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鸽本来裂开的笑容收起来有点为难,只好低低的学着外国友人的音调用中文讲到:“我很难过听到这个。”
“行了。”麦苗拍了拍任鸽的手背:“这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就算是再大的伤口也结疤了,不再疼了。本以为这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又过了那么些年,等我姐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时候,他们又讲接下来就轮到我姐了。在我姐和我相依为命在H城的日子里,就回过Z城参加过两次家族聚会,所有人都还是会提到这个。不过我姐一听到他们说长女要嫁给姓吴的,比我爸爸笑得还厉害。她才不信这些,也倒是,她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那恋爱史都能写成辞典那么厚。寻寻觅觅很多年之后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找到了灵魂的唯一伴侣,不到三个星期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人,而她那灵魂伴侣倒是找到了,却变成了一残废,连同和我姐姐最后在一起的那些片段都记不起来了。”
“呃。。。你姐失踪了?”
麦苗点点头:“找了五年了,连尸体都没找到。麦家大家长的意思是,如果把我姐找到就没我什么事儿。但是如果找不到,对不起,这不堪的命运只轮就是这么轮着,反正就轮到我了。我可不愿意你死掉或者变成残废,最后把和我最珍贵的相处片段忘记了。”她用力的摸着任鸽的脸蛋:“我舍不得。所以。。”
“甭舍不得了。”麦苗的话还没说完,任鸽就激动的站起来:“我才不信这狗屁不通的神发展故事,你们一家四口只剩下你一个,绝对是有天大的阴谋。我才不信谁的诅咒谁的掐指一算就能改变命运呢。我不信这个,你也不许信。”她紧紧抓着麦苗的手,传递着一股信念,些许狂热,可这些都没有感染给麦苗,麦苗依旧面露凄凉的悲哀着。
沉默。
沉默了数十分钟。这焦灼的空气让沉默的任鸽忍不住俯□想用吻吻去麦苗那紧锁的眉头,但麦苗躲开了,她深深的看了任鸽一眼狠狠的点了点头:“你说对了,麦家人强迫别人记得的这个故事有无数破绽,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相信它。可是就是有一个人信得一塌糊涂,被迫与之相关的人都必须和其共舞。”
“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R小少对软妹易推倒于受的照顾,精心喂养霸王票。
终于写到缘起了。
96第95章
麦苗讲出一个让任鸽不可置信的名字:“吴宜之。”
“他。。。”
其实中国人从古到今的深深的迷恋着封建迷信这玩意儿。不管是生活在最底层卖着劳力的劳动人民,还是日日身处权利中心的随便一手就能捏死一团人的要员。甚至想成为万人之上的□者们更迷恋着这所谓的迷信,如果要举例,可以举出一箩筐:比如死活要人去日本求长生不老药的始皇帝,为了一个巫毒之祸差点把一整个后宫全给杀掉的汉武帝,近代迷恋权术和迷信得更多,只是由于提倡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便隐藏得很深罢了。
吴宜之的父亲也是个大得不得了的领导,以现在的说法,吴宜之就是个官二代。
任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扯到麦家和吴家的事情中去。
“他母亲姓吴”麦苗抱着抱枕,把头靠在抱枕上淡淡的说:“和泉城的吴家有着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其实我刚刚讲的那故事,有可能发生过一个没那么夸张更可能根本没发生过。不过确实是麦家很多代都和吴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父亲小时候,大家也就是把这故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随便说说,任随胡闹。”
“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会变成那个样子?”
“只因为我祖父那一代恰好有人嫁了姓吴的男人。”
“这有什么关系,不懂。”任鸽觉得和麦苗说话真累,她难道就不能把重点先告诉自己?
“不要插话,我讲完你便明白了。”麦苗把手交给任鸽,由着她天马行空的握着:“几十年前,Z城出了一个显赫的领导,那就是吴宜之的父亲。这领导被杯酒释兵权后,闲得无聊到Z城游玩。大约是为了显摆自己从一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连吃喝拉撒都有勤务兵照顾的身份,便请了亲戚朋友一大堆人一起去好山好水之地旅游。家长里短讲一两天便讲完了,到了第三天,不知道谁喝醉了说起了关于吴家和麦家的传言。死活说领导能成这么大的官,就是因为福报。因为吴家的家谱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只要吴、麦两家修得秦晋之好,吴家命格极高的人就能稳坐高位。
这句话让这领导彻彻底底的失了眠。
江山是他打下的,现在却成了被弃用的干部。他不喜欢这个身份也觉得自己有能力再扑腾出一个好的未来。第二天,这领导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找了Z城的文化馆馆长聊了聊。文化馆馆长是个旧时代的读书人,对Z城的各种来历不明的传说十分有研究,且心知肚明这领导到底想要什么。漏夜找人做旧了一本半文不白的旧书来拍这领导马屁。领导得了这旧书,那是相当开心,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后来他便半信半疑的半强迫的让麦家现任大房的大儿子娶了吴家八百里远的一个亲戚。说也是真的奇怪,明明已经几乎赋闲在家的领导,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又被看上,再次活跃在官场之上。甚至越爬越高。因为越爬越高也就越来越相信那本根本杜撰出来的旧书里的一言一句。认为他所得一切都是因为吴、麦两家结亲而反馈的福报。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麦家也在这场联姻之中得了不少好处,麦家人那三教九流的生意也慢慢跟着做大,而态度也从嗤笑这无稽的传闻到自我催眠说这传说千百年来就在麦家人那里口耳相传。反正长子长孙又不是他们,而是我爸。并没有谁真的多在乎他喜欢谁,和谁结婚。当这领导再一次到了Z城,带了吴家某个女孩儿的照片给我爸看时,我爸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不管是谁和他谈都不行,他就是非我妈不娶。最后竟然使用了生米煮成熟饭离开Z城的这一招。
那领导大怒,却无可奈何。同年,他淡出了权力的中心。他不信是新老交替,他只相信是因为我父亲从中作梗,如果我父亲乖乖听话,事情绝对不会这样子。就这样不算平安的十多年过去了,我父母终于蹊跷的死于车祸。吴宜之也在这段时间接过了他父亲的枪。似乎执拗就是天性,已经退休了的领导依旧对他儿子耳提面命关于吴麦的那个传说,甚至做出一副死也要让我姐和吴家某男死在一块儿的样子,吴宜之虽然对他父亲的固执啼笑皆非,但却不想扫他老人家的兴,所以,我姐和吴家某男的婚事一直有条不絮的准备着。
可惜我姐比我父亲更加叛逆,在吴家和麦家已经把挂上房的鞭炮点燃的时,她已经跟着她男朋友准备入海关,去直布罗陀了。
终究这场婚是没结成,吴宜之的父亲也气急攻心的过了世。
吴宜之在他父亲过世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小团体彻底的抛弃。眼看仕途受挫,他找遍了身上所有的原因,发现自己是个根红苗正、身家干净、聪慧过人的人,除了麦家大女儿没有和吴家的破烂儿子结婚以外,全身上下毫无任何污点。没有目标,才华得不到施展,他便因此抑郁了。
抑郁的人从来不相信自己得了抑郁症,就像喝醉了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喝醉一样。他父亲头七那日,吴宜之把自己关在父亲的书房,抚摸着他父亲的遗物。他想告诉他父亲,原来人走茶凉是一件特别心酸的事情,明明前些日子表现得像□一样的求他办事的手下,现在也因站对了队而升了官,见到他不仅莫名训斥他,还对他大肆讥讽。想着想着便哭了,哭着哭着便去抱残留着他父亲味道的枕头,而那本由Z城文化馆馆长伪造的旧书就放在枕头下面。他第一次认真的看那本书,在迷了心智的情况下几乎像他父亲那般相信了那书上的一字一句。如果说他父亲被“吴、麦两家修得秦晋之好,吴家命格极高的人就能稳坐高位”这句话所乱了心智的话,他则看到了由文化馆馆长兴致而来随手加上的另外一句。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简单,我姐和她男朋友在直布罗陀也被人追踪,意外走失。而剩下半条命回来的她男友更是忘记了她们逃亡那一段的点点滴滴。
我曾经以为既然我姐只是报失踪,那吴宜之这几年也说他必定会等她回来,继续和他们吴家进行那可笑的婚礼。可是现在,就在今年,不知是他觉得我姐已经不在人世还是这暧昧不明的局势。忽然今年他要求我结婚,连人选都给我选好了,又是一个离正宗吴家八竿子打不到的吴用。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就算现在麦家在Z城的势力比H城的欧阳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做下九流生意的黑道始终是黑的。上次我姐的事情就让麦家吃了不少闷亏,损失的生意和门路到现在都无法估算。而现在据说吴宜之对我的婚事更是上了十二万分的心,在日理万机之中还时不时的要关心一下我和吴用什么时候扯证什么时候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