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再见。”
杨戬浅笑,道:“我想这缘分可是不好找了。”
三爷倒杯酒,接道:“找不找得到就看想不想了,真君以为呢?”
“‘想’也是需要时间的,而本君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不妨,我的时间恰巧是最多的,真君需要的话与你一些。”
杨戬似笑非笑,拿出他那把不离手的扇子摇着,道:“我倒不知道时间也是能借的。”
“现在你知道了。”
“若真有那一天,刘先生可不要吝啬了。”
三爷将酒一饮而尽,看着他说道:“只要你准备几坛好酒,我自然是乐意借的。”
杨戬笑着倒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待这两个奇怪的人消失,前来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却僵住了身形,那瘦弱的两条腿不住地打着颤,顺前一看那杯盘狼藉的饭桌竟然化成粉末,飘飘落下。店小二的心脏扑腾腾地乱跳,暗自庆幸自己有眼力见,没有上这儿来打扰,要不然这一身皮骨还不都变成骨头渣。
而这时已在城外的三爷终于忍不住体内乱窜的真气,吐了几口淤血。这第一战神的名号倒是够硬,若不是十年来他的功力大进,方才没准就去地府走一圈了。
“章鱼,能吸收他的仙力吗?”
只听荒野之中陡然响起一阵尖细的声音,“你说得容易,我费了老大的劲也没找到空隙去吸,后来你俩比拼才弄出那么一点点,还不够弥补我耗费的精力。”
“那你的精力耗费得还真多!”
老魔头一听宿主那冷冷的语调,不禁打个寒战,他斜眼偷瞄着,心道这秃驴别是知道他又去得意楼快活去了吧,但这可怪不得自己,想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雄性魔王,在破庙憋十年简直是侮辱他的魔格。
想到这里,他嘿嘿一笑道:“多亏你帮忙啊,否则我真找不到机会吸他的功力。”
瞧着三爷一副死人脸的样子,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道:“接下来,咱是不是找几个洞天福地干几票?到时候功力提升上来,那个闪亮生物也就是给咱塞牙缝的。”
三爷收拾好自己就朝着东边走,边走边道:“洞天福地多是隐士老神仙的居所,骨头比较硬,你有多大把握?”
“要说十年前肯定是不行,但现在本魔的实力可是恢复十之五六,再加上你的本事,我就不信搞不定。而且你还真忍得住那观世音把咱俩当生孩子的工具用啊,本魔可受不了这份鸟气。”
三爷眼神冷了下来,道:“孩子是一定要生的。”
“你莫不是真看上那小娘们了吧?我说秃驴啊,你得眼光朝前看,大千世界美女如云,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总纠结这一个呢。”
“既然那是让‘道’新生的人,天庭自然会与之对立,到时候局面混乱,还愁找不到机会。”
“哈哈,好,好,秃驴你果真不愧是我辈中人啊。”
一个月后,恢复人样的三爷再度找上机会坑上杨婵,不管人家是什么态度,就这么就近住了下来。恰巧那天是春雨初歇,柳条摆荡、绿草见长,走在其间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很是怡人。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她喜爱的男人时常陪在身边更温馨的了,杨婵也是如此,况且她自成仙以来都是恪守清规,根本就没尝过何谓异性之情之欲,如今体会到了真就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个中滋味实在眷恋得紧。
鬓间的长发搔着脸颊有些痒,她抬手将头发拢到耳后,抬眼落尽了那双黑眸中,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柔声道:“怎么了?”
三爷摇摇头,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慢走在河边,适逢柳枝扰人,他便将枝条拂开。杨婵与他牵着手,走过垂垂绿绦,心中喜意蔓延攀上,实是吃了甘甜的泉水似的。
“彦昌,今天的竹笋蒸鱼好吃吗?”
“你没看到?”
杨婵歪头瞧着他,乐道:“看到什么?”
“盘子比洗的都干净。”
“什么呀,”她想要做出生气的样子,偏偏忍不住心里的甜意,嘴角露出了形迹,“我可没问你盘子。”
三爷侧头看向她,道:“好吃,你现在做的越发和我胃口。”
“看来你很不满意我以前做的饭呢,虽然是难吃了点。”
三爷不说话了,女人发起小脾气来,是让男人来哄的,可他却偏偏是个闷葫芦,杨婵是又堵又气,却也奈何不得。等了半时也不见声响,看过去只见那人一副木木的样子,她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喜欢的就是他的稳重和情深,此时却要他做出来多情倜傥的样子也是任性了些。这样想着赌气的情绪竟自然地下去了。
杨婵看身前的河流碧波荡漾、潺潺之声仿若声乐,很是动听,她突然忆起和二哥在灌江口的童年生活。那时他们总是在街上追逐嬉闹,偶尔也会和爹娘一起到海边玩耍,想来竟似昨日情景,当下心里苦涩起来,她就要和彦昌成婚了,却要瞒着自己最亲的二哥,不说礼制规矩,单就情义二字就煎得她心疼。
“彦昌,若是我们之间的事让天庭知道了,决不能连累二哥,死活我都不怕,只是已经对不起二哥太多了,不可以再让他为我们受到伤害。”
望着女子一脸的坚决,三爷道了声“嗯”。他知道杨婵心善单纯,却也没料到不谙世事到这般地步,想来也是三只眼对她的过度保护造成的。杨戬不会想到这种类似封闭的保护却是对付他们兄妹的隐藏杀招,一旦他和杨婵的恋情曝光,杨戬决不能脱离出去,不管是作为一名兄长还是司法天神。
秘密总是要泄露出去的,不能处在阳光下的恋情也绝不能持久。在杨婵诞下孩子后不久,杨戬就接到了消息,当时震怒地将神殿的柱子拍的四分五裂。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刘彦昌那么无耻混账,竟然瞒住他的眼线和三妹成了夫妻,还生下一个孽种,可恶、可恶至极!
不说杨天神的滔天怒火,下界的三爷看着自家的儿子也是感触颇多,被老魔头评价为“究极狗屎运小子”,绝对是大事实,这小子天居神光、运脉简直是逆天,再想到自己是他老子,三爷觉得他的未来非常黑暗,所有灵运都被小东西夺了去,他还剩个毛。
果不其然,还没过三天呢,他彪悍的大舅子领着一班奇形怪状的东西打上门了。瞧着那明晃晃的旗帜上面的‘杨’字,三爷心道莫不是杨戬私下调兵过来的,若是如此,就是打着杀他保杨婵的手段了。
“大胆刘彦昌,你竟然暗中修习魔道之法残害仙女,吸取仙力夺为自用,简直丧尽天良,今天本君就替天行道,将你这魔物就地正法。来人,保护三圣母。”
三爷黑瞳微眯,难道是章鱼吸多了灵力,让三只眼看出来了?他还没理清,身边的杨婵就将孩子交予他,祭出宝莲灯,一副拼命的样子。
“二哥,今日之事是杨婵一手造成,彦昌只是普通的修行者,绝不可能行妖魔之事,你若生气我们结合,我自和你回天庭领罚,不要伤害他和孩子。”
“你放肆!”
眼见这兄妹俩就要拼命,三爷强制地将杨婵和孩子送出战圈,不顾她震惊的眼神,对杨戬道:“上次你我一战实在不够痛快,今天倒可以名正言顺地来一场,你是仙我是魔,顺便看看是仙胜还是魔赢。”
杨戬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梅山兄弟们奈不住性子,破口大骂:“不知深浅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和二爷动手,看我打得你身形俱灭!”
话声未落,一道青光已袭至眼前,只听“碰”的一声,梅大已经摔出三丈远,几颗粗壮的大树也应声折断。再看三爷还是站在原地,梅家兄弟大怒,就要抡着兵器群殴,杨戬三尖两刃枪一顿,冷道:“诸位兄弟保护三圣母,这魔物就由本君对付。”
三爷魔气滔天,右手握着一把幻化出的长刀,与杨戬厮杀于半空中,两人身形变化之快难以捕捉,观看的一众神仙只能听到偶尔的兵器撞击声,却不难想象战斗的激烈程度,毕竟逼迫他们的气流刮到身上犹如刀割般,这滋味可不好受。
杨婵却无暇顾及周围肆虐的气流,她在刘彦昌运起魔气的时候就僵住了,若不是宝莲灯自发护主,她和孩子恐怕就遭了不测。这上面交战的两人一个是她的至亲一个是她的挚爱,杨婵分不清对错,搞不懂缘由,除了抱紧怀中的孩子,她好似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事实上,她的这种表现却是三爷和杨戬所期望的,因为当一个男人处在战场上,他本能地只给自己留下属于战士的部分,丈夫和父亲的身份潜藏到心底。
苍茫的天空,仿佛承受不住三尖两刃枪的凛冽银芒,白云碎裂,空气扭曲,掺杂着几缕飘动的血色。三爷的灰长衫断了半截袖子,上面浸透鲜血,他的双眼却紧盯着杨戬的脖子和肩膀,捕捉着他每一个微细的动作,甚至一丝肌肉的颤动。
杨戬的鬓角流下一滴汗,汗淌过皮肤生出一种瘙痒的感觉,他没有动,静止得如同一座雕像,对面的敌人不容他有一丝破绽,他若是眨一下眼皮,再睁开时就是长刀刺入喉咙的景象,这一点他毫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