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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 (半昏连年)


  况助理算是充分见识了一把年轻人的情窦初开,拿着两个木匣子手都酸了却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广穆觉得从他眼前驶过的,每一辆没有摇下车窗的车里,都坐着一个赵宁。
  可赵宁只有一个。
  而他也终究没在同一晚被上帝眷顾两次。
  李广穆把况助理送到了自己家门口,却选择不进家门。
  况助理觉得自己经历了这一整晚的凌乱,心理已经被强行强大了几个度不止。
  可是当他看到真正的李家人都选择止步于门外,却让自己带着两幅价值相当不菲的卷轴进门复命的时候,还是有些质疑人生。
  李广穆却没管这许多,把况助理连着两个精致往别墅大门口一放,径自开车回了自己的旧厂房老窝。
  片刻之后,别墅二楼的书房里。
  李隶当着况助理的面,对自己大儿子李严修疾言厉色地说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弟,做事全无办点分寸...”
  与李广穆容貌肖似的李严修皱着眉,表面没有反驳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实则心里不屑到了某个极致。
  你其实是想说他过家门而不入,没教养,可又没法改变你才是他父亲的事实吧。
  但是他更知道,李隶此刻心里甚至有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得志。
  你是我父亲,生身父亲又如何,你是个什么货色你以为我会不知?
  当名流巨贾全从酒店离开,A市几乎整个圈子就传开了,所以不管当场的还是没有到场的,都知道李家二公子在宴会上得到了白家家主的亲自接见,甚至亲手赠予墨宝,足见欣赏之情。
  况助理作为李严修的特助,尽管李隶才是他的最高上司,却还是在这种家族企业中非常有先见之明的选择了自己的效忠对象。
  李严修送况助理出门,安排司机送他回家时。况助理才对李严修单独说:“小穆是由他特意去找的那个人提点,才对那副作品下手的,而且,据我推测,白老也是因此才单独面见小穆的。”
  “哪家的?”况助理透露这个信息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绝对不小。
  作为兄长,他自然希望自己弟弟能够和他自己喜欢的人谈一段风花雪月的正常恋爱。
  可是,对方姑娘似乎大有来头...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李严修皱着眉,想像况助理打探好对方的情况,好以不变应万变。
  没想到况助理却说自己也没看到对方所以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不过,小穆在路上想我打探起了山上赵家的情况,他的性格总经理你比谁都清楚,有没有可能...?”
  就在一两个小时前,李广穆没有在酒店附近等到自己要等的人,在送况助理回李家复命的路上,主动提出让明显对某些‘八卦’了如指掌的况助理讲讲关于山上赵家的事。
  ‘山上’两个字在A市占据了一种极其怪异却又无上的地位,常见的姓氏前加上了‘山上’这两个字,那便生出了天壤之别。
  其实‘山上’就那么几家,却是本市连官方政府都礼遇有加、推崇备至的艺术世家。
  豪门权贵云集,商贾巨鳄林立的A市,还没有敢对‘山上’几家置若罔闻的。
  李严修和况助理一起沉默了。
  赵家,雕刻独步天下,却是‘山上’最低调的一家,却也有传言是文化底蕴最深刻的一家,坊间街里去细细打捞一把,没准还能网出许多‘旧时皇族’的留言话本出来...
  传得神乎其神,却偏又走的是低调至极的路子,只听闻嫡系血脉凋零,那旁系...?
  如果是赵家旁系的某个姑娘,未必不能高攀,只不过...
  李严修回头看了一眼夜幕包裹下,依旧几扇窗户内灯火通明的别墅,眼神暗了暗。
  想起刚才自己和况助理离开书房时,李隶掷地有声说的那句命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天让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回来吃晚饭。”
  李严修冷笑了一下,这个无利不起早的父亲怕是心里也打着同样的算盘,可出发点,动机是什么,这可就说不好了...


第45章
  李广穆驱车回到他的‘狗窝’,仓库前面空地上的杂草从里,有夏天特有的昆虫的鸣叫声。
  间或有旁边乌托邦式厂房其实本质也是‘狗窝’里传来嬉笑热闹的声音。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空荡感。
  不是环境使然,是心里。
  可自己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广穆把车停在自己厂房门前的空地上,在寂静又喧闹的夏夜中‘哗啦啦’地拉开卷闸门,躬身进去,拉亮仓库中央高高垂吊下的灯盏,再豁地将卷帘门拉下。
  把自己关进这熟悉的、来去自由的监牢。
  边向角落里用玻璃简易隔开的浴室走去,顺手解开这繁琐衣服往操作台上一扔。
  夜间冰凉的自来水由管道而出,从头顶自上而下浇淋不止。
  打湿了头发,李广穆用手从额前往后使劲捋了一把。
  仰起头,管道里的直流水全部冲击在脸上。
  撞个四分五裂之后才顺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流淌到健硕的胸膛及后背。
  赵宁、赵宁、赵宁...
  每一滴水都掺着以此命名的毒。
  甚至每一丝空气每一粒尘埃。
  你无处可寻。
  却偏偏无处不在。
  下`身随便裹了块浴巾,用另一块浴巾擦着头发,走向大吊扇下。
  将已经脱皮的老沙发靠背粗暴地扯开摊平,瞬间从破旧的老沙发变成...破旧的沙发床。
  把自己重重砸在上头,稍稍摊开手脚就出了界...
  大吊扇在头顶晃动旋转,空旷的厂房里只剩一盏昏暗的壁灯。
  昏黄与黑暗交织下特有的模糊。
  却平白的让人心里踏实。
  夏季虫鸣,和远处其它纨绔子弟若有若无的欢闹声,把‘外面’和‘里面’界定的非常明显。
  这就是我的世界。
  你呢?你待着的地方是怎样的?
  让你舒适或开心吗...
  如果有一天带你来到这里,你会开心吗?
  粗粝的短发还未干透,李广穆的视线与意识同步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梦境。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你竟然在梦里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看到了赵宁,依旧穿着晚宴上吸光面料用细密金线绣制的礼服。
  在一个遥远的、昏暗无比却能被他看清的角落。
  嘴唇和鼻翼微动。
  李广穆仿佛听见自己身体里他的声音。
  “你找我,是想对我做什么?”
  脸上的表情或许有着一种高傲的狡黠。
  这不是真的赵宁,只是他梦里的赵宁。
  “你说啊,你到底....想做什么?”
  转眼却到了李广穆的眼前,几乎是贴着他唇角说出的话。
  不合逻辑的梦境视角里,赵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和嘴角上挑的弧度,暧昧到...淫靡。
  我...我想对你做什么...
  不受控制的伸出手。
  眼前却只剩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是与他初遇的赵宁。
  伏在地上,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腕和衬衫领口的脖颈,都是晶莹的洁白。
  羸弱不堪...
  正好,可以被肆意蹂躏。
  可...梦境里也会有类似心疼的感觉吗?
  伏在地上的‘赵宁’说:“你别过来,别...”
  我对你心心念念,你对我却避之不及?
  心里升起一股无端的暴戾,与刚才好似另一层空间中的心痛相互碰撞,反应剧烈至沸腾。
  “别...求你...别打我。”
  话里似乎带了哭腔。
  李广穆心想,我...你都来不及,怎么能打你。
  你皱皱眉我都可能万劫不复,怎么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什么你?我对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疑惑间,把少年身上的白衬衫撕开了。
  这用尽所有力气的一下像是撕开了某道结界。
  地上伏着的白衬衫..羸弱的赵宁不见了。
  远处的黑暗里,还是那身礼服,却带上了舞台上的面具。
  还是那个嘴角,却满是讥诮:“这就是你想对我做的事...你爱我?”
  梦境在‘赵宁’这句话里开始坍塌。
  原来,原来...
  原来我...爱你。
  原来这一切,竟是爱。
  五雷轰顶般的豁然开朗。
  李广穆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称不上多好。
  不符合生物钟的突然醒来,头疼是必然的。
  视线并没有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在满空间的昏黄中清晰过来。
  是壁灯,天还没亮。
  全身的感官在不适感中被逐渐调动苏醒。
  浴巾包裹下,胯间的泥泞狼藉被大脑最先接收反射。
  头更疼了。
  头发不知道是压根没干,还是干了之后又被汗湿了,估计是后者。
  春`梦与梦遗,原已是很遥远的事情。
  却因为‘赵宁’两个字被轻而易举的拉到了眼下。
  无端的烦躁。
  睁开眼,意味着又要开始陷入追逐与等待。
  这种叫作‘求不得’的病痛,不在他可以描述的范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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