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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 (半昏连年)


  门没有被合拢,无孔不入的光线乘机微妙逃逸进来。
  整个身躯隐匿在角落里的李广穆,感觉齐鸣朝自己走近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他心头上,震痛了他的整个灵魂。
  天塌地陷之下整个世界已然颠倒,然而齐鸣脸上的无尽的悲悯与沉重似乎在告诉他什么是痛尤未尽。
  “李先生让我带这张照片来给你看。”
  平时为了区别开李严修和李广穆这两位李先生,齐鸣向来在他面前都会带上李严修的全名。
  李广穆近乎空洞地望着齐鸣,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呼吸。迟钝如他,也有来自灵魂深处关于大祸将至的恐怖预感。
  齐鸣手上拿着的,一定是世上最可怕的洪水猛兽。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呢?他已然没有猜想的欲`望与能力。
  “请做好心理准备。”
  不但是话语,齐鸣将平板递向李广穆的手也已经带上了不经意的颤抖。
  达摩克里斯之剑选在了头顶正上方,且已经被磨到了最锋利吹毛立断的地步。
  接,是死。
  不接,也是死。
  剑要落下来了,这是命运看似公正的手笔,任谁也无力抵挡抗争。
  李广穆在齐鸣不忍正视他的眼神中接过了那块薄薄的现代高科技产品,屏幕是暗的。
  他与地狱之间,只差一个按键。
  齐鸣逃也似的飞速退出了房间,完全不敢更不忍再多停留一秒。门被关出了巨大的声响,室内重新陷入浓稠化不开的黑暗。
  李广穆按亮了屏幕。
  正是李严修带给他看的那张照片。
  还未彻底走远的齐鸣听见了身后密不通风的房间内传来的声响。
  那是一个男人最声嘶力竭痛彻心扉的哭喊。
  却更像是猛兽殊死一搏穷途末路之后从胸腔内挤压出灵魂深处的嘶吼。
  哀绝又凄厉。
  李广穆在按亮屏幕的一瞬间就把手上的东西给用力扔了出去。
  原本在漆黑一片中异常刺眼醒目的高背光屏幕却因为倒扣向下的姿态而消失在了这一方被黑暗笼罩浸溺的天地里。
  李广穆一步步地向前爬去,试图把那块他刚刚扔出去的东西重新摸索回来。
  在刚刚晃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喉口里的腥锈,直到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了一口他完全看不见的液体。
  在黑暗里匍匐前进的男人,眼泪混着血液一起滴落在了地毯上。
  他终于找到了那块东西。
  纵然屏幕四分五裂蛛网交错甚至开始大面积泛出裂纹白,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张清晰无比的照片。
  一张无比血腥的照片,没有照到头脸的一个男人的躯体,躺在满是血水的地上,手腕上有触目惊心的深厚伤痕,然后以手腕为中心点四周的地面全是浓稠化不开的红。
  如果齐鸣还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对李广穆而言,这具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都能让他确定对方的身份。
  “啊——啊——”
  李广穆把那张照片紧紧地搂在怀里。
  脸紧贴在地毯上,血液和眼泪滴落流淌不断。
  嘴里的嘶吼与哭喊也一直没断。
  怀里的东西被他用尽全力地收紧再收紧,似乎想要把那张照片完全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等到那玩意彻底变形,他也没能成功如愿。
  没有了。
  都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全没有了。
  “啊——”
  在齐鸣耳里,似乎整栋别墅都在回荡着这泣血的嘶吼与哭喊。
  除了声嘶力竭的绝望与悲痛,再无其他。
  李严修却自黑暗中缓缓走来,出现在了齐鸣面前。
  显然他们都听见了一切,也都看过那张不可言说的照片。
  “明天再进去,如果没死,那就是彻底驯服了。”


第91章
  两个月之后。
  在距离A市几千公里之外的某个海滨城市,赵宁正坐在一颗巨大银杏树下的公共长凳上。
  长凳上还零散着两三只瓶瓶罐罐,上边还有出自某个药店的小塑料袋。
  赵宁正在用左手蘸取消毒药水涂抹上自己左手腕。
  袖子被撩起一截之下的白`皙皮肤上,横亘着一条刺眼又丑陋的暗红蜈蚣。
  一片发黄的银杏也从他头顶坠跌而下,在半空中翻飞着打了好几个旋,最后刚好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可是赵宁没法再空出一只手去把它摘下来。
  轻微晃动脑袋看见那片叶子有顽固不化的趋势便也只好听之任之,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
  他的手腕割得太深,加上不可细说的体质因素的影响,伤口愈合得极其缓慢。
  他足足在那个医学研究机构躺满了一个月,差点变成了一具还有呼吸心跳的活标本。
  躺满一个月之后,赵宁接过唐递过来的东西,钱和通行凭证,还有就是季远托他转述的那句‘你走吧,我不管你了’。
  当天,赵宁便踉跄着上路了,一路走走停停地去往第一座海滨城市。
  然后沿着海岸线再一路跋涉向前,从一座城市流浪到另一座城市。
  所有的风景落到眼里都是救赎。
  亦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救赎这一说,毕竟苦难与顺遂都只能自我承担。
  算了,随便吧。至少走的时候唐递过来的那些天朝流通货币足够多,这种不愁吃穿更不愁路费的高奢侈流浪方式,或许早已是大部分人求而不得的幸事。
  纵然曾在拥挤的人群里,摩肩接踵之下,难以避免地在被撞到肩膀之后带出了一阵剧痛,他也仍然只是笑着摇头说没关系。
  手腕上前几天可能洗衣服的时候沾了水,又有了点发炎的症状,皮肉里面和骨骼经络相连的地方总是不间断细细密密的痛感。
  没关系,他已经开始练习用左手拿筷子吃饭了。
  重要的是他每转换一个海滨城市,都会在晚上走到海边,去看看他期待向往已久的星辰大海。
  终于不用再对过去退避三舍讳莫如深了,它明晃晃地割裂在了左手手腕上,赵宁能够随时触摸到,更会按时给它上药。
  以前在大学课堂上画过的景象,他亲眼目睹之后,才知道想象与现实的差距。
  然后他又想起了那些飘着墨香的书本和晦涩难懂的物理公式,那是他没有遇见李广穆之前的生活。
  要是换一个出身,只是生在普通的工薪家庭,那他应该也和多有人一样,努力到大学毕业,然后拿着毕业证书,以及上面所承载的或圆满或遗憾的四年时光,找一份和专业相关的工作。可能会为了工资而熬夜加班,也可能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个节点遇上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然后交付一生。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正如他现在一无所有。
  那个男人在自己身边的这么多年里,赵宁似乎觉得装修工和建筑师也没有什么差别。
  就算所有的教条主义都在诉说职业本没有高低贵贱,而只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有工资薪水的高低而已。
  下基层处决定上层建筑,收入决定生活方式。
  而在过去的九年里,‘生活’两个字的意义,全化成了一个名字,他爱的人的名字。在这一层的前提之下,连个对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还是善解人意的姑娘,都不再有差别。俱是爱恋,唯此而已。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也都是一样的人间烟火。
  就像眼前再换了一个角度视野的星辰大海,和多年前自己构思勾勒呈现在纸上的,永远是千差万别。
  赵宁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海角城市,交通不便利附带而来的经济落后随处可见。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关于海边的一个误解,总觉得临靠着资源最丰富的大海,经济总该是富庶的。
  果然,年轻最标准的配备就是无知。
  他在海边不远处的一家小餐馆坐下了,快要起风了,听说还很可能是台风,所以店家没有把帐篷支出来,切断了餐馆和大排档之间的灵活切换之路。
  “帅哥吃点什么呀?”经年强烈紫外线照耀下皮肤黝黑的女老板招呼着难得冒出来的客人,方言十分明显,但还是在尽力地往标准的发音上靠。
  赵宁看了墙壁上贴着的菜单价目表,一溜的海鲜配料,包括粥品在内。价格却是十分诱人的便宜实惠,毕竟他以前是舍不得买海鲜的。
  除了勉强可以称为河鲜的鱼。
  过往八年的点点滴滴,早已浸没渗透到了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神经元,如形随形到每走一步,他都能想起一些细碎的片段。
  他都能想起那个男人。
  手腕上划得再深也割不断的回忆与爱恋,这才是他余生将永远承受的酷刑。
  没有人能承受深仇与挚爱左右拉扯,他也不例外。
  赵宁在这家小店的角落位置上吃着他今天的第二顿饭,上一顿是面包。
  “要起台风了,会落大雨,这个时候来旅游可不赶巧喔。”女老板站在收银台旁边的空桌椅上对着赵宁说话。
  赵宁笑了笑,他过白的肤色很容易与当地人区分开来,甚至还不用等开口语言式的暴露。“确实来得不太凑巧,不过我马上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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