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边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老主人的身体又恶化了。”
花刺俯首贴在光滑的木板上,额头上被冷意刺得微疼,他想着主人未曾受到影响的样子,敬意丝丝颤颤地滑进他的心脏,冷意更加明显,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你只管看着他们去做就行了,不需要插手。”
他听着主人淡淡的话语,“嗨”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尽管肚子里藏着疑问,也没有这个胆子抬起头来,想着顶多是矢志田企业破产了,对他的主人肯定不会有影响的,潜意识里花刺相信主人绝对不会是失败的那方。
“信玄啊,我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老人的声音沙哑无力,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斑块,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隐藏在青紫的眼袋下,显得有点阴郁,“这些天我总是梦见那个场景,冲天的蘑菇云、切腹的战友,一片疮痍和冷酷,但还是有好的,我活了下来,这多亏了库族里。”
无影灯的光明亮照人,老人的脸色因为笑意变得和缓了些,男人笔直地站在他三步之外,黑绒对襟卫衣有点冷峻的味道,脸也一直是无甚表情的,好像那个躺在多功能床上的不是他的父亲。
“你还是不愿相信,”老人叹息着,“库族里的确是超越科学的奇迹,他强大、不死,凶猛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温柔的心,我被护在盾牌下就知道了。”他嘴角又噙出一抹笑,脸上的褶皱层层地叠加到一起,眼睛似是在放光,在这么亮堂的灯光下都是刺眼的。
男人看了一眼屏幕,毫无起伏地下了结语:“你仍旧会死。”
老人的面目一瞬间变得狰狞。
信玄站在天台上,滑湿的地面接触久了带来一股凉意,从脚心一直窜到心脏,他却还是恍然未觉,看着远方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传来手下的报告,老头仍旧在不死心地寻找库族里,貌似有了消息。
他嗤了声,永生!
雨更大了,在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池塘里的荷花叶子都折了下去,就在一片影影绰绰中,罗格死水似的眼睛瞬间变得锋利,仿佛黑夜中的狼,他盯着池子另一面的拉门,邋遢外衣下的手开始青筋暴露。
“罗格,走了。”
血绪往那边迅速地瞥了一眼就拉着身边的大个子往自己主人的治疗室走去,她没有多说什么。
黑暗中一点火星骤然冒了出来,信玄面无表情地吸烟,手里一把锐器泛着阴冷的光,似一把刀的摸样。
一个英雄面对一名美丽少女的眼泪时,会折服的。罗格知道他的噩梦越来越严重,但是看到真理子落难的无助时,仍是本能地护佑,尽管身体在向他报警,痛苦像尖利的刀钻进他的大脑,他还是放弃不了。他暴躁地想到这也是活着的方式,这样活了那么久,他已经戒不掉了。
后来的事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他上了真理子,他想要保护的小公主,身体或者沉沦在交缠的肉/欲中,他却看到了深爱的琴,他挥动金刚爪子,就是女人满腹的鲜血。
在一片恐惧和愤怒中,罗格醒了。
信玄拿到银武士的照片时,为老头的贪婪赞了一声,几十年前他因库族里不死,几十年后他为不死又制造出了银武士,为了夺取他恩人的永生。男人俊美的面目一片冷寂,他挥了下手,外面传来噗嗤噗嗤的声音,那是利器捅进柔软肚腹的声音,老头的蛇蝎女找他来了。
他点着一根烟,升起的烟雾中想起了幼年时看到的老头,还是一个人的样子,瞟了眼照片里的银武士,他松手,任它掉到地上,恶心的东西罢了。
门开了。
绿衣的蛇蝎女从头到脚分成两半,鲜血淋漓,飞溅的毒液将四周的地面、纱窗侵蚀出一片窟窿,她至死都不明白怎么会到了这种境地,明明都是计划好的。
信玄收起手上的刀,坐在真皮椅子上,慢慢地将烟吸尽。
他笔直地站在钢筋板上,看着畸形的老头夺走那头狼的生命力,强壮的罗格迅速变得衰弱、老头的皱纹和斑却是绷紧了,竟然有点年轻的味道,他面无表情地想着。突然对那疯癫的老头感到厌恶,他一刀劈了他。
号称最坚硬合金的银武士仿佛闪亮的大白菜,变成两半,露出里面发臭的人体,看着老头怨毒的双眼,他直接一脚给踢进了山崖下。
“父亲……”
那句呼唤里有太多感情,想是在主人嘴里踯躅、蕴藏了许久,信玄转过头,不意外看到真理子流泪的样子,的确是个漂亮的公主,怪不得狼会想要占有,连老头都想要。
恶心的一家子。
矢志田家族一夜之间失去了老主人和信玄主人,大厦将倾,真理子勉强接管,却只是撑住架子而已。而罗格则离开了,这里已经没有流泪的公主了。
60年后,再次感到疲累的罗格走进人迹罕至的山林,在那里最险峻的山洞里,他瞧见了信玄。
69摩罗
三爷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周围黑色的液体争抢着想窜进他的身体,好在他这次是以灵魂形式存在的,曾经被压制的魔力全部回来了。他就这样一日日地与那些液体玩着攻防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回想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落满白雪的墓碑上流泪,三爷忘了他是谁,模模糊糊中知道好像的确该是有这样一个人;然后他又看见一名英俊的骑士,眼下一颗泪痣魅惑勾人,那人埋首在一名少女的脖颈中,少女随后变成了老妪、枯骨,三爷摸着下巴想那名骑士或许不是这样的,还没来得及深切回想一下,画面再次开始变化。满头白发的青年独坐在山巅,道家的打坐姿势,身后是一把发着幽幽蓝光的长剑,他看到此,慢慢地说出了第一句话:“玄天宗……”
画面不停地轮转着,轮回着一张张不同的面孔,独坐的男人被迫回忆一世世,始终沉静的双眸终于出现了破绽,被疲累占据,他抬首注视纯黑的空间,突然被一阵困意袭上心头,或者在这里可以睡一觉了,他想。
周围的液体感到男人防守力量的减弱,全部精神抖擞,比之日前的数量增多了至少百倍,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几乎望不到尽头。一股股黑气开始钻进许三的脑子里、口中、心脏处,很快他就被黑液包裹,变成类似蚕蛹的形状,肉眼却可见里面涌动着一股股水流似的东西。
寂静的虚无中岁月的流逝几乎难以算计,包裹许三的蛹变得凝固,只是偶尔有几道流光闪过。“哒”“哒”空间中突兀地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在没有实物的空间,发出声音,周围流动的黑液再次鼓动起来,却不是攻击的形式,它们慢慢地蠕动着,无穷尽的液体堆积起来竟然不超过成人的膝盖骨,好似上方有什么重物硬生生地将它们压到那个低度。
“哒”“哒”脚步声又近了,清晰得好像在敲击鼓膜,连黑液都在颤抖,凝固的蛹也发出一阵阵颤动。慢慢地黑暗中走进来一个人影,一身没见过的黑长衣、一头拖拽到虚空很远的黑发,那人慢慢走着,然后三爷愣住了。
“你醒过来了。”
那人平平淡淡地开口,俯视着蛹。
一阵阵碎裂声,无数的镜片状东西开始脱离蛹,三爷企图站起来,却摔倒了,他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似的一次次爬起、站立,直到可以直视那个男人,与他无二致的男人。
“摩……罗”声音像是工厂机器故障时发出的。
“是我。”摩罗说道,同样的黑眸无一丝波澜,映着里面许三j□j的身体,“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以一种“你可以吃饭了”的闲适口吻,然后身体渐渐消失,变成几道刀影欺进了三爷的身体。
刚锻造出来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两魂争夺的战场,硕大的刀影压倒性地鲸吞磐石大的刀影,也许是那磐石过于坚硬,所以耗费了些时间,但几个呼吸过后,所剩下只是全然漆黑庄严的刀影,逐渐凝聚出摩罗的身形,双眼如同宇宙深处的黑子,那样纯粹、渗人。
是谁杀了他,摩罗懒得去想这个问题,太久远了,所以忘记了,但是他要复仇的,在虚无的空间呆了万年多,积聚的负面情绪太多,这于修行无力,他当然是要修行的,负能量就必须发泄出去,这样想着,摩罗打开了虚无之门。
天上、地下、妖界、魔道、人间,他想总归出不了这几个,纯黑的双眸平静地看着,看着这变样的天下,手中的黑刀浮现,就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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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已经写不出什么了,不知道是三爷累还是我累,觉得或许他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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