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伊塔洛.卡尔维诺在他的小说里讲过:“因为一个人进过一次监狱,就再也离不开,放他出去多少次,他还进来多少次。我们已经进了这个监狱,我们跑不掉了。
麦苗
任鸽举着这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明信片,翻来覆去许多遍之后还是领会不到麦苗有些潦草的文字里到底想述说个什么精神。
是自由?是忒自由?还是自由好好哟,喝啥哟?
那最后引述那她不认识的名人那句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任鸽只是想从明信片里体会一些暧昧,最好是“其实我是爱你的”或者“爱的就是你”这样最好。这种几近晦涩的文字让任鸽觉得喜欢一个文艺女青年是一件特别悲痛的事情,她们从来不好好说话,干啥事儿都别扭别扭的。像之前自己暗恋的那些女孩儿们就都不这样,她们有的在认识任鸽的第一天就开诚布公的讲哪位男生的人鱼线让她流口水;有的直接说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生孩子。
她们都不像麦苗,让任鸽的心脏底下肠子以上的部分一看到麦苗的字就纠结,还没饿也没饱的时候就纠结。
正当她纠结得人神共愤的时候,白小慢表示她现在必须去公司一趟,小糯米能不能请任鸽代为照顾。任鸽不能说不,不然白小慢就会立刻出现左右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类的表情。
十五分钟后,任鸽家就只剩下一个拿着一张明信片看一次就嚎一声的衰人以及没啥解读能力的小婴儿。要是任鸽知道这小婴儿长大后处处和自己作对,说不定这时就趁她妈不注意掐死她。只是虽然她是穿到肉文里去,却没啥预知能力,只抓着小糯米的小手说:“小糯米,呜呜呜,姐姐,不是,姑姑喜欢上了麦苗。小糯米……”接着重复了九九八十一次。
直到小糯米深深的记住了“麦苗”这个名字。
据说,情根就是这么深种的。
这时,任鸽的电话响起,她没来得及看名字就“喂”了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有些沙哑外加一点尴尬的声音响起:“喂,我是欧阳红。”
任鸽呆了呆,耳朵等待着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辱骂,眼睛则盯着大门口,说不定欧阳红准备被直升机载着在这儿迫降,投掷两三枚手榴弹把任鸽炸得死去活来。
结果等到的都不是以上两个,而是:“你为什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你知道是我,所以兴奋的。”
“我为什么兴奋啊?(到此刻,任鸽依旧不知道欧阳红觉得她暗恋自己的事情)我不可能对倒我红漆的人有什么兴奋的反应,说吧,你是想威胁我还是想威胁我?”任鸽不相信几百年没有联系的欧阳红会没事打个电话联络感情:“EX的事情也管?欧阳红你放手放大家一条生路吧。”虽然任鸽讲得十分苦口婆心,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那是白费力气,欧阳红要管的事儿——就算她说拉便便的时候先擦屁股再拉便便才是文明进程的一般进程,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欧阳红第一次与人好声好气的讲话,却遇到一个习惯用吐槽来解释一切的任鸽。
45第 44 章
欧阳红沉默了一下:“我听说你的车被人喷了红漆,就想告诉你,这事儿不是我做的。”
“恩。不是你做的。是你小弟做的。”
“你爱信不信。”这句话扬起的音调倒是又有了飞扬跋扈的欧阳红的味道,接下来的语气却变得很软:“我不希望你因此责难小慢。”
这意志消沉的语气让任鸽听起来很是奇怪,根据当事者白小慢提供的证词,欧阳红可是一言不对就无情的把小孩儿和她一次性的扔在大风大雨中,现在负心者都流行意志消沉这一招,任鸽顿时又觉得自己OUT了,继续道:“我干嘛责难白小慢,给她出写真集早就该预想到这些情况。慢着,欧阳红你这是受洗了?还是被医生症断出不治之症了,怎么说话这么的大气……”
大约是受不了任鸽无止境的吐槽,欧阳红怒喝:“我他妈的怎么说你就怎么认为就行了,烦不烦啊。反正那红漆不是我喷的,等下有人会送一部新车过来给你这几天开,不许讲话,啰嗦。要不是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我早就过来劈你了,照顾好白小慢。”啪,电话就挂了。
任鸽掉下的下巴忘了装回去,依旧在半空晃荡——我,我喜欢欧阳红?这倒是蛮符合……肉文的行文顺序……
三天之后
宜:祭祀、开光、塑绘、祈福
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PIAPIAPIA一路
春末的H城已经有了点夏天的味道,老马奔驰电影发展有限公司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GAYGAY们总是穿得姹紫嫣红一片。任鸽被葛莉莉急招来此,只为了和一山西煤老板谈他的伤痕文学如何改编成八十集电视剧。
她忽悠了上半场,让煤老板感到自己要是没进入商海浮沉混得也不会比莫言差,当口水用尽时,指了指葛莉莉,葛莉莉微微点头,眼镜后面的杀气似乎在述说今儿肯定把他拿下的志气。所以任鸽坐在办公区二楼的走廊上,将废稿子折成了纸飞机,瞄着前台妹子的胸脯,就往哪儿飞。
这样就逗得前台两妹子前俯后仰的笑得娇喘连连。
任鸽觉得就这样无聊的消耗掉一个下午的时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但上帝,或者上帝视角的肉文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个穿着格子衬衣背着登山包上二楼的女孩儿和认真折着纸飞机的任鸽目光相遇时,她的手把那些废纸揉成了团,刚刚还能调侃世界局势和女人胸脯的关系的嬉笑劲头变成了一脑门子的汗:“麦苗,你回来了。”
麦苗并没想到在这个时间就会遇到任鸽。至少也得让刚刚下火车的她好好的整理整理仪容,从从容容的见她才对。可是,为什么她比自己还紧张?更好笑的是,刚刚在门口不经意听到折来运送巨*乳的“勇敢者”号,居然在她手里慢慢的捏成了一团。
她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只点头:“恩,回来了。我找葛姐,她在吗?”
“在。”任鸽望了望葛莉莉的办公室:“在和人谈事儿。”然后刻意恢复老友鬼鬼的模样:“喂,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去你家找你,都不在哎。”
“哦,出门了。”麦苗似乎并不吃任鸽这套,表现出——老娘从今往后就是要和你保持不熟的克制的同事关系的样子:“谢谢你的关心了。”又怕做过了头,让任鸽那低EQ走极端:“我出门不喜欢带能联络到我的东西,所以。”
“这样啊……”任鸽觉得场面有点干,又徒劳的新开了一个话题:“对了,我有收到你的明信片哦,可是就是读不懂上面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麦苗脸上一红,心底暗骂任鸽是头猪:“喝醉了,随便写的,别当真。”
这时,葛莉莉从办公室走出来,眉开眼笑的送出煤老板后转身看到麦苗,亲昵的把她一搂:“回来啦?”接着故意看了任鸽一眼:“走,我们进办公室说。”
这赤*裸裸的挑衅让任鸽在心里给葛莉莉改名为葛.讨厌鬼一号。
两个小时过后,当整个办公区走得只剩下打扫的大姐和还在办公室里啰啰嗦嗦谈什么能谈这么久的葛莉莉和麦苗之外,就剩下枯坐在走廊台阶上的任鸽了。
她玩遍了手机上的所有游戏,看完了各类网站上最有趣最无聊的帖子才换回葛莉莉办公室门的打开。赶紧站起身,貌似不经意的靠在会议室的门上说:“哟,你们还在啊,真是爱公司如家。我刚好回来取资料。准备去城北吃饭。那……”她故意拖延了一下声音:“反正顺路,麦苗要不我送你一程?”
麦苗没说话,倒是斜眼看任鸽的葛莉莉先开了口:“甭装了,刚保安处的李师傅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仨什么时候离开,要是还要呆,那他就准备给我们订盒饭。”说完推了推麦苗:“行了,反正你迟早也得告知她,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帮你这个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说完还用力的拍了拍麦苗的肩膀。
于是被当场揭穿没有台阶下的任鸽在心里默默的把葛莉莉命名为葛.大讨厌鬼一号。
春末的H城在七八点钟的时候总会飘过一股烧桔杆的味道,一到这时候政府附属的报纸总会一一历数烧桔杆对于航空航线和人呼吸道的危害,接着痛心疾首的通报哪儿哪儿的农民又不听党的话。但久居于此的H城人一闻到这味道就知道,这一年又过了四分之一的时间。
麦苗认识任鸽已经一年零四个月,如果算上她离开的时间的话。所以,她不用把包塞进任鸽的后备箱时还和她刻意闲聊今天的天气,也不用在任鸽百无忌聊的翻选车载电台时找一两句闲话插嘴进去表示大家还熟悉,她只用认真的想,如何和任鸽聊一聊她现在想的这事儿,想了好几十种开场白,她都觉得矫情,继而否决。而她看任鸽,除了在行人乱闯红灯的时候依旧会嘴里叼叼的骂娘,其他时候好像还挺享受着怪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