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微扬起,索性坐了下来,双手轻覆在琴键上,微微沉思,停顿几秒后,流畅悦耳的琴音便在教室里回响。
幸新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乔桥灵活的手指,他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张开五指,生硬的动了几下。
乔桥一时技痒个,秀了一把,弹完一曲之后,侧头看向幸新,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桥扯了一下幸新的衣服,幸新抬起眼,乔桥就说:“你坐我旁边,我教你。”
幸新被他拽到了椅子上,两个人并排,肩膀几乎靠在一起,乔桥拿起幸新的双手覆在琴键上,幸新的手指好像不能弯曲,笔直笔直的按着琴键,硬邦邦的敲打了几个音符。
乔桥听着那刺耳的声音,慢慢皱起了眉。
幸新的记忆力很好,光是看乔桥弹奏一边,他基本就已经能够记住什么时候敲击哪一个黑白键,但是他的手指一点都不柔软,按道理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弹奏起钢琴时也应该是行云流水般简单,但他就是不行。
乔桥耐着性子,纠正着幸新的姿势。
“不对,重新来,音准错了,哎呀,你怎么又错了,手指不是这样放的,不对,不对,重来……”
乔桥打断他,让他重来,他也不生气,只是蜷曲起自己紧绷的手指,微微抿着嘴唇。
重来了一遍又一遍,传说中的D区大佬是个好学生,一声不吭乖乖的听着乔桥说教。
也不知道练习了多久,日头逐渐下落,余晖渐显,大片的暖光从玻璃窗外涌现而入,温暖的阳光烤着乔桥的后背,乔桥觉得背上暖乎乎一片,他侧过头,微微眯起眼,就看到幸新的侧颜。
江南烟雨里的男子在阳光下,那层蒙在他身上的薄雾好像逐渐散去,他的五官变得清晰,他的神态慢慢活络,挺拔的鼻梁下单薄的唇轻轻抿着,鸦羽似得睫毛安静认真的垂着,在眼睑下落拓下一小块阴影。
乔桥听着耳边交错的琴声,他眨了眨眼,夕阳的光下,他伸出手,错开了一些光,侧头看着木地板上自己和幸新交融在一起的影子,乔桥凝着呼吸,希望这太阳落下的再慢一些。
练习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乔桥饿了,他趴在钢琴上不肯起来了,“我饿死了,不练了吧,明天再来。”
幸新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从来没遇到过像乔桥这样爱撒娇的人,他看着乔桥雪白的后颈,抿着嘴,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鸡蛋。
“给你吃。”
乔桥仰起头,看了眼幸新手里的鸡蛋,他得寸进尺,“壳都没剥好哎。”
幸新看着掌心里的鸡蛋,他右手轻轻使力,鸡蛋壳在他手心里碎了,幸新把蛋壳剥干净,一枚光滑干净的鸡蛋呈现在乔桥面前。
乔桥开心地接过,咬了一大口,半个鸡蛋没了。
幸新看着他吃,慢吞吞的说道:“阿段说,你给我鸡蛋,是想和我生孩子。”
“咳咳咳……”乔桥一口鸡蛋噎在喉咙口,他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着。
幸新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生孩子这件事我恐怕帮不成你了,我是个死刑犯。”
咳嗽的声音咋然而止,乔桥抬起头,呆滞的看着幸新,幸新神色如常,他说这句话时,就好像在和乔桥谈及晚上吃什么、明天天气如何似得,淡然的好像那“死刑犯”三个字说的不是他自己。
幸新看着乔桥呆愣的表情,勾了勾嘴角,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笑,但也不算是笑,只是一个嘴角上扬嘲讽的弧度,他说:“所以就三天,之后就别和我接触了,作为你教我钢琴的回报,你在这个监狱里的几个月内,想要什么就和阿段他们提。”
乔桥一言不发,往日里他定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可在此刻,他却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扰乱了他的思绪。
第一天钢琴课结束后,武成来接乔桥回B区,他与幸新在路口分开,走了两步,乔桥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幸新的背影,停顿数秒,乔桥突然大声喊道:“你回去好好背谱子,明天我要看你脱稿的。”
幸新的身影一顿,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幸新虽然头都没回,但乔桥却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他转过身,便看到武成怔怔的看着自己,乔桥朝他笑道:“怎么了?”
狱警武成微微蹙眉,“你和幸新很熟?为什么你要教他弹琴?”
“他想学这首曲子,我正好会。”
“监狱里是有钢琴老师的,依照幸新的身份,他要找一个正规的钢琴老师不是问题。”
乔桥脸上闪现疑惑,“身份?什么身份?”
武成顿了顿,“你不知道?幸新的父亲是幸华啊。”
乔桥睁大眼,吃惊的看着武成,武成冷笑道:“幸新当初那个案件那么轰动你不知道?”
乔桥抿了抿嘴,“我不看新闻。”
武成:……
沉默几秒,武成说道:“幸新他杀了二十六个人,当时轰动全国的安银村命案就是他做的。”
乔桥睁大眼,武成又说:“这件案子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层层把关,而幸新作为嫌疑人,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个插在死者身体里沾满他指纹的刀具,这是证据确凿,可他的父亲幸华却从花重金联系律师团队,上诉上诉不停的上诉,最后从即可死刑改成了死缓两年。”
“你只是看到幸新那干干净净的少爷模样,又怎么会知道,他沾着血,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呢?”帽檐下,武成的神情冰冷,乔桥只觉得后脊发凉,他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武成拉开了铁门,“咯吱”一声,他哑着声音,语气里带上些许愉悦,他对乔桥说道:“不过这个恶魔很快就潇洒不了了,半个月前,幸华被查出脑癌,就快要不行了。”
“幸华的财产,幸家的人都想要分一杯羹,又怎么还会顾得上这个在监狱里的长子呢?”
武成把乔桥送到房间里,吴刚坐在椅子上等他,看到乔桥魂不守舍的走了进来,吴刚眉头紧皱,“怎么了这是?”
乔桥摇着头,一瘸一拐的坐到床上,二十三号是家属探望的日子,乔桥明白,幸新为什么想在那天之前学会这首钢琴曲,也许就是想在初八那天,给家里人弹首曲子。
这样想着,乔桥就叹了口气,这时,吴刚走到他边上,大个子挡着光,乔桥抬起头,吴刚问他:“乔桥,你晚饭吃了吗?我这还有泡面,要不要吃。”
乔桥靠在床上,无精打采摇了摇头,“吃不下。”
“怎么了?是那个幸新做了什么事吗?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吴刚担忧的看着他。
乔桥长叹一口气,他看着吴刚,郑重道:“吴大哥,你听我一句,以后千万不要轻易尝试爱情。”
“你到底怎么了啊?”
吴刚急的脑袋都出汗了,乔桥却只是叹气,还他妈的叹的一声比一声长,就是不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是甜文作者,这没啥事,剧情需要,为了越狱做准备 么么哒
第8章 死囚
夜色下,铁栏河监狱的高墙矗立,瞭望台上的灯光规律运转着,幸新靠在床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阿段坐在椅子上啃苹果,他晚饭没吃饱,看了眼侧身躺着的幸新,瞅了瞅他床头小桌子上的一盆子鸡蛋,阿段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走到幸新这边,从盆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放下。”
蛋身刚离盆,阿段就听到幸新带着凉意的声音,他捏着鸡蛋,愣了两秒,随后不甘不愿的把鸡蛋送了回去。
“别那么小气嘛,老大你有一盆子的鸡蛋哎,又吃不完。”
幸新不说话,阿段看着他的后背,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有老婆就不要小弟了。”
第二天气温下降的厉害,乔桥的腿还没好,走起路来依旧一瘸一拐,他不用去活动室,就在房间里呆了半天,下午的时候,裹了一件厚棉袄出去了。
武成带他过去,这位武警官自从和乔桥说完那些话后,就再也没有和他多说一个字。
他们沉默的走在长廊上,日头的白光从铁栏杆里透入进来,像是隆冬唯一的温柔,乔桥沿着那道光线,慢吞吞的走到了音乐教室。
打开门,幸新已经在里头了,他坐在琴椅上,低头看着黑白键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着神,听见开门声,他才抬起头,目光接触到乔桥时轻轻软了一分。
“你来了。”
“嗯。”
乔桥杵着拄拐走过去,那玩意儿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今天能脱稿吗?”
幸新没回答,而是双手覆在琴键上,下一秒,熟悉的调子从幸新手指下流转。
乔桥沉默地听着幸新弹完一整首曲子,教室内很安静,幸新抬起头看他,乔桥的思绪不在这里,他在走神。
幸新从琴椅上站起来,惊动了乔桥,他抬起头,看着幸新走到窗口。
这日的天气不像昨天那般,阴沉沉的天空上簇着大团的灰云,聚集在一起,透不出一丝的光,外头的风也很大,卷着寒冷的空气在紧闭的窗口呼啸而过,乔桥看着那阴郁的天色,目光落在幸新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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