乎不愿谈起过去的事，其实魏晨书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在他心里那一直是段珍贵的回忆。但他也能理解，毕竟路在脚下，时间在往前走。
撇去这些，近距离相处这些天，魏晨书不得不承认楚天阳仍旧是他最为欣赏的朋友。他进退有尺度，做事冷静，从来都不会花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在一群中二病上脑的十五六岁少年里，显得很特别。
不过，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以后，魏晨书就想把上面这段话撕下来吞了。因为，楚天阳当着他的面，掏出了《绝代双骄》。
封面实在太熟悉了。
魏晨书有些不可置信：“大仙借你的？”
楚天阳头也没抬，专注地看，一边回话：“嗯。”
魏晨书道：“上回大熊问他借还借不到呢。”
“是吗？”楚天阳抬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封面，“中午我见他在看，问了一句，他就给我了。”
过了会儿他又补了一句：“大熊还看吗？”
魏晨书道：“他去书店借了。”过了好久，他憋不住说，“你居然跟大仙搭上话了。”
“他怎么了？”楚天阳问。
“没，只是他平常比较少跟人说话……”
楚天阳一脸无所谓，继续看了下去。
而且，除了大仙，他还发现，大熊同学也跟楚天阳莫名其妙熟络了起来。要说他是怎么发现的，还得归功于刘女士。早上一杯豆浆把魏晨书浇了个湿透，等换好衣服看时钟，预备钟都准备响了。刘女士二话不说拽起魏晨书丢上车就往学校奔，车直接开上了80码，把儿子丢下车时还得意地说：“幸亏托关系找了学区房。”
魏晨书匆匆忙忙进教室时，刚好踩在预备铃声上。周四第一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非常守时，绝对不会在上课铃声结束前出现，所以一早的气氛很是松散。魏晨书也就是在这样松散的气氛中，看到大熊给楚天阳递了早餐：“给，4块！”
“嗯。”楚天阳头也不抬地接了过来，手里还在忙作业。他的习题册基本都是空白的，崭新得从未打开过，但是自从来了3班，就被老林活活拧过来了。虽然基本都是一通胡写。一开始打着要抄学霸作业主意的那些人，尤其是李二牛同学，再也没有找过他……
魏晨书把跑远的思维拉了回来，给大熊递去了一个眼刀。
大熊：“？？？”
楚天阳还赶在历史老师来之前，吃完了早餐……
魏晨书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记忆？
下堂课是体育课，下课铃一响，体育委员李二牛同志便抄起图书角的球，走上讲台特中二地大喊：“show time！”
班上的同学纷纷打趣他：“show time怎么写？”
李二牛愣在了讲台上：“S,SOW……”。
魏晨书笑出声，走上去单手抓起他的球：“走。”
“哟！gogogo！”男生们顿时一窝蜂地脱了外套，追赶打闹地跟了上去。
目前学校采取的是一周5天制上课，不像市里很多高中，晚上也需要晚自习补课。学生们课余的时间虽然充足，但毕竟是少上一节文化课，哪怕是魏晨书，也倍加珍惜这45分钟。
体育课的时候，体育老师例行整队做了个有氧体操，就放学生自由活动了。
以往自由活动，男生都跟着魏晨书活跃在篮球场，女生有围观加油的，但大多数还是组着几个小队，练舞蹈、打羽毛球、聊天、散步。
今天有些不一样，楚天阳突兀的身高杵在这群大多数未发育的男生面前还是有些鹤立鸡群，谢琦站在他旁边，举着拳头叫：“足球来人！”
不多时，魏晨书身边的人就过去了一半。
谢琦朝他摆手：“阿晨你们也来啊！20个男生，我们刚好组成两队！”
大仙默默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去看新连载的《诛仙》。
“…好吧，19个人。”
魏晨书笑：“刚好我不会踢，我给你们当裁判。”
楚天阳脚下踩着球过来了，听着这话说：“蒙着眼睛判？”
魏晨书道：“我有多年体育报纸阅读经验，就欠缺一次实地考察。”
楚天阳秀了下踢技，转头朝他扬眉：“老年人。”
众人哄笑。大熊过来给了魏晨书一个拍肩，笑着跟在人群后往足球场跑了。
不多时，魏晨书意识到，虽然他足球经验不多，但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球绝对奇臭无比……30分钟有20分钟都在跑界外捡球，还有几个人把球往魏晨书身上传……气得谢琦在球门前狂嚎：“你们倒是过来啊！球门长菇了！你们随便射一脚让我过个瘾行么？”
这话声一落，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像瘟疫似的，一个传一个全笑瘫在了草坪上。妈的，平常打篮球，几分钟一个快传速投，30分钟能至少能得个40分，足球也太磨人了，开场到现在一个球都没进！魏晨书撑着膝盖，汗流浃背，笑得喘不过气，他这个裁判估计是全场跑得最勤快的。
这时楚天阳带球过来，脚尖挑球后跟跟上一甩，迅速从倒下的对手身上跨了过去，像阵风一样卷向球门，刚还说闲得长菇的谢琦立刻集中了精力看着直冲而来的老大，紧张得扎好了马步。
楚天阳射门，谢琦一个激灵扑反了方向，球进了。
还瘫在地上的队友都愣了，立刻就爆发出口哨声、尖叫声：“妈的终于进了！30分钟了！天阳你帅爆了！”
魏晨书也笑了，伸起右手朝楚天阳叫到：“越位！”
一时间，楚天阳傻了，谢琦傻了，地上那群中风人士也傻了。还是楚天阳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朝裁判奔过来，伸手试图把他拽翻：“闭嘴！”
全场爆笑，连谢琦都忍不住笑得满地打滚：“老大你真神他妈蠢！”
魏晨书被楚天阳按在怀里，笑得直不起腰：“这位选手，麻烦你冷静一点，我这里有一张红牌你看好看不好看。”
这下楚天阳也乐出了声。
这么一节体育课，所有人都暂时忘掉了楚天阳跟谢琦身上的那些标签。
傍晚的时候，魏晨书才想起来，早上忘了把自行车跟着刘女士的车一起带过来了。
他第一个便想到蹭大熊的车，之后又头疼地想起来，大熊的车后座被他拆了。他说这样便能断了青春期荷尔蒙发作想要谈恋爱的念头。魏晨书当时没舍得戳破他的美梦——你就算有后座，也得有愿意坐的人。
但这种人也是有的，起码魏晨书现在想坐。
他有些苦恼，家在的那片小区，距离公交站走路有十分钟的路程，学校公交回去有30分钟，这一趟就要折腾将近1个小时。
班里已经空了，他跟大熊讨论了半天，叹了气预备去公交车站。
正这时，谢琦倒了回来，准备取他遗漏的作业本。
魏晨书真诚地看着他。
没有带眼镜的谢琦，就看到一个白皙的秀气脸庞深情地凝视他，瞬间脸红。
楚天阳在车棚等着谢琦，结果等回来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