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同样听闻风声,一同赶来的还有于辉和刘培明。
实际上,除了辛默因为黎雪英的那两次路见不平,他们对这人并没有深刻的认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于辉和刘培明同黎雪英一样,对这二人身后的关系一概不知。但他们却知,若辛默是个无名小辈,必定不会劳动冯庆亲自关注。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冯庆同辛默结下仇怨,要么冯庆看中辛默,有意招揽。
那日,所有人齐聚一堂,坐等大戏开场,没想到却出个顶天差错,辛默偏偏不上工。
不但他不上工,刘方方也不在场。剩下几个看店的伙计和厨子,各自面面相觑,不知辛默什么时候多了这样古惑仔的弟兄,上过菜便躲到后厨窃窃私语。
冯庆饮过茶,食过饭,面无不悦,打算下次再来。
刘培明心有不甘,生怕冯庆是真对辛默有好感,要招他做手下贤才,索性一股脑将前两回同辛默对怼情形添油加醋,一股脑讲过。
冯庆吊着三白眼,骨节粗大的手指一下下敲着塑料杯。他确实没想到刘培明和于辉,同辛默有这样的梁子。
除此之外,有另一人引起他关注,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黎雪英。
冯庆想,这个黎雪英,会不会是辛默的软肋呢?
如果黎雪英是他的软肋,那么就拿捏黎雪英。
况且,竟然也姓黎,或许正是命运的暗示。
三天后黎雪英家门口站着冯庆的人,说要请他下楼饮茶。
黎雪英不知这路是哪里人,阿爸不在家,每个主心骨,家姐不放心,索性陪同前去,一睹究竟。
冯庆知晓黎雪老豆在警务司工作,听总华探长发号施令。
这令他心中够底气。
冯庆如今能出头,也并非无人按头,而是警务司需要像他这样一人。他需警务司为他打开一条明路,以至不逼入绝境,反之警务司也需要他掌管下三路绝对的实权,接管“罪恶之城”。
井水不犯河水,永远对抗又永远制衡。冯庆同警务司的关系,唇亡齿寒。
他已做好万全准备,换过体面服装,只等拿捏黎雪英在手,威逼利诱不择手段,定要将辛默收为己用。
黎雪英同黎莉一同下楼,不曾想过轿车中等着的人正是冯庆。
黎雪英并未见过冯庆,等到对方自报家门,大惊。此时拒绝已晚,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他只能央求家姐先行回家,不要被他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中。
他不知,黎莉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想细佬和冯庆扯上关系,多半因为夜总会。溯源追起,是周慧和她连累细佬。
“细佬,还是上楼,还是上楼……”黎莉话语间要牵黎雪英的手。
黎雪英紧紧反握,望住黎莉,在她手背用力一捏:“家姐,你回先。”
黎莉哆嗦着唇,最终从细佬手中抽出,反身上楼。她懂得细佬那一下的暗示,情况万一有变,她立刻通知阿爸。
黎雪英不曾留意,车中冯庆的目光却牢牢钉在黎莉转身的背影。他的目光中诸多复杂情绪,却恰巧被低头整理衣衫的黎雪英错过。
不多久,冯庆收回目光。四十岁男人的气质沉稳,却掩盖不了峥嵘岁月下留下的老辣。他眉头到鼻梁的刀疤在阳光照射下更骇人,令人不敢直视。
黎雪英父亲在警署工作,一生与无数穷凶恶极之人搏斗,却将这对姐弟护得很好,不曾接触冯庆这等人。被对方狠辣的目光探究,黎雪英浑身发冷,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冯庆凝视过黎莉后,又细细打量他的眉目。只是打量。
黎雪英靠近,不用多说有人为他拉开车门。他落座,却紧贴车门,低声叫一句“庆哥”。
冯庆也不追究后生仔从何处识他,应声后车子驶入不远处的茶馆。
这是十分奇异的组合,年过四十凶神恶煞的男人,与干净洁白的少年郎,同坐桌前饮茶,大好风光令人猜疑惊揣。
“小朋友,你同辛默是好弟兄?”冯庆耐着性子开口,当真像冲小朋友讲话。
“甚至算不上朋友,他的餐店开在学校旁,食饱肚子就走人。庆哥说的若是他帮过我两次,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黎雪英强压心中不安,面上做到礼貌微笑,桌下手已绞紧,“庆哥是听刘培明于辉说话?”
黎雪英心中惊疑,只猜辛默八成因为自己的关系沾惹麻烦,目前来看,将他们的关系摘净最好。
冯庆手指习惯性敲着桌面,仄头思考:“于辉和刘培明,他们经常欺负你?”
黎雪英连道没有:“后生们打闹,庆哥别当回事。”
两人一言一语聊天,冯庆想方设法套辛默与黎雪英的关系,却屡不得手。
冯庆本想在话语中抓住把柄,再对黎雪英下手。黎雪英却将冯庆的心思看透,言语间将自己摘得干净,丝毫不与辛默扯上关系。
他心中透亮,情知两人关系越密切,冯庆只会对他们越不利。
口舌绕了半天,却终究没些实质性成果。冯庆竟也不气,笑一笑忽然话锋一转,对准黎雪英家姐。
“刚才是你家姐?”
黎雪英这一着慌,露出破绽,猛地抬头看冯庆,像只警惕的动物。
冯庆勾了勾唇:“不要慌张,只是瞧你同你家姐长得并不相似。”
冯庆又开始问黎雪英父亲的事。
黎雪英长袖善舞,深谙打太极之道,每逢说到重点避而不答,圆润又不失礼貌,令人乍一听挑不出错。
冯庆心想,黎鹊是养了个好儿子,这哪里是于辉刘培明口中木讷愚钝的软骨仔,外表弱不禁风,靓丽温顺,内里是只狡猾的狐狸崽。
这一壶茶两人已喝了半个钟有余,却忽然有人凑到冯庆面前低声言语:“有差佬来!两辆车,人就在外,伙计们拦不住!”
作者有话说
差佬:警察
第七章 夜奔
这一壶茶两人已喝了半个钟有余,却忽然有人凑到冯庆面前低声言语:“有差佬来!两辆车,人就在外,伙计们拦不住!”
黎雪英双手再次绞紧。
他知多半是家姐等不及,已将他与冯庆会面的事告知阿爸。
果不其然,两人将将起身,正对上从楼梯口上来的黎鹊。
黎鹊便服还未换下,呼吸微微急促,一双眼飞快在人群中锁住黎雪英,似乎在确认儿子无事后松快一口气。
随后,他在下一秒看到冯庆时全身僵直,眉头紧促,甚至做出戒备状态。
黎雪英这辈子不曾见阿爸如临大敌,不自觉往他那旁埋开几步:“阿爸。”
身形还没站定,黎雪英就被黎鹊拨到身后:“你跟什么人出门,不知跟我讲一声,家姐挂心你才通知我。”
这番话虽对黎雪英说,黎鹊一双眼却瞬也不瞬盯着冯庆。黎雪英简直怀疑父亲与冯庆曾有交手,否则如此谨小慎微,仿佛对面的不是什么九龙新主,而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反常,太过反常,冯庆竟也盯着黎鹊看。
黎雪英一双眼雪亮,目光再两人间飞快来回。
“好久不见,阿Sir。”冯庆开口就是吊儿郎当的口气,“一双儿女令人羡煞,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和后生叙叙旧。”
黎雪英知他口中没一个字可信,但自己竟从头到尾不知冯庆和父亲是旧识。
他们是什么关系?何时相识?阿Sir与古惑仔,怎看怎样不相配。
难道是曾与阿爸交手过的恶徒,若是如此,太令人……刚才半个钟,鬼门关前走一趟。难怪父亲忧心。
“阿Sir不必如此紧张,上次邢探长做东我也到场,晚到如今才相认。不过没差别,以后有时候叙旧。”冯庆从黎鹊身旁走过,伸手一按他的肩,带着屋内五六人尽数立场。
他刚一走,黎鹊浑身的肌肉松懈,被他按过的肩膀忽然坍塌,环伺四周,如大梦初醒。一阵风吹过,冷汗涔涔。
那一晚黎鹊抽许多烟。缭绕的烟气在家中久久挥散不去。
黎莉只要细佬回家便安心,黎雪英却无法静心。他始终无法旁敲侧击究竟父亲与冯庆有过什么交集,问多了黎鹊不耐烦,要他回屋睡觉。
黎雪英三步一回头,忽觉窗口抽烟的父亲有种他未曾见过的惨淡。
心中始终装满事,以及对辛默那一丝惴惴不安的情思,黎雪英将自己在床上困到凌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玻璃窗被敲响,他全当是风。笃笃响过三声,他才爬起身拉开床。黑乌乌的身形站在屋檐下,月光流动,将那人的影拖淡拉长。他手中一捧石子,见黎雪英开窗,又扔出一颗砸在窗框。
像心脏病犯,抗拒又被诱惑,心脏跳动极快,下一秒就要脱离胸膛。
按住胸口,黎雪英依旧不可置信盯着楼下的影。
“靓仔,跳下楼敢不敢?”辛默压低嗓。
有那么一瞬间黎雪英觉得自己是疯了。他开窗看到辛默的一瞬,听他开口的一瞬,几乎要落下泪来。
夜风也漂亮。
他转身飞快更衣,带上钥匙和Call机,以及几张钞票。如同任何一个即将和心上人私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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