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变了样子后,诸人周身仿佛有什么断了样,发出“嘣”的一声,那些人晃了晃,看去却是比以前精神多了,透着一股人气。
大师兄不再癫狂哭号,他静静地凝视着地上的女人,眼前划过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她的娇嗔、可爱、狡黠、美丽,原来都是自己的臆想吗?他的心志竟然脆弱到如此地步,执剑二十载却抵不过一个假象,真是有够悲哀!
大师兄闭上了眼,周身气势一变再变,或是激荡、或是不甘、或是哀伤、或是退缩,终是都归于了平静。待他再度盛开眼睛时,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回首望了一眼那老头,道了声“多谢”,单手抄起地上的尸体就纵了出去。
徒留下挂满泪痕的青衣女子痴痴地扬手,绝然地笑着,原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什么妖娆、苍天,而是她自己那些可笑的自以为是。以为这样、那样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却从来都没有考虑到他的意愿啊。
“呵呵呵,呵呵呵,真没想到我司翼竟然会迷惑于一个假象,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好,很好!”
二师兄笑着,肆意地笑着,一抖身后的外衫飘然而去,留下几声恐怖的笑声环绕在大堂。
“小二,结账。”
从此,醉仙居声名大扬,因为那里有神仙保护,黑衣白发、性喜饮酒。尽管自此之后的数百年间都没有人再见过他,但是人们仍然坚信着,武林三大神话都证实的说辞,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
注:剑皇藏鱼、邪王司翼、嗜酒小二并称武林三大神话。
54番外 司马超群绝笔
司马超群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他就会永远地闭上眼睛,再也无法吃他最爱的烤牛肉。
其实他并不畏惧死亡,当一个男人失去了家庭,就等于没了根系的浮萍,还能漂多久呢?所以他对于自己的结局甚至是有些期待的,也许这样也算是一个了断,再也不用为那绝望的兄弟之情而痛苦了。
桌案上的烛火摇曳不定,铺在那里的宣纸有时候白得刺眼、有时候暗得看不清,司马超群握着手中的笔,却是久久地不动,直到几滴墨水落到纸上渲染出几团黑渍。
外面的风更大了,将做工粗糙的门窗拍打得“咚咚”作响,司马超群坐在老椅子上,没有穿他的白狐裘,没有戴他的白羽翎,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有些颓丧的中年男子罢了。
然而这个颓丧的中年男子却有着堪为传说的过去,在那个英雄辈出的江湖里又有谁不知道他司马超群呢。是的,不会有人不知道的,因为他是过去中的英雄,一个可以号令三十九路绿林豪杰的男人。
他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白色与紫色并立的画面,那时的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一起走过最艰难的少年时期,一起创立最荣光的青年时期,却再也不能一起守住这共同的心血了。
他闭上眼沉思片刻,终是在纸上落下了笔墨。
“东来,司马超群有你做兄弟,此生从未后悔。”
“我最为抱憾的是为何没有及早发现你的病,明明那时已经有所察觉,却还是选择了忽视。自我安慰你只是太累了才会如此,现在想来真是我的自欺欺人。”
“你常和我谈论人性,我从不曾真的去体会,只觉得对待我手下的兄弟无需那些手段,而且有你,我实在是不需要操心什么的。现在却想,若是那时我能够面对你的那些谋划,告诉你我不喜欢,告诉你我想要和你共同站在一处,不管是阳光还是黑夜,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婉儿一直都在警示我你的威胁,我却选择了回避,名为相信自己的兄弟,可是我知道那只是自我麻痹罢了。”
“世上怎么会有两兄弟似你我一般,一个为光,一个为暗,若是各自选择倒好,然而悲哀的是我之所以为光是你的期盼与打造。”
“东来,你可曾真将我当做兄弟?”
“我坐在那个光芒万丈的椅子上,你站在高阶下的平台上,你我所望的从来都不是一处。”
“你可知,坐在高处看见外面的高远天空,我是多么苦涩吗。如果有选择,司马超群宁愿与你打马江湖、肆意畅饮,而不是你仰望着我,似是在看你的梦想那样。”
“你我相交十几载,我是不了解你的。你时常饮酒时发呆,也许郭青他们当你是在思考、谋划,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你谋算时周身是阴冷的、令人情不自禁地发怵,然而发呆时却隐隐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安和,这在你本应当是不应该存在的感觉。”
“直到那次我才确认,你的记忆中真的是有那样的一个存在的。被打成重伤的你躺在那里就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嘴里喃喃着‘哥哥’,那时的你不再是那个令人生畏的紫气东来,那种全然依赖的姿态令我生出欣慰的同时却也有些苦涩。”
“你也是有家人的,也和平常那些渴望情感的游子是一样的。我为这样的你高兴,只要我的兄弟不那么阴冷、孤独便好。虽然你从未与我说过你的故事,虽然我被排斥于你那个世界之外,但这又何妨,苦涩有之,更多的却是欣慰。”
“我在想若是你的‘哥哥’还活着,是不是你就不会这样望着我,在你对我的情感中是不是寄托了对你兄长的思念?”
“我迷惑了,东来。”
“我开始害怕你看我的目光了,那种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感觉让我窒息,不管你在里面寄托了什么,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司马超群只是司马超群,不是卓东来,也不是什么哥哥。
“我所想要的不过是与兄弟快意江湖的生活,不做总镖头、不做天下的大英雄,只要做我自己便好了。”
“然而你却从不顾我的意愿,我缺乏说出来的决断,你也径自当做不知,我们就像两个自以为对对方好的笨蛋,越行越远,终至相对而站——却是对立。”
“你的记忆中有可以依赖的哥哥,我的人生中有守护的妻儿,我是幸运于你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家意味着安全、休憩的港湾,可是你却毁了我的归处,我最后的坚持。”
“你毁了你的兄弟,东来。”
“我向往着天空,却因为你的仰望而选择压制自己;我厌恶着阴谋,却因为你的期望而选择了自我欺骗;我同样憎恨着你的独断专行,却每每思及你的付出、你我的情义而忍让再三。”
“司马超群不再是司马超群,他变成了紫气东来手中的木偶。”
“木偶不是兄弟,从不是!”
“我累了,东来。”
“我失去了曾经的豪迈和勇气,再也无法承担你的给予。”
“那一刻你如果将刀刃翻转过来该是多好,这样我就不用再思考了,不用再痛苦了。”
“你我终将有一战,不管是谁死,剩下的那个都是悲哀的,即使这样我仍希望死的是我。”
“能死于曾经的好兄弟刀下,司马超群无憾。”
“司马超群和卓东来曾是最好的兄弟,也许这样便足够了。”
55一 宝莲灯系列
还是那个荒郊野外,只不过这次墓碑上的名字换成了“卓扬”,铁画银钩,铿锵有力,正如其人一般坚韧强大。
“所以说,你们并无十分把握?”
卓东来眯眼问道,紫色的灵体站在墓碑前,面对着另两个男人,确切的说是那个黑发静瞳的男子。
“前几次的时空转换并不是我自发进行的,往往只是死生之间的交替而已。这次却是我自行划破空间,对于落到何处并不确定。”
“哈哈,我说你这人类小子不会害怕了吧,谁叫你当初割下秃驴的黑晶石的,现在退缩晚喽。”
“呵,前辈误会了,东来只是担心哥哥这般急躁反会伤了自己。”
幽泉眉梢吊了吊,心下却是臭骂他心眼多,就算出现什么变故倒霉的也不会是那秃驴,他灵魂经过那么多次的锤炼,坚实程度难以想象,怎么可能出事。
“没有了身体我的魂体已经开始被这个世界排斥,只能尽快离开。”三爷看着卓东来淡淡说道,
“你的灵魂中有我的五分之一核心,只要距离不远都能相互感应,自不会走散。”
“既如此就交给哥哥了。”他浅笑着走到男人近前,将手递过去。
三爷握住那只手就开始运行体内摩罗功法,只见青天白日之下黑芒暴起,仿若利剑将半空给劈了一道,三束光芒迅速飞起进入了那道缺口,然后就没了行迹。
只留几只乌鸦仓皇飞过。
刘家村
三爷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灯笼,专注而认真,漆黑的瞳孔透彻润泽,让人不禁感叹如此年纪便有这般风华,日后说不得得翻出多大的浪潮呢。
“秃驴,你不是摩罗转世,你是扫帚精出世才对。”
幽泉深深地叹了口气,两道细眉怏怏的趴着,毫无几天前的神采飞扬。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混的最惨的魔了,失去了自由不说,寄身的宿主还是一个倒霉催的主儿,哪儿危险哪悲剧往哪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