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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 (排骨吃阿西)


  白于煁彻底清醒,知道自己认错人,吃痛一声,猛地用力一挣,抹嘴一看,手上果然有血,愤怒道:“靠,你有病吧沈西洋,又他妈咬我。”
  “刚刚为什么那样说?”沈西洋退开身,低着头,像一只沉默的野狼。
  “我不想陪你玩了,以后别再招惹我。”白于煁冷冷道。
  “是你先招惹我的吧?”沈西洋眼底绽露凶光,不能接受他的说辞。
  白于煁突然觉得好笑,按住眉心,不停地疲倦点头:“是,我的错,我犯贱。对了,你女朋友还坐在里面呢,提醒你一句,对她专心点,安分点,不然后果自负。”
  他冷若冰霜,说完就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右侧支廊的拐角处定定站着一个人,看清后淡道:“回神了。”
  梁覃:“哦。”
  *
  “阿煁让你来的?”梁覃问。
  “嗯。”
  梁覃晚上接到消息,暗骂白于煁不争气,又抵不过担心,只好不请自来,他和周锡几乎是同时到的。
  他俩基本无话可谈,有些事他清楚,但对着周锡没必要说,只是一个长得像的情人,说不定过了今晚就要到期,不用知道太多。
  “正好一起过去。”
  走廊迂回环绕,拐了两条路才找到包厢的正确位置。刚走出最后一个转角就见视线斜前方有两人似乎正吻得如火如荼。
  即便是两个男人,也十分正常。
  他们只顿了一下,都默契打算视而不见,抬起的后脚跟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一道怒吼在静谧地空间炸开,声音的主人再熟悉不过:“靠你有病吧沈西洋,又他妈咬我。”
  没有醉。
  周锡睫毛剧烈抖动了一下,仅此而已。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惊疑?冷漠?酸涩?生气?意料之中?还是为白于煁感到高兴?
  统统都不该有才对,他缺乏所有立场。
  人一旦没有了资格,连勇气也会匮乏。
  梁覃瞠目,几乎是下意识去看身旁的周锡,这人也只是直直盯着前方,那里牢牢吸引着他的视线。梁覃离得太近,觉得周锡有点颓然的味道,挺拔的背脊都弯了几个度。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周锡拿出来,是柳姨打开的电话,接通。
  “周先生,余小姐她突然吐血……”
  柳姨话中带着惊慌失措,周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一通电话,开口时声音轻飘飘地:“梁少爷,不好意思,麻烦你送他回去吧。”
  “我不确定,如果发现他有不舒服的迹象,你就帮他揉一揉肚子。”


第十五章
  余颜颜病情严重恶化,提前推进手术室。
  周锡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手术灯明晃刺眼。
  手术室外的走廊清冷无人,他捂住脸,坐在椅子上。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地等待中,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一些事,孤儿院的宿舍,玩耍的小伙伴,门墙边的海棠,老师的斥责与鼓励,这些轮廓和声音都在渐行渐远,模糊不堪。
  他想到余颜颜的病态,“酒池肉林”各副大同小异的嘴脸,又想到白于煁,一瞬间被那两人交叠缠绵的亲密姿态占据。
  压抑的空间把他的呼吸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流失的空气形成可怖的魔爪,揪着他的心。
  幸好手术灯在这时熄灭了。
  很快地余颜颜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昏迷状态,身上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刻不停地转进病房。
  周锡没有跟过去,在原地等了几秒,医生最后出来,取下口罩,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尽力了,几个字和这空气一般低沉。
  尽力的意思就是顺其自然。
  早在以前,医生就提过余颜颜手术成功的机率不到一半,还是在病人身体情况达到最佳时做的保守估计,现在事发突然,手术成不成功,从医生一个眼神就能明了。
  听完关于术后注意事项的嘱咐,周锡回到病房,折腾到现在已至半夜,无雪,风很大。他调高暖气,关好门窗,不留一点缝隙,随便收拾几下,将脱下来的羽绒服盖在身上,沙发腾出来的地方不大,他蜷缩起来勉强能睡。
  他有点失眠,翻来覆去间天色露出熹微的晨光,起来先看看余颜颜的状况,洗漱,买早饭。
  直到第二天下午余颜颜才醒,周锡表示自己会亲力亲为,让柳姨以后都不用再来,结算应得的报酬,又额外给她一份作为感激,柳姨是明白人,偷偷抹掉眼泪,说了几句祝福话就离开了。
  他给余颜颜擦洗手指,指甲的嫩肉也泛着灰白,换到右手时察觉指尖微微动了动,抬眼看去,昏睡的人眼睛缓慢虚睁开,眼珠子四处打转,最后定在他身上,皮包骨的喉咙上下滑动一下。
  她戴着氧气罩,罩面蒙上一层雾气,阻隔了虚弱地呼喊声,周锡知道是在叫他,朝她安抚一笑,说:“是我,没事了。”
  昨晚梁覃按照白于煁的意思把他送回鼓钟山庄。一上车白于煁就靠在副驾座椅背不说话,整个人阴沉沉的,周身温度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
  梁覃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白于煁了,很陌生。记忆中白于煁上一次生气是在两年前,郑眉介入,沈西洋出国,双重打击,怒不可遏之后是烂醉,持续几个月低气压。
  理所当然地,他认为这一次的置气也和沈西洋脱不了干系,尤其郑眉的出现,让他更加笃定这一番猜测。心上人拒绝自己的喜欢,又反过来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是个人都会憋一口闷气。
  众人面前也许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在狭小的车厢里,梁覃尝试他让突出这口气,试探道:“阿煁,你对沈西洋那小子,是不是还念念不忘呢?”
  他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开了个头就忍不住,“你别嫌我啰嗦,我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他哪里配得上你,你以前费多少心思我可看在眼里啊,也没见你讨着多少点好处,就把你勾得团团转。要说长得赏心悦目一点吧,但论长相,我觉得比你也还差了一截啊,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知道自己啰嗦就闭嘴。”白于煁淡淡打断他,目视前方,一排排车流涌动。
  他在烦懑于周锡的失约。
  从包间出来,他特意站在大门口磨蹭半个小时,结果连周锡的影子都没看见。医院过来最多需要二十分钟,而从他打电话让人来接已经过去一个钟头,就算路上堵车也该到了。等得不耐烦之际,他再打过去时,竟然关机。
  刚才喝酒喝得又猛又急,胃里一阵阵泛酸抽疼,他用手按着,咬紧牙齿,都显得徒劳。没得到回答还被怼的梁覃专心开车,未发现他的异常,白于煁一直忍回别墅,就冷水吃了药,稍微好了点,但还是疼。
  绵长的疼痛让他的怒气源源不绝,把这一切归咎于周锡的言而无信,想到这里完全不管不顾,自己上楼关门,留下梁覃在客厅干瞪眼。
  梁覃叹了口气。
  他不叹还好,一叹越发觉得沈西洋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假惺惺地招惹算什么。转身走出别墅,发动车子掉头离开。
  要是他足够细心,就能发现这座房子其实还存在另一个人的痕迹,但是他一心扑在白于煁与沈西洋的破事儿上,完全忘记了周锡临走前对他的叮嘱,等他想起,已经过了好几天。
  临近除夕,街上年味十足,白于煁迟迟不肯回老宅。
  除了和生意场的朋友小聚几次,其余时间都窝在鼓钟山庄,不用去公司,没有事情可做,也不愿意走,一年难得闲暇的时光就这么被他浪费在别墅,一日三餐都是助理买好送过来。
  助理是个年轻男子,次次来都能感受到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冰气息,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让人瑟瑟发抖,他不敢多嘴,本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送饭,定时雇佣家政钟点工收拾房子。
  中午的食盒根本没拆封,白于煁饿了一顿,把才送来的晚餐打开吃,吃到一半难以入喉,却没有饱腹感。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顺便看了看有没有未接消息。
  没有。
  自那晚起,周锡就没有回来,手机依然关机,他不太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冷落的态度让他莫名火大,还夹杂着一种自己也尚未察觉的被无端忽视的委屈。
  为什么不回来?就算是因为余颜颜也该打电话说一声,而不是关机。他无法做到和颜悦色去思考这件事,几天的时间足够让他在咬牙切齿的盛怒之下生出一丝没由来的心慌。
  甚至忘记考虑周锡为什么应该给他打电话。周锡没有给他报备行程的义务。他们是床上交易,并没有约定可以相互干涉对方的生活。
  陆潘琴打电话来,催他赶快回去,他总说“不急”,他也不知道待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只是在想等周锡回来一定要好好质问,问他有没有摆清自己的角色,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然后待得到满意的答案,摔门离去,一定要这样才能善罢甘休,平复心中的怒气。
  “陆姨让我问你到底忙些什么?”
  梁覃在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想起白于煁前几天的冷淡,怕他没缓过来,憋太久怒急攻心,担忧道:“阿煁,你还好吧?那天周锡说你可能会不舒服,我看着还好就没问,后来因为沈西洋就给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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