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预备着将他的位置排在外不起眼的地方,省得引人注目。”
乾隆点头:“不许闹出事来,有任何动静都先按住了!”
“嗻。”
弘昼临走前,又回过头来问:“吴书来那小太监怎么了?”
乾隆揉着头:“这又关你什么事?”
弘昼笑眯眯地坐下不走了,翘着腿说:“那小太监可爱得紧,皇兄不是一向很宠他的嘛?今儿个看这样,是被皇兄敲打了一番?看那消沉的样,可怜巴巴的。您要是不喜欢了,不如给了臣弟如何?有这么个傻太监跟在身边还真是挺开心的。”
乾隆狠狠瞪他一眼:“朕什么时候敲打他了?朕也头痛着呢,莫名其妙地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模样对着朕,也不欢实了,也不犯傻了,朕稍微吓他一下都战战兢兢的像鹌鹑一样!”想到这里就有气,乾隆忍不住跟弟弟吐苦水:“朕对他还不够好?他背下里骂朕朕都忍了,朕还能为那点小事开罪他不成?你看他现在那死板的奴才样,朕真恨不得抓了他来打屁股!”
弘昼哈哈大笑,实在是看不出来,皇兄原来把这小太监宠得这么没边了。看乾隆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弘昼努力憋了笑,想了想说道:“皇兄,奴才就是奴才,您这么宠着他,对他可不一定就是好事。他还小,又没个心计手段,谁揪住把柄害他一把都是容易的。您宠着他没错,可他要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光靠您的宠爱是不行的。”
乾隆一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脸色都黯淡了一些。弘昼看他实在是难过,笑道:“皇兄,不过一个小太监,何必这么较真。”
乾隆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他只知道,在他心里,吴书来是不一样的。
弘昼走后,乾隆抽空狠狠想了想吴书来的事,最终,还是不舍得。
乾隆的身边很快又有了一个新的太监,叫李玉,颇为受宠。说起来这李玉和吴书来还是好友,关系极好的那种。对于李玉突然的升职并受宠,吴书来是高兴的,但同时也是失落的。他与李玉无话不谈,倒是挺直白地把这心里话告诉了他。李玉却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好半天叹息一声在他头上狠敲了几下。
他不知道的是,李玉来乾隆身边之前,乾隆找他私下里说了一番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让李玉帮着吴书来应付那些明里暗里的手段。吴书来虽然做事还行,但做人实在是傻了些,乾隆生怕自己照顾不过来,将李玉调了来保护他。李玉与吴书来有过命的交情,关系好人品也不错值得信任,乾隆考验了一番后就将他留下了,让李玉帮着吴书来。常丰教给吴书来的那套乾隆并不喜欢,所以很快常丰就要离开,那么吴书来一个人不可能应付得了所有的明枪暗箭。李玉为人精明仔细,比吴书来要聪明机灵得多,乾隆让他来帮着吴书来,只为了能让吴书来继续快快活活,没心没肺地受宠。
所以,听吴书来说他有些妒忌自己,不能说明原因的李玉是多么憋屈呀!
看着吴书来低着头一边嘀咕一边绞着自己的手指头,李玉真想过去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能让皇上对他这么好!但皇上下过旨,不许李玉在吴书来面前说一个字!所以李玉只能强忍着这些话生生憋成内伤。
不过李玉也放心了。李玉知道吴书来从来不聪明,在皇上身边做事确实体面,但体面的同时也会非常危险。他一直非常担心自己的好友,宫里有个实在的朋友不容易,李玉只有这么一个,自然巴不得把他挡在身后好好护着。所以当时知道他调到皇上身边,真的是担心得嘴上燎泡!但现在过来了,才知道这小子是被怎么呵护着,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由得对皇上格外感恩,对皇上的一切吩咐全部应承下来,哪怕被这小子误会一下也没什么,以吴书来的肚量,这些事转眼也就放开了。
吴书来确实是放开了,在他眼里,就算不是自己受宠也没什么,受宠的是他兄弟,和他受宠有什么区别?加上他还没失宠呢。
跟在皇上身后前往宴席的吴书来还是很开心的,李玉过来后帮他分担不少,他轻松许多。虽然师父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但吴书来还是很开心,尤其皇上不像拦着他和善保来往那样拦着李玉,更是让吴书来肆无忌惮。
小阿哥受宠,加上身份尊贵,满月宴办得非常热闹。尤其选秀在即,各家也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和太后皇上套点交情,所以宴席上很是一片歌舞升平。
跟在乾隆身边的吴书来要做的事不多,这种宴席上乾隆自然不会拿着筷子不停吃东西,他总要跟大臣们说说话,谈谈心,接受其他大臣的祝酒,总之喝的比吃的多。而乾隆身边也有专门的小太监负责斟酒,吴书来只要守在旁边看着就行。
21第二十一章
因此,吴书来就将大部分的心神落在努达海的身上。
小半月不见,努达海看着老了许多。人虽然看着挺有精神,实际却憔悴得狠,原本只有鬓发发白,现在满头都是花发了。而且,他的心思明显不在宴席上,坐在那里,也不与身边的人说话,只是不断地四处张望,每每看不到就是一阵失望难过。
吴书来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突然站起来后整个人都警觉起来。不过比他更警觉的是负责盯着努达海的侍卫,在努达海起身后,立刻有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吴书来收到消息,努达海因擅闯后宫,被侍卫们抓了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吴书来又收到消息,新月格格也落网了。
嘴角抽搐的吴书来凑近皇上,轻轻地在他耳边将这两个消息说了。乾隆满面寒霜地哼了一声,对着下面同样收到消息的弘昼微微一摆头,弘昼点点头起身离席了。
吴书来刚要退下,就听乾隆道:“去哪?斟酒!”
吴书来有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端起酒壶,往乾隆的杯里倒了一杯酒。不过这酒一倒出来,吴书来就发现不对。他对酒敏感,一闻就能发现那酒味道不对。这倒出来的,不像是酒,倒像是茶汤……解酒的……
吴书来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带着笑意地看着乾隆,乾隆横了他一眼,接过“酒”喝了下去。
宴席很顺利地结束,乾隆以还有政务要办为由,撇开满眼幽怨的各嫔妃们,带着吴书来回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外,李玉正守着,看到乾隆回来立刻迎了上来:“皇上,王爷带了两个人来,这……”
吴书来这才想起来李玉并不知道这事,冲他比了两个手势,李玉明显比常丰聪明,即使没看懂也大致知道这事皇上是知晓的,就退到了一边。
乾隆大步走进殿内,吴书来跟进来,就看到和亲王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而在两个侍卫的押解下,努达海将军跪在地上正一脸深情激动地看着新月。新月格格则侧坐在一把椅子上,并没有看努达海,一脸苦闷纠结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乾隆进来,弘昼和新月都连忙起身行礼问安,努达海因为仍然被押着不能动,所以只能继续跪着附和着道一声吉祥,就又继续盯着新月。
演戏要演全套,所以乾隆先是做出一副惊讶地样子看了看几人,这才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问:“弘昼,这是怎么回事?”
弘昼站起来咳嗽一声道:“启禀皇上,今儿个晚上宴席期间,臣弟被告知,努达海将军竟然擅闯后宫!臣弟立刻带人将他拿下,不过臣弟不敢轻易发落了这努达海,便将他带来给皇兄处置。至于新月格格,格格因带孝而没有参加宴席,理应留在慈宁宫佛堂,却被人发现出现在阿哥所。臣弟原以为格格是去寻克善世子,结果格格跪在地上求臣弟带她来见努达海将军,臣弟不好拒绝,只好将她一同带来了。”
吴书来咬着牙才忍住喷笑的欲望,王爷,您不愧是写戏文的好手!
乾隆也装模作样地愤怒道:“他他拉努达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后宫!”
努达海立刻挣扎了起来,他大声道:“皇上!臣有话说!”
弘昼在旁边怒喝:“放肆!谁准你称臣了?”
努达海被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称用错了,连忙道:“皇上,奴才是万不得已的呀!”
乾隆气笑:“万不得已?朕的后宫中,有什么事是万不得已到需要你闯进去做的?嗯?”
努达海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动,只好跪着抬头看着乾隆,并且努力做出抬头挺胸的样:“皇上!奴才进宫,只为了一个,就是带新月格格离开!”
乾隆眯着眼睛,冷哼一声:“离开?新月格格在哪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努达海瞪大眼睛咆哮:“皇上!新月格格孤苦无依,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冰冷的皇宫中,要多么痛苦难过?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您怎么能这样折磨她?奴才只是希望能给新月格格一个温暖的家,让新月格格感受到温暖,重新获得快乐!可您却总是阻止我,您怎么能这么冰冷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